車子在山裡行駛了一個小時之後，出了大山，眼前是平坦的馬路，兩邊還有路燈，車子也多了起來。

林州市區不遠了，再有半小時就到。

「阿門，終於出山了，再也不用擔心野豬了……」麥蘇出了口氣，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句，臉上帶著笑。

肖峰也大大鬆了口氣：「這晚上走山路，實在是不安全。」

「哎，今晚讓咱們的肖總擔驚受怕了。」麥蘇說。

「我才不怕，我只是擔心大家的安全。」肖峰笑著說。

「呵呵……」我笑起來。

「小楚，你笑什麼？」一到平原，肖峰和我說話又恢復了以往的口氣。

我說：「我是鬆了口氣呢，這山裡走夜路是不安全的，特別是車上還有集團的兩位大領導，要是真出了意外，我這罪過可就大了。」

「嗯，你知道這一點就好。」肖峰說。

「多大個事。」麥蘇邊開車邊嘀咕了一句。

肖峰呵呵笑起來，沒有說話。

接近市區的時候，麥蘇問肖峰：「住哪裡？」

「林州大酒店，房間已經訂好了，藍果在那裡等著的。」肖峰說。

林州大酒店是林州最高檔的酒店，五星級，開業不到一年。

「楚天，怎麼走？」麥蘇問我。

我開始指路。

麥蘇按照我說的路線行駛，邊說：「這林州的城市建設還是不錯的，夜景也很好看。」

肖峰這時突然冒出一句：「回來的山路，你沒用小楚指路也開回來了。」

顯然，肖峰想起了什麼。

麥蘇說：「這說明我的記性還是很不錯的，本來以為記不清路了，沒想到邊走邊想起來了。」

肖峰沒吱聲。

車子經過林州一中的時候，我指了指窗外，說：「這是我母校。」

麥蘇放緩了車速，往外看著：「哦……你高中在這裡上的？」

「是的。」我說。

「嗯……」麥蘇點點頭，「這所學校是省重點高中吧？」

「嗯……」我點點頭。

「你們村裡在這有幾個上過高中的？」麥蘇問我。

「到目前為止，就我一個。」

「耶，你是從哪裡考上這裡的？」

「鎮上的初級中學。」

「那你們鎮上那年考了幾個這裡的高中？」

「三個。」

「那這三個有幾個考上大學的？」

「我自己。」

「噢耶——你真棒！」麥蘇笑起來，聲音裡帶著讚賞。

我心裡有些美滋滋的。

肖峰這時問我：「小楚，你考上了那個大學？」

「林州大學。」

「哦，林州大學，以前沒聽說過。」

「以前叫林州師範學院，後來改了大學。」

「這所大學是三本吧？」

我頓時有些泄氣了：「嗯，三本。」

肖峰這時又說：「阿蘇，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去母校復旦看看吧，有些時候沒回去了。」

肖峰和麥蘇都是復旦大學畢業的，我是林州大學畢業的，這顯然是差了好幾個檔次。

顯然，肖峰這麼說是有意無意在貶低打擊我。

麥蘇似乎沒有聽到肖峰的話，邊開車邊說：「其實，從哪個大學畢業不重要，學歷高低不重要，馬雲還復讀過好幾年呢，他不也就是杭州師範學院畢業的？還是個專科……楚天，我真的覺得你是你們山村飛出的金鳳凰呢……」

麥蘇這話讓我感到了莫大的安慰，我心裡暗暗感激麥蘇。

夜色里，我看了下後視鏡，看到了肖峰陰沉的目光。

車子到了林州大酒店，停好車子，大家下車進了酒店。

藍果迎了上來，和大家打招呼：「麥董事長好，肖總好，楚總好……」

麥蘇沖藍果笑了起來：「藍果，我們今天是第二次見面了。」

肖峰沖藍果點點頭：「房間安排好了嗎？」

藍果點點頭：「安排好了，董事長和您的安排的是套間，楚總安排的是單間，這是房卡……」

藍果邊說邊把房卡遞給我們。

麥蘇接過房卡，看著藍果：「藍秘書，辛苦你了……」

「為董事長服務是應該的。」藍果微笑著。

環境一變，大家似乎都回歸原位了。

「藍秘書，你今晚住在酒店嗎？」麥蘇問藍果。

「不了，我今晚住家裡。」藍果說。

「嗯，也好，多陪陪媽媽，真抱歉，這次時間太緊了，沒能去看看你媽媽。」麥蘇說。

藍果眼裡閃過感動的目光：「謝謝董事長，我媽媽這次複查結果很好，不用擔心的。」

肖峰這時說：「我們上去吧。」

麥蘇看著我：「對了，車子怎麼還呢？」

我想了想：「明天到機場，有出租公司的業務辦理處，從機場還車就可以的。」

麥蘇點點頭：「那就好。」

肖峰這時看著我：「小楚，你開車送藍秘書回家吧，我和董事長先上去了。」

肖峰讓我開車送藍果，我看了看藍果，藍果不做聲。

既然藍果不做聲，那我就只有答應了，點點頭：「那好的。」

然後肖峰和麥蘇就上去了。

我看著藍果：「走吧。」

說完，我直接走了出去，上了車。

藍果也上了車，我開車直奔藍果家住的方向。

「肖總今天突然來了我家，這是你的功勞吧？」路上，邊開車，我邊冷冷地說。

「是不是肖總的到來打亂了你們原來的回程計劃？」藍果說。

「你說呢？」

「董事長是不是很生氣？」

「不知道。」

「董事長是不是對我很有意見？」

「不知道。」

藍果沉默了片刻，突然笑起來：「你認為我做錯了什麼嗎？」

「這要問你自己。」我說。

「問我自己？我沒覺得我做錯了什麼，我只是在履行一個秘書的職責。」藍果說。

「職責？你的職責就是做密探？」我反問藍果。

「密探？我這是密探嗎？我做的光明正大。」藍果毫不退縮。

「這麼說，你是個合格的秘書了？」我說。

「合格不合格，你說了不算。」藍果說。

我一時說不出話了。

一會兒，藍果說：「其實，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有意告訴肖總你們的消息的……我到了你家，你媽媽說你和董事長爬山去了，讓我等一會兒，我在等的時候，肖總給我來了電話，問我媽媽的身體怎麼樣了，又問我何時能回去，我說我媽媽複查結果很好，我今天先不回去，在你家看看你父母，然後肖總問我你是不是回家了，我也不能撒謊，就說是。然後肖總就掛了電話……然後，我也沒想到，肖總會突然飛到了林州……」

聽藍果說完，我沉思著，似乎藍果這話沒撒謊。

如果藍果的話是真的，那麼，肖峰顯然對我和麥蘇的行程是極其關注敏感的，他不問藍果麥蘇在不在，只問我在不在家，就意識到了一切。

藍果繼續說：「肖總飛到林州之後，我也感到十分意外，肖總說集團有重要事情要董事長回去商議，他是專門來接董事長的，讓我在酒店訂好房間和明天回去的機票，然後他問了我你家的地址，就自己租了一輛車進了山裡……」

我不知道藍果對肖峰的到來到底意外不意外，但她的話似乎無懈可擊。

我出了口氣：「肖峰有沒有問起你和我的關係？」

藍果搖搖頭：「他從來沒有問起我這個事情，從來沒有，他只是知道我和你是老鄉關係。」

聽藍果這麼說，我心裡感到意外。

按照我的思維，肖峰是該問藍果的，可是，他竟然從來就沒有問過。

那麼，肖峰問我，又是什麼用意呢？

我突然感到有些可怕，肖峰做事太深邃了。

我沉思片刻，說：「你不用擔心董事長會因為這事對你有什麼看法，她根本就不是那種喜歡猜疑猜忌喜歡打擊報復的人。」

「即使有看法，那也沒辦法了，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藍果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無所謂的語氣。

我頓時又感到很意外，因為藍果對麥蘇的這種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