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響起巨大的尖叫。狂沙文學網
而高台上響起蘇晴得逞的笑聲。
誰都沒想到,那名名喚蘇晴的女子居然心狠如斯,居然用血去燒朱鸞的眼睛!
高台下段立崢目眥盡裂,但更讓他們這些人沒想到的是,西涼劍聖就在蘇晴出手的一瞬間,壓制了朱鸞上的真元
西涼劍聖皺緊了眉頭,看著高台上的女兒,眼中浮現出一絲波動,他並未想到蘇晴會向那少女的眼睛出手。
「那丫頭怎麼了?」
就在這時司馬皇后的聲音響起,獨孤劍的眼中再次恢復古井無波。
「燒到眼睛了!」一邊的安寧公主也在尖叫,但捂住眼睛的指縫卻微微張開,露出一雙好奇的眼睛,「那女人瞎了嗎?」
她怎麼樣了?
段立崢攥拳的手咯吱作響,另一邊雪齋和尚也在問,他壓住宋懷竹已經筋疲力盡。
此時所有人都在問。
她怎麼樣了?
縱然段立崢知道朱鸞體質特殊,如果別的部位被燒到他還不會有什麼,但誰都知道,眼睛是人上最為脆弱的位置!
那可是眼睛啊。
修行者不是金剛不壞之,哪怕是普通的火星濺到了眼中的,後果都不堪設想,更何況是蘇晴手中的火焰。
段立崢再看不起這個西涼女人,但也知道蘇晴那燃燒的鮮血是真的東西。
和他所見過的朱鸞之前吐出的火極為相似,邊緣都泛著隱隱的光華。
那一次她不小心將血吐到了他上,雖然她及時幫他撲滅了,但段立崢之後回到家中,還是發現自己的皮膚表面有著輕微的潰爛。
要知道他可是淬體過的登極中期。
此時到底有多兇險……段立崢突然感到後背的衣襟一緊,他在震驚中回過頭來,看到嘴唇被咬出血的俊美少年。
是朱戎。
他的后還跟著鞋被擠掉一隻的朱玥。
舉子有優先觀看權,而朱戎兩人此時是從後面的人群中擠過來的。
段立崢和朱戎不熟,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朱戎。
冷汗涔涔落下的朱戎。
從裡到外都是世族大家最為俊美的貴公子做派的少年,此時卻已經完全失去了餘裕,眼中燃燒這段立崢看不懂的恐懼,連聲音都在顫抖。
「她怎麼樣了?」
俊美的少年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甚為可怕的東西,聲音中都帶了哭腔。
「我看不見……」
「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她到底怎麼樣了?」
所謂燃燒的血脈到底有多麼可怕的威力,這世上沒有人比朱戎更清楚。
因為清楚,所以恐懼。
朱戎從未感覺如此的無助,也從未如此恨自己這幅將將聚氣的體,讓他只能看到高台上火光一閃,只能看見那火燒到了朱鸞的臉上。
但再多的東西,他看不到,也感覺不到。
這種無力感真的能將人bī)瘋。
「蘇晴的血進了朱瑛的眼睛……」洪山在一旁怔怔開口,而朱戎如遭雷擊。
誰都說不出朱鸞到底怎麼樣了,時間宛如靜止,誰都不知道高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就在這個時候,高台上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
段立崢睜大眼睛,而在他的瞳仁之中,映襯出一道明亮的劍光,映襯出讓少年們心碎的一幕。
哐啷一聲。
赤子劍從朱鸞的手中掉落。
高台上,纖細的少女捂住雙眼退後一步,隨後有些踉蹌地蹲下。
宋懷竹霧靄迷深的眼中湧起狂風,腰邊劍鞘上迅速結冰。
「師兄……再看看……再看看……」
雪齋和尚眼中浮起難以言述的痛心和憤怒,但還是緊緊抓著宋懷竹握刀的手。
「她不認輸,如果有人插手那她就真的輸了。」
是的,他們只能看著。
段立崢的拳頭握得咯吱作響。
他們不是大宗師。
沒有人能像西涼劍聖一般插手卻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因為此時此處,沒有能制裁西涼劍聖的人。
想要抓現行,那也需要境界更高的修行者。
他們只能看著。
看著那名少女傷勢未卜,看著那名少女孤一人抗爭,看著他們不知會走向何處的這場骯髒的爭鬥,看著她的選擇。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實,這該死的世界的真實,這……
這……
是哪裡?
很吵。
有很多人。
有很多的。紅色。
到處都是紅色的。
世界也是紅色的。
周圍的人在驚恐的大叫著,朱鸞聽見耳邊蘇晴刺耳的笑聲,聽見段立崢等人擔憂的聲音,感受到了宋懷竹冰寒的氣息,但這一切的一切她都無暇顧及。
赤子劍從她的手中滑落。
她知道。
但此時她卻無法撿回自己的劍。
她捂著眼睛蹲下,並不是因為眼睛的疼痛,也不是因為受傷。
她只記得她在拔劍的一瞬間被極為強大的力量定在了原地,然後眼睜睜看著蘇晴體里流出的,燃燒的鮮血,進入了她的眼眶。
進入了她的體。
回到了她的體。
隨後一切的感覺就從她的體里離開了。
很燙。
頭很疼。
在難以想象的劇烈頭痛里,朱鸞蹲下了,再然後,在她自己的手掌里,緩慢地眨了眨眼。
在滿目的鮮紅里,她看見了從未見過的畫面。
這是,哪裡?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到底是在哪裡,她曾經見到過這樣的景。
風聲在她的耳邊呼嘯,滿目的鮮紅不斷褪色化為黯淡深紅的血光。
而就在這帶著淡淡血色的光影里,朱鸞邊的景物開始迅速的變幻倒退。
走馬燈一樣的人影從她邊掠過,光在厚重深紅的高大的宮牆上推移,無數尖叫嘶吼的拼殺聲在空中消泯。
——然後,在光影的最深處,朱鸞看見了那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影。
在扎滿斷箭,被鮮血浸潤的黑土上,有一個背著一把劍鞘的女孩。
而她邊,站著一個更小的影。
朱鸞怔怔看著這一幕。
她見過。
在徽州瀕死的之時,她見到過,那個模糊的小小影。
然後她看見那個女孩將手中滴血的長劍插回劍鞘,向那個小影伸出了手。
她看見那個小男孩抓住她的手,看著那個小女孩就這樣牽著他,一大一小的兩個影並肩走在浸滿鮮血的荒野上。
煢煢孑立,踽踽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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