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幾天，我邊忙乎自己分管的工作邊繼續思考這事。

這天下午，我到集團總部去給肖峰送一份報告。

肖峰辦公室和麥蘇的相鄰。

這是我第一次到肖峰辦公室，辦公室大小和擺設與麥蘇的基本差不多。

在他辦公桌后的牆上掛著一副油畫，畫面是一隻蒼鷹站立在懸崖頂端的石頭上，懸崖下面是波濤洶湧的大海。

這幅畫看起來顯得格調很低沉，帶有一股壓抑之感，還有冷颼颼的味道。

把報告交給肖峰，肖峰指指對過的椅子：「小楚，坐。」

我坐下，肖峰開始看報告。

肖峰看報告的神情很專註，眉頭微微皺起。

我坐在那裡無聊，隨手拿起一份報紙翻閱起來。

半天，肖峰看完了，拿起筆在報告上簽字，然後遞給我：「行，這報告可以，你們回頭去抓落實吧。」

我接過報告，點點頭：「肖總還有指示沒？」

肖峰沖我笑笑：「沒有了，不過，我們隨便聊會兒如何？」

肖峰要和我閑聊，我心裡微微有些意外，隨即點點頭：「好，只要不耽誤肖總工作，我是沒有問題的。」

肖峰笑笑，站起來走到沙發前，招呼我也坐過去，然後給我倒了一杯水，又遞過來一支煙。

我看著肖峰：「肖總你抽煙不？」

肖峰微笑著：「我抽煙不抽煙重要嗎？」

我也笑了下：「如果肖總不抽煙，那我就不抽了。」

肖峰呵呵笑起來，自己先點燃一支煙，於是我也點了一隻。

我和肖峰面對面坐在沙發上，肖峰帶著沉思的目光看著我，卻不說話。

他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抽煙。

不知怎麼，在肖峰沉思目光的注視下，我的心裡漸漸感到了一陣壓抑，還沒開始交談，在氣場上我就先落了下風。

沉默，沉默。

我們都在沉默中抽煙，房間里十分安靜。

一支煙快要抽完的時候，肖峰終於開口了。

「小楚，你很聰明。」這是肖峰的第一句話。

我注視著肖峰捉摸不透的目光，琢磨著他這話里到底蘊藏了多少含義。

我知道，此話從肖峰口裡說出，一定不僅僅是聽起來那麼簡單，他說出這句話，不知是帶著多少意味。

雖然我用心去琢磨，卻很難想透肖峰這短短一句話的用意。

媽的，既然想不透就不想了，太累。

於是我笑了下：「多謝肖總誇獎。」

肖峰把煙頭掐滅在煙缸里，然後看著我：「小楚，這次集團提拔你擔任旅行社副總經理，你自己是怎麼認為的？」

我快速決定不和肖峰斗心機了，我知道自己和他斗心機的水平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索性直來直去地說：「集團這次提拔我擔任副總經理，第一，我很意外，完全不在我的意料之中；第二，我很慚愧，我認為自己無論能力還是資歷都還距離一個真正合格的副總有很大的距離；第三，我很惶恐，在旅行社裡，能力和資歷比我強的人多的是，集團卻任命我為副總，這讓我覺得心裡很有壓力；第四，我很振奮，既然有壓力，那麼，就要變壓力為動力，多學習多鍛煉多請教，快速彌補自己各方面的不足，爭取讓自己儘快適應新職位新角色，爭取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副總經理。」

我說完，肖峰點點頭：「小楚，你的口才很好，思維很敏捷，對這個問題的認識很到位，對自己的位置和心態擺地很正，對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去做頭腦也很清醒。第一次集團業務員交流大會上你的發言，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時我就發現你的口才和思維是很出眾的。」

我說：「但我來四海做事，不會僅僅靠嘴皮子和腦筋轉得快來做事，對於一個企業來說，考核一個人是否合格，看的是業績。」

肖峰說：「那麼，在你的職位上，在你的新角色里，你對自己下一步要怎麼做有什麼譜氣了嗎？」

我搖搖頭：「暫時還沒有，正在考慮中。」

肖峰又點點頭：「那麼，你對林志雄此次被提拔為副總，是怎麼看的呢？」

我說：「其實我有一個想法，如果此次旅行社只提拔一個副總的話，那一定是林總。」

「為什麼呢？」肖峰做出饒有興趣的樣子看著我。

我說：「事情明擺著，林總是旅行社的業務部總監，領導業務部做出了出色的業績，同時，林總本人無論是做業務還是做部門領導，都顯示出了不凡的能力，還有，林總一直深得麥總賞識，和同事關係也處地很好。集團要提拔副總，除了要考慮個人的能力和業績外，當然也會考慮總經理的態度，因為副總是輔助總經理工作的。就我個人來和林總比，我覺得林總有很多值得我學習和借鑒的地方，且不論我以前是林總的下屬，就算現在來說，我們都是副總，我同樣也覺得林總做業務和管理是我學習的榜樣。」

肖峰似乎對我的一番回答很滿意，接著說：「你覺得林志雄做業務和管理是你學習的榜樣，那麼，其他方面呢？」

肖峰這話顯然是有所指。

我略一考慮，隨即說：「我來旅行社時間不長，和林總的接觸基本都是工作上，工作之外，我對林總不了解。」

肖峰臉上帶著莫測的笑：「小楚，你隨即應變的能力很強啊。」

我努力讓自己笑得很正常：「不敢當，肖總過獎了。」

肖峰又點燃一支煙，默默吸了兩口，突然問我：「小楚，你去過西塘沒有？」

肖峰突然轉移話題問我的這話，讓我一時有些猝不及防，心裡一愣，隨即下意識地點頭：「去過。」

邊回答邊快速思考著肖峰問我這話的用意。

一聽肖峰提起西塘我就想起了麥蘇，還想起了肖峰在默默而執著地追求麥蘇。

要是肖峰知道那晚我在西塘和麥蘇發生的那事，不知他會是什麼樣的表現，不知他還會像現在這般沉穩嗎？

「什麼時候去的？」不容我多想，肖峰緊接著又問了一句。

我這時已經反應過來了，說：「今年。」

「自己去的？」肖峰又問。

我搖搖頭。

「和誰？」肖峰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犀利和凌厲。

我這時心裡一震，肖峰為何問我這樣的問題，為何對這事如此關注？難道是他從麥蘇那裡覺察到了和我在西塘的什麼事情？

面對肖峰緊逼的目光，我笑了下：「和我一個哥們，就是那晚吃飯你見到的老三。」

「哦……」肖峰長長哦了一聲，似乎稍微鬆了口氣，接著說：「你和老三是今年什麼時間去的呢？」

「就是前不久，上個月。」我邊說邊笑起來，「肖總，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話題了？」

肖峰也笑起來：「我是覺得你從北方來海州，西塘是距離這裡最近最具有江南水鄉特色的一個景點，如果你沒去過，我想建議你去玩玩呢，沒想到你已經去過了……」

「那多謝肖總了，不過西塘我覺得很有味道，有時間還打算去看看……」我說。

「嗯，可以的，不錯。」肖峰點點頭，接著又和我聊起了家常。

我倆正談得來勁，麥蘇推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