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在擔心什麼?」
段立崢問道。
燈火搖曳下,年華藏看到段立崢眼中的凝重。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朋友露出這樣的神情。
不過這女子說出的話中蘊含的不詳的寓意實在是深重,連年華藏聽完都覺得心驚。
年華藏開口想說點什麼,但他一抬頭正好看到她的臉。
眼前少女神色沉靜。
沉靜到讓他想起那個他一直無法忘記日子。
在雪山懸崖的山腹里,她靠在他的胸膛抬起頭來,也是這樣的神情。
年華藏深深吸了口氣。
在那一瞬間他想起很多事。
有之前在南陽林場遇到的登極中期的刺客,還有在鄉試武試決戰的那道黑色劍光。
「你是擔心遇到之前那樣的刺客?」年華藏嘆了口氣道,「還是會有嗎?」
「刺客?什麼刺客?」魚斯年愕然。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年華藏拍了拍他的肩膀。
朱鸞看向年華藏點了點頭,「雖然具體會發生什麼不清楚,不排除這個可能。」
「並不清楚?」年華藏眉頭緊鎖,「我之前就想問了,你一個小丫頭,到底為什麼會有那樣的人要……」
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少女,男子聲音越來越小,再次嘆了口氣,「算了,問了你也不會說。」
朱鸞苦笑著點頭,「說實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也不清楚。」
實在是有太多的謎團。
上上輩子的,這輩子的。
「不過我正在努力,」朱鸞笑起來,「弄清楚這些。」
「所以你也不清楚明天到底會不會出事對嗎?」段立崢在一旁道。
朱鸞笑了笑沒有說話。
年華藏深深吸了口氣,看向段立崢,「立崢,你有感覺到什麼嗎?」
登極境本就對危險和埋伏更為敏感,但他今日並沒感覺到什麼異常。
段立崢眉心蹙起,他身為登極中期,今晚隨她出去,本也就是想探查一番,但就算是他,也沒有感受到什麼危險的氣息。
段立崢搖了搖頭。
「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糟了?」年華藏道。
「澹州能行車馬的冰湖,冰面都厚達五尺以上,尤其是像破釜湖這樣的大湖,冰面更是一人多厚,下面都是冰冷刺骨的湖水。」
段立崢靜靜地看著朱鸞,意有所指道。
他明白她的擔憂,卻無法理解她在擔憂什麼。
冰面的確比不上大路穩當,但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根本沒什麼人能夠埋伏其中。
宗師不可能在一望無垠的冰面上公然襲擊普通修行者,就算有登極境的刺客,但登極境又不是菘菜,不可能大批量出現。
個把兩個的話,在有他和年華藏兩名登極的情況下,不是沒有勝算的。
「凡事做最壞打算,」在一片寂靜里,朱鸞開口道,偏頭看向段立崢。
「這是我母親當年的教誨。」她說道。
母親?
段立崢等人一頭霧水。
朱鸞笑了笑道,「如今到了如此情況,就是因為我之前心存僥倖。」
她十年沒到澹州,沒有料到如今的澹州直接荒廢了除了冰面以外的所有的道路。
冰面啊……
在發現只能走冰面的那一瞬間,她其實想過一個人離開。
「我今晚本考慮一個人離開,」朱鸞笑著道。
果然。
段立崢心道。
「不過如果是在今天進入客棧前這麼做就好了,」朱鸞苦笑。
現在已經晚了。
此時她已經默認在隊伍中,即便她一個人離開,明天真有什麼布置,恐怕還是會正常發動。
那簡直就會變成無妄之災了。
除非……
「既然要一起走,還是按最壞的情況打算比較好,」朱鸞站起身,對年華藏行了一禮。
「明日無事當然最好,」朱鸞道,「如果真的有事,後面的兩輛馬車就託付給年師兄了。」
年華藏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
「望溪先生和斯年,本就是我負責護送的,」他說道,「至於白老太君上了年紀,馬車本就在後面,保護老弱婦孺本就是修行者的職責。」
年華藏面無表情地看著朱鸞,「所以用不著你說。」
這個女人的事他也管不起,叫他不要管正好。
「那就好,」朱鸞露出一個笑容,看向桌子上的地圖,「對了,姑蘇你認識吧?」
這女人當他是傻子嗎?
年華藏瞪著朱鸞。
「看來是認識,」朱鸞笑道,「那師兄一定要記得,無論發生什麼,直奔姑蘇即可。」
說完她不等年華藏反應,對坐在身邊的段立崢也行了一禮。
段立崢在桌子底下攥緊了拳頭。
「你……」
想起她剛剛在門口突然也讓他進去,更為不詳的預感也從他心底升起。
這女人莫不是連他也要……
「之前說了,凡事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嘛,」朱鸞笑道。
「我們出去說還是拉個屏障?」朱鸞道,「不要打擾兩位師兄休息了。」
魚斯年和年華藏無語地看著眼前說瞎話的女子。
他們今晚還能休息才有鬼呢。
段立崢苦笑,對年華藏和魚斯年施了一禮,走出了門外。
「二位師兄好好休息。」
朱鸞笑了笑,也對年華藏魚斯年施了一禮,走出門外,走進走廊盡頭,段立崢的屏障之中。
……
……
「我說過要和你同行,」段立崢道。
他當初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為了這個時候。
他知道她要走的路上會遇上很多難以言說的事,甚至會遇到難以想象的危險。
哪怕她不願意,他也希望能多少能從那些兇險中為她做些什麼。
「嗯,我明白,」朱鸞笑道,「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和我一起走。」
「那……」
「我想要把第一輛馬車託付給你,」朱鸞認真地說道,「明日可能遇上意外的可能不止我一人。」
段立崢一愣。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事實上可能什麼都不會發生。」朱鸞道。
「但如果真的出事,就會是大事。」她繼續說道。
「你為什麼覺得會出事?」
段立崢想問她的這份猜測到底是從何而來,明明連登極境修行者都感受不到危險的氣息。
朱鸞沉默一會兒,突然輕輕笑了。
「之所以讓你設屏障,其實是涉及到一個只有你知道,但師兄們不知道的秘密。」
朱鸞抬頭看著段立崢。
「你知道我的血有些特別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