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吃相真是難看。」朱鸞側目，只見剛從高台上走下的洪山粗聲粗氣地說道。

剛被叫了名字的年華藏也冷笑了一聲。

朱鸞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因為眼前的情景的確很有意思。

兩個中年男人同時握住了簽箱。

簽箱里裝著的是徽州人才的名字。

想要拿走的是來自神都的文吏，抓著不放的是負責現場的徽州府官員。

「這真是奇景……」洪山捂著胸口還想再說，眼前一花，突然閃來一個人影。

隨後唇上傳來溫暖的觸感，伴隨著濃厚的藥味，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被塞進了嘴裡。

「這……」洪山眼睛瞪的有銅鈴大。

「別吐出來啊，這可是很貴的。」眼前的少女道。

「喂！」年華藏臉色一變。就像是之前從背後抓住他的手一樣，這個女人突襲真是可怕。

段立崢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洪山臉色微微變紅，然後變白，再然後額角滲出了汗珠。

終於將瞬間化開在嘴裡的藥丸吞下去的洪山紅著眼圈抬頭，「這是什麼？」

「速效救心丸。」朱鸞一本正經道。

什麼鬼？

遠處亭子里，雪齋和尚噗的一聲笑了。

「這丫頭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他搖頭，「準備充足啊。」

宋懷竹無言。

高台邊傳來一陣驚呼。

此時文吏和考官無聲的交鋒已經結束。

那個文吏一直笑容滿面，看上去甚至有些諂媚，但拿著簽箱不鬆手，只是看著對面那人。

考官有些訕訕鬆開了手。

文吏無比自然地打開簽箱，覷著眼睛攪了攪，交回了考官手中。

第六張簽姍姍來遲。

不知道這運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接下來的名字朱鸞不熟，但周圍人群中還是有些騷動。

年華藏最終還是抽中了第一輪輪空的十二人之一。

不過這位不是少年天才，而是一位而立之年穩紮穩打的中年強者。

該來的還是躲不掉嗎？

段立崢之後，還未上場的人中就屬年華藏實力境界最高，這場在抽籤階段就經歷波折的對戰自然也分外吸引眼球。

然而這場對戰卻進行的很平靜，不是之前出現過的瞬殺，也不是煎熬的苦戰。

這場對戰很平常，甚至可以說過於平淡。

與其說是對戰，不如說更像是書院里的切磋。

兩人打完，抱劍行禮。

無論是年華藏還是那位中年人，身上都沒有傷口和灰塵。

也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

獲勝的自然是年華藏。

就在逆鱗停在咽喉處一寸的時候，中年考生認輸了。

年華藏點頭，然後乾脆利落地收劍轉身，還是讓人熟悉的在外人面前冷酷做派。

雖然平淡，但這場對戰的時間事實上也很短，極具分寸感。

「華藏也變強了，」洪山嘴中還殘留著藥丸的苦澀，看著高台上纖塵不染的身影，有些欽佩。

那個人的確不是年華藏的對手。

如果是他來打，也能打贏，卻沒法贏的那麼漂亮。

和上一場對戰險些毀了整個場地不同，這次對戰後連破碎的磚塊都沒有移動半分，甚至不少位置錯亂的還被送回了原來的地方。

「不愧是我們徽州的完美公子，」段立崢笑起來，「真是已臻化境，細節把控上堪稱一絕，簡直……」

「總之就是強迫症吧。」朱鸞冷不防說道。

什麼？

剛下高台往這邊走的年華藏聞言臉一青。

他雖然聽不懂這女人在說什麼，但總覺得不會是什麼好話。

……

抽籤繼續。

這種詭異的運氣還在持續，李文曜抽中了同屬紫陽書院的學子，並在這場同室操戈中獲得勝利。

但和上一場不同，這一場變成了苦戰。

正因為是同室操戈，即便戰鬥方式最神秘的李文曜也失去了優勢。再加上第二輪時間不限，面對不主動進攻的師弟，不得已由他主動發起攻擊。

這場戰鬥意外地變成了迄今為止用時最長的對戰，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凄厲恐怖的刀嘯劍鳴響徹雲霄，防禦大陣再次搖搖欲墜。

最後戰鬥結束時，兩人身上全是傷口。

好在李文曜畢竟是紫陽書院首席，戰勝紫陽書院學子是理所當然，結束后兩人甚至探討復盤了這場對戰。

不由讓人難免驚嘆紫陽書院的強大。

李文曜成功扞衛住了自家的位子，但為了不傷到後輩的性命和道心，受傷比輸家反而還要重些。

下台後直接也被塞了一顆朱氏速效救心丸。

在黃昏時分，第二輪的對戰終於全部結束。

最終剩下三十二名考生。

留下的考生們臉上露出笑容。因為此時只要前兩天騎射和兵法的成績不低的離譜，基本確認已經可以進入會試。

不過笑容后，更多的是疲憊。

第二輪的廝殺比第一輪更加殘酷和血腥。不少考生在對戰結束后，連贏家都沒法自行走下台，最後只好被官差抬下台緊急處理，確認是否放棄第三輪的資格。

最後除了重傷的兩名考生，有三十名考生進入第三輪。

這也是今日的最後一輪。

在這三十名考生中，將會決出鄉試對戰的前十六名，也將是明日最終戰的人選。

抽到放棄的那兩名考生的人則會不戰勝。

高台邊燃起了熊熊的火把，第三輪抽籤開始。

而這剩下的三十名考生中則明顯地分為了兩派。傷的比較重的低階修行者神色都比較輕鬆。

對他們而言取得會試資格已經非常幸運，自然不擔心之後的事，抽籤如果抽到強者直接認輸即可。

畢竟沒必要和自己的命過不去。

而想要進入第二天決戰的高階修行者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因為第一天和第二天的劃分，導致武試對戰前十六名對修行者而言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是一個人實力和地位的證明。

而剩下的三十人中大部分都是聲名在外的強者，抽到的對手其實直接決定能不能拿到這個榮譽。

在眾人的翹首以盼中，第三輪的第一簽被抽出。

簽上姓名被喊出后，其他考生臉上都充滿憧憬。

因為這正是放棄了第三輪的兩名考生之一。

就在所有人都希望這個不戰勝的機會砸到自己身上時，這人的對手很快被抽了出來。

太平山房……

宋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