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半跪在地上為洪山輸入真氣的段立崢霍然回首!
其他的徽州少年們也怔住了。
「朱姐姐……」抱著朱鸞腰的梁子涼掛著淚珠的臉愣愣抬起,看著頭頂少女平靜堅毅的下頜。
在周圍或擔憂或幸災樂禍或看熱鬧的諸多視線的籠罩下,朱鸞只是朝身邊的少年們笑了笑。
「看來是到我了。」
說完她只是摸了摸梁子涼的腦袋,「你要抱到什麼時候?」
梁子涼怔怔地鬆開手,但下一刻拉住了正準備離開的少女的衣角。
「怎麼了?」朱鸞回頭看向他。
她的身後不光是梁子涼,還有一群神情複雜的少年。
段立崢站起身來,而洪山也勉強睜開了眼睛。
這名少女的反應太平靜也太快,他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就要直接上台。
段立崢看著朱鸞平靜如水的眸子,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的身邊有著更多幸災樂禍的眼神,也有著更多審視的眼神,比起洪山,她的運氣其實不能算差,但接在上一場之後,她的這個出場卻有著更深的惡意。
如果她輸了,她就是千古罪人。
因為她是第三個上場,因為她的對手不是梵音寺弟子,不是劍閣大師兄。
更因為,她是一個人們心中不該待在這個位置上的。
女解元。
如果她這一戰輸了,人們會直接忘記前面兩場的失敗,將所有最惡毒的評價加諸她身。
不光如此,段立崢毫不懷疑那些想要為崔胭的敗北辯解的天策書院弟子也好,與崔胭交好或者想要賣好的世家子弟也好,會直接將所有的矛盾轉到她的身上。
這是天策書院與世家慣常使用的手段。
這就是,她的出場。
如果不是因為懷疑毫無用處,段立崢真的想要懷疑這個簽的真實性。
「立崢。」段立崢的思緒被少女的輕笑聲打斷,少年愣愣看著出現在面前的拳頭。
朱鸞走回了段立崢面前,朝他伸出自己的拳頭。
她的聲音沒有絲毫陰霾。
她真的知道,她的這一場對戰意味著什麼嗎?
段立崢看著眼前少女清澈的眼神。
她什麼都知道。
卻什麼都會一如既往地面對。
少年伸出拳頭,和少女的拳頭碰在一起。
「加油。」
朱鸞點頭笑了笑,「嗯,我去了。」
說完她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走上高台。
西涼劍閣這一次出場的弟子漢人的名字叫作王厚。
段立崢等人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注視著朱鸞的背影,臉色愈發不好看起來。
不因為別的,首先就因為這名弟子擁有漢人的名字。
西涼劍閣並不是每個人都擁有漢人的名字。
擁有漢人的名字其實是一個象徵。
西涼弟子曾經到大周曆練的象徵。
只有到大周遊歷過的西涼弟子才會取一個漢人的名字,而這個名字也是一種榮譽。
因為西涼劍閣極其重視名譽,只有在閣中考驗合格,放出去不會丟人現眼的弟子才會被允許行走江湖。
而在這一次前來的大周的西涼劍閣弟子,這樣的人不過屈指可數。
加上蘇晴莫寒阮清三人也不超過十人。
而在上一場第一個打敗大周舉子的西涼劍閣弟子大家不知道他叫什麼,就是因為他沒有漢人名字,是沒有歷練過的二代弟子。
但王厚不一樣。
他不是二代弟子,不光有名字,大周修行者中還有不少人聽說過的他的名字。
此時看著高台上如山一般靜靜站立的身材高大的男人,大周的百姓們神情已經不是為這少女捏一把汗的程度,而是不抱任何希望。
哪怕是劍閣的二代弟子都力克了大周的首榜舉子,更何況成名已久的劍閣一代弟子。
是的,成名已久。
只不過這個王厚和莫寒等人不一樣,他有名的是在……
他的年紀。
「沒想到劍聖不光帶年輕弟子,把他也帶來了。」雪齋和尚站在宋懷竹身邊皺著眉開口。
是的,王厚是這一次西涼劍聖帶來的弟子中年紀最大的一位。
他已而立之年,看上去都能做其他弟子的父輩。
但他出名不光是因為他年紀大,還在於他是西涼劍閣出門遊走的弟子里,年紀最大的……非登極境弟子。
「西涼劍聖為此人取名為厚,也算是人如其名。」
雪齋和尚看著台上一柄重劍入地將手交疊放於劍柄上靜靜閉眼等待著的男人,如此說道。
王厚之所以出名,就是他連續十年將境界停留在化元巔峰。
是的,十年。
莫寒看著他這個名義上的師弟,目光複雜中夾雜著敬佩。
王厚入門最早,但境界卻反而低於不少二代弟子。
但在西涼劍閣他卻依舊被所有弟子敬重。
因為他是唯一一位能抑制住破境的誘惑,穩紮穩打,十年只為夯實基礎的重複一件事的人物。
雖然在莫寒看來王厚十年不破境也有些過頭,但事實上王厚以他這種異於常人的愚拙為他在劍閣內贏得了一個稱號。
同境界無敵。
王厚在化元巔峰上一耕耘就是十年,除了真的沒本事和不敢上登極的修行者,這耐性在中土大陸可是頭一名了。
而他本人因為這份積澱,佩上他高大的身形和手中寬厚的重劍,站在台上就如同一座高山。
真的是一座高山,即便沒有聽說過他的名號的百姓也還記得上一場他是如何秒殺了同境界的修行者。
朱鸞走上高台,站在王厚的面前,拔出腰間的長劍。
如果是往常,人們還會為她手中的赤子劍驚訝一秒,但現在更多的人還是對她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少女無論是身形還是年齡和王厚的對比都太劇烈了。
宛如一隻小白兔站在一頭大熊面前。
開始的鐘聲在山野間回蕩。
但人們沒來得及聽到鐘聲。
王厚拿起手中重劍劈頭蓋臉向朱鸞砸去,有膽小的群眾閉上了眼睛,因為誰都可以預見接下來的場面會多麼血腥。
螳臂當車當如此。
更何況兩人同境同用劍,西涼劍閣的劍法對大周舉子的劍法還天生克制……
克制……
下一刻在這些閉著眼的人身邊去突然響起了尖叫。
有什麼好叫的?難道那個女人死了?
有好奇者悄悄睜開眼睛。
然後有人看到在少女的劍上燃燒的,撕裂日光的劍氣。
然後聽見其他修行者的尖叫。
「天策十三劍!」
而所有人在渾身雞皮疙瘩之後,迎來世界的安靜。
因為只是在一瞬間,高台上傳來沉悶的倒地聲。
手執重劍基礎雄厚的西涼劍閣弟子王厚。
被那名少女挑落劍下。
世界真的好安靜。
人們沉默了。
「嗯?怎麼了?」
人群里的晉陽公主環視著周圍說不出話來的眾人,有些不解。
她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那麼驚訝。
畢竟……
皇姐遇上同境,不都是吊打的嗎?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