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眼神太傷人了,」朱鸞搖頭。
還沒等晉陽公主反應過來,之前像塊石頭待在一旁的男子就走了上來。
宋懷竹一言不發地以最小地接觸面積抓過朱鸞的手,手指放在她的脈門上。
朱鸞乖乖任他動作,嘴角噙著一絲笑。
宋懷竹的眉頭蹙起又展開。
「涼。」朱鸞看著他的手指出聲縮了縮脖子。
宋懷竹收回了手。
「行了。」年輕的宗師淡淡道。
說完轉身。
「要回去了嗎?」朱鸞在後面問道,「不去看看徽州的武試?」
她笑著喚道,」宋解元。「
宋懷竹眉頭再次皺了皺,「之後會和雪齋一起看。」
要麼不說話要麼說實話。
收到坦誠的答覆朱鸞在後面點了點頭,「那再見了。」
宋懷竹沒有答話跨出了禪房。
房外的兩個憑欄而望的兩個男人聽到動靜轉過頭來,但兩人看向的是屋內。
宋懷竹和兩人擦肩而過,段立崢和朱戎禮貌地額首,隨後走進禪房。
本想如此,但一個錦墊從禪房裡面丟了出來。
「素姨,別讓其他人進來。」
是晉陽公主不耐煩的聲音。
隨後陶女官從外間匆匆走出,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兩位公子稍安勿躁,九小姐在換衣服。」
段立崢和朱戎兩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段立崢微不可見地退了一步。朱戎耳朵尖有些發紅,但俊秀的臉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點頭。
屋內晉陽公主盯著已經將身上濕透的外衣裡衣全部脫下的少女。
「你就不能注意一下嗎?」
「嗯?」**的少女轉過身,因為流過汗的原因,身上的肌膚白的發亮。
晉陽公主扶額。
當年她還九歲沒有意識到,現如今才發現,這個姐姐恐怕是因為在兵營里待久了,別說是禮教大防了,對男女之別都毫不在意。
「唔?」朱鸞看著一臉難言之隱的晉陽公主,將潔白的中衣胡亂往身上一套,探身摸了摸晉陽公主的下巴,「是堂哥他們?」
晉陽公主偏過頭去,深吸一口氣,「別拿你在青樓里那一套來對我。」
說完伸手將那個人系錯的衣帶重新解開。
「還是找宮女給你穿吧。」
她真是操碎了心。
朱鸞哦了一聲,然後搖了搖頭,「沒事,時間太久了不是很習慣這種衣服。」
什麼時間太久?什麼又是這種衣服?
晉陽公主聽的一頭霧水,轉眼朱鸞就重新系好了衣帶。
之前系不好是因為她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晉陽公主視線在她手指上停留一瞬,意有所指道:「今天考弓馬技勇。」
「嗯。」朱鸞換好衣服若無其事地套上昨夜穿過的靴子。
「騎射真是很久沒練了。」朱鸞扶著美人榻慢慢站直身體,晉陽公主眼睜睜看著她在放開美人榻的瞬間身形一個搖晃。
但隨後就像是鑽出土的春筍,站得筆直。
「你還行嗎?」晉陽公主問道,隨後補充了一句,「騎射。」
朱鸞推開禪房的門,明媚的日光投進室內,驅散了屋內一夜的濁氣。
「當然,」朱鸞迎著晨光回過頭來。
「你當我是誰?」
……
……
徽州府軍大營。
往日里安靜肅穆的大營今日人聲鼎沸,軍營里的馬場邊是從未有過的嘈雜。
「單號的在這邊,雙號的往那邊去。」
「不要亂走,考號末尾的是馬號。」
「不許換馬,弓箭也不許用自帶的。」
維持秩序的府兵大聲的喊著,指揮著考生行走。
天氣本就炎熱,軍馬一排排待在馬廄里打著響鼻,散發出濃烈的味道,不少考完來看熱鬧的文試考生紛紛掩鼻。
「果然那些武夫就是粗魯。」
「那你可說錯了,」有閑漢在旁邊道,「鄉試的弓馬技勇可不是一般的武夫能考的。」
「都是武院的那些公子們才能駕馭的了。」
不僅文人相輕,文院和武院的學子們一般還互相看不起。
不過無論文武,每個書院的首席都會受到廣泛的尊重。
洪山背著自己的大刀走來,周圍的學子紛紛向他行禮。
前方擁擠的人群里有一處空蕩格外顯眼,一看就是周圍的人顧忌圈子裡人身份讓開的。
年華藏獨自一人站在那裡,手握劍柄,臉色非常不好看。
「怎麼了這是?」洪山走過去。
「你來了啊,」年華藏抬頭看他一眼,「祝你蟾宮折桂,拿下解元。」
「連案首都沒拿到,段立崢也在呢,說什麼解元,」洪山苦笑,「你在這幹嘛呢?」
和縣試不同,年華藏這次也要下場,鄉試即將開始卻不急著進場站在這裡,實屬罕見。
這時一個太平山房的學子匆匆跑來。
「人來了嗎?」人尚未站定年華藏就問道。
那人搖頭,「沒有,哪裡都沒有看見。」
「首席師兄,」他繼續道,「其他人都來了,就差她一個了。」學子遲疑了一下,「還等嗎?」
「不會是太害怕臨時脫逃了吧?」孟茂才從旁邊走過來,掩去了嘴角幸災樂禍的笑容,「師兄,咱們別等了吧,不能為了一個人耽誤了大家的考試。」
「太平山房這麼多年,從無鄉試武試缺考的弟子。」年華藏鐵青著臉說道。
「首席師兄,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學子的心情不是不能理解,可你也要顧全大局,」周圍其他太平山房的學子都圍了過來,孟茂才看了一眼其他人的臉色,膽子也大了起來。
「再說了,雪松師兄早就進去了。」孟茂才道。
「巡撫大人的大公子還是一如既往我行我素啊,」洪山覷了一眼好友的臉色搖了搖頭。
「他我是管不了的,」年華藏平靜下來冷冷道。
「所以,到底是誰還沒來?」洪山環視了一圈周圍,心裡有了猜測。
「還不是那個女人,」不等年華藏作答,周圍就有學子不滿地插嘴道。
太平山房有鄉試所有弟子一起進場的傳統,朱鸞遲遲未來,其他學子被年華藏拘著意見都很大。
「臨陣脫逃應該不至於啊……」洪山苦笑,「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是贏了他的女人。
「對了,我剛剛聽說段二公子也還沒來,」旁邊一個學子突然叫道。
所有人沉默了。
這就有點意思了。
「這兩人……」洪山似笑非笑,「不會私奔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