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過，天台上寒冷了許多。風吹起我的頭髮，使得我的鼻尖傳來一陣癢意，我才發覺自己的頭髮已經這麼長了。

江雪就站在我面前幾米，我們曾是最親近的人，可現在我卻不敢走上前去。並不是害怕江雪，而是害怕我自己的內心。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揮揮手，人們立即就退下了。鬆綁后的東方雪連忙湊到我身邊，我對她安慰道：「你去樓下等我。」

她有些擔憂地看了我一眼。但還是聽話地下去了。而江雪擺擺手，其他人也都跟著下去了。偌大的天台上，只剩下我們兩人。她依然坐在木椅上，如同個上位者一樣地看著我，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給你。」

江雪忽然輕輕地說了一句，隨後召出一個信封丟給我。我接住信封，好奇地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是個可愛嬰兒的照片，赫然就是我的孩子江念成。

「他很可愛……」江雪輕聲說道，「只是從小就要被當做強者培養。江成，你確實沒讓人失望。原本我以為，你至少要五年才能爬到讓天堂另眼相看的地步，誰知道才這麼點時間，天堂已經從你身上感覺到了威脅。甚至在高層們開會的時候。有人提出了不殺江成睡不安穩的提議，你的名字能出現在那樣的會議里，已經是很了不得了。」

我平靜道：「然後呢？」

她搖搖頭，嘆氣道：「世上哪有什麼然後，說得再多，其實大家心裡都知道得很清楚。其實你可能覺得我會有愧疚感，但我沒有，真的一點都沒有。我經常告訴自己，要不是因為我，你哪會走到這個地步，要不是因為我，你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道士，不一定會有太大提升。在所有的轉生者之中，你的進步絕對是名列前茅的，只是這個世界還很大，希望你能有一個平常心。」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說道：「我可以不要這樣的生活，其實當初我就已經想要了，賺些小錢，回去安穩地過日子。」

「你是這麼想，但世人不會讓你這麼做。活著本來就是身不由己，在被命運踐踏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從爛泥中爬起來。爬的起來，那還算是個男人，爬不起來，那隻能被稱為爛人。江成，你是要當男人，還是要當爛人？」江雪問道。

我一時間啞口無言，她輕輕地笑了一下，忽然就站起身。慢步朝我走來。等她走到我面前，那熟悉的香味傳入我的鼻腔，讓我不自覺地看起了她的眼睛。那美麗的眼睛已經少了許多溫柔，增添的卻是平靜。

禪，我忽然想到這個字。

不知道為什麼，關是這樣看著江雪，很多我原本不明白的道理，在我心中一下子就豁然開朗。

我閉上眼，靜靜地感受著佛理的深奧，而這個時候，我感覺有一隻手在溫柔地撫摸我的臉，但我卻是不願意睜開眼。

「這個時候了，還能有所領悟么……」江雪的聲音輕輕傳入我的耳朵，「我原本就希望你能成為這樣的強者，可等真看見這一幕，心裡卻難免覺得悲傷。江成，我要走了，如果你還惦記著我，不要說太多，在卧室里放一株百合花。我們命賤。最好的記憶都在那最窮苦的時候，我不奢求在你心裡是奢華的名貴，只要猶如野花一樣平凡，有個位置，那就足夠了。」

等我終於睜開眼的時候，江雪已經不見了，可那些佛理還在我腦海里揮散不去，以及江雪的那些話語。

百合花……

我嘆了口氣，回到電梯到了酒店門口，卻看見東方雪正提著兩個箱子在門口等我。走近之後，我好奇道：「這裡頭是什麼？」

「五百萬現金呀……」東方雪激動地說道，「江成，你之前那一下真實太酷了，直接就賺了五百萬回來。不過好可惜，我的任務算是失敗了。」

我無奈道：「你就別想這麼多了，這種事情還是不適合安排給你。走吧，快回去，免得又出什麼意外。」

東方雪連忙嗯了一聲，我便打車帶她回到了屋裡。等回到住處，我看見羅巧巧也在。她對我招招手，輕聲說道：「江成，你過來一下。」

「饒了我吧……」我無奈道，「我已經快忙壞了，還有什麼事情要辦嗎？」

羅巧巧冷笑道：「當然要辦。你當對付天堂哪有這麼容易。我們一方面要打仗，一方面要外交，一方面要發展勢力，一方面要賺錢，上位者不是這麼好當的。你現在只是剛坐這個位置。覺得每天都要做事很辛苦，可等以後就習慣了。」

我嘆了口氣，便走到羅巧巧身邊坐下，無精打采地問道：「說罷，這次又是什麼事？」

「打仗。而且要打一場大的，讓天堂狠狠地受挫一次……」羅巧巧沉聲道，「雖然目前是冷戰，只有一些小戰役會爆發，但其實只有我們這邊會佔一些便宜。其他地方大多數都是吃虧的。這樣下去，我們再努力也無法影響大局，所以就有盟友決定來一次狠的。據我們的線索所知，天堂這次會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貨物運輸，估摸著至少有百來個道士坐鎮。而且其中高手不少，至少都是我這個級別的。想拿下這批物資，不容易。」

我皺眉道：「是什麼物資？」

羅巧巧認真道：「金條，滿滿一車的金條，因為這金條來歷不幹凈。暫時不能在這一塊兌換，好像會招惹到某個大人物。天堂打算用來當做工資的發放還有購買物資的金錢，主要是送往福建方向。他們這次運送物資的老大，似乎是天堂的一個高層人物，要是能拿下他，會對天堂造成重大打擊。如果情報沒錯的話，那高層人物，很可能是玄尊！」

「玄尊！？」

我忍不住瞪大眼睛，驚呼道：「你開玩笑吧，這等強大的人物。可不是我們能招惹的。這要是跟道君之類的打打還行，跟玄尊打，那不是找死么？」

「我說得很清楚了，這次是盟友提出的條件……」羅巧巧解釋道，「明天盟友會來商談作戰計劃和利益分成，到時候你來負責接見，對方可是個大人物，也是你的老熟人。」

我疑惑道：「誰？」

她神秘地笑了笑，輕聲道：「江家江二錢。」

「少家主！？」

我驚喜地瞪大眼睛，連忙說道：「用最好的待遇來接見他。我可不能在少家主面前丟人。他幫了我這麼多，這要是讓他看見我沒多少成長，那可不行。」

羅巧巧笑道：「這個自然，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你明天只管接見他和商談就行。記清楚了，雖然他是少家主，可你現在也是有門戶的人了，別為了報恩瞎整，搞得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連連點頭道：「那是當然。」

「嗯……」羅巧巧滿意道，「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去睡覺。嘖嘖，這一車金條，要是能弄過來，絕對會賺大錢。」

我嗯了一聲，心中卻是不以為意。江二錢是不可能會坑我的，我很了解他的性格。甚至，他很可能已經有了計劃，只是想叫上我一起撈一筆。我將兩箱子現金丟給羅巧巧，然後就回房間休息了。等躺在床上，我依然在想江雪跟我說的話語。

百合花……

我想了很久，等漸漸睡著了，我忽然從夢中驚醒，枕頭上已經多了淚痕。我看著灰濛濛的天花板，忍不住輕聲呢喃：「原來是自憐入世多難合，未稱庭前種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