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神都將要起什麼樣的風雨,千里之外的徽州城裡,雪還是照舊下著。
「這雪越來越大了,山路應該被封上了,」靈岩寺里,晉陽公主透過禪房的窗戶往外看,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朱鸞道,「你今天估計是回不去了,」她調皮地笑,「除非在你身上割幾個口子,把你整個人燒起來。」
「你這丫頭,」朱鸞用銀刀削著一枚雪白的梨,將削下的梨皮置於熏籠上,禪房內頓時瀰漫著清甜的梨香。
「真好聞,」晉陽公主笑得眉眼彎彎,「我最近聞檀香都要聞吐了。」
「你不回去神都嗎?」朱鸞手上不停,纖白的指尖微動,一邊將手下的梨切成小塊一邊問道。
晉陽公主嘴角的笑意淡了。
「所謂祈福,當然是祈福的時間越長越誠心啊,」她不無諷刺地說道,「我不在寺廟裡住上個一年半載,怎麼能算得上為國祈福呢。」
「唔,這個理由選的好,」朱鸞點頭,「要麼嫁人,要麼祈福,總得給公主找點事做。」
晉陽公主白了她一眼。
「不當公主是不是很開心?」她問道。
「誰知道呢,」朱鸞笑起來,將梨肉遞到晉陽公主唇邊,「不過不當公主可以參加國試這一點的確挺不錯的。」
「是啊,」晉陽公主一口叼下朱鸞手上的梨,感受著冰涼甘甜的汁水在嘴裡蔓延開來,「之前就聽母后說過,如果不是因為皇族不能參加國試,你早能成為狀元。」
「狀元啊,」朱鸞看著自己依舊纏著葯布的腳腕,「娘娘原來這麼說過。」
晉陽公主意識到她說了不該說的話,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也看向她的腳腕。
「你的腳還好嗎?」她問道。
「嗯,」朱鸞點了點頭,「其實之前在暮雲樓就治療過了,只不過為了萬無一失才一直包著。」
「治療過?慕家的醫師嗎?」晉陽公主問道。
「不是,」朱鸞搖了搖頭,隨後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是宋懷竹。」
「他?」晉陽公主驚訝地眨了眨眼睛,隨後她皺起眉頭,「他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朱鸞靜靜答道。
晉陽公主呼出一口氣。
「我有幾個猜測,不過這個人一直連面具都沒有摘下來過,也沒有使用過什麼本門武功,再怎麼猜測也做不了准,我懷疑他的這個名字都不算是真的,起碼不是常用的,不然他那樣境界的人不可能沒人聽過他的名字。」
朱鸞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他真正的年紀,但宋懷竹看上去和魚斯年等人相仿。這般年輕的未明境,實在不可能是大器晚成的人。
但在前前世,即便掌管著整個皇族的情報網,她也不曾聽說有叫這個名字的少年天才。
未明境的宗師雖然稀少,但真想隱藏身份,又很難被猜出。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願意接受別人的幫助,」晉陽公主睨了朱鸞一眼,「明明你未婚夫幫你穿鞋都不願意。」
「他是未明境的宗師,每次的動作都太快了,」朱鸞笑了笑。
晉陽公主看著她不說話,整個臉上都寫著不相信。
「我能感覺到,他有想要我幫他做的事,他的幫助可不會是無償的,」朱鸞繼續說道,「所以接受也無妨。」
晉陽公主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他算是救了你的命,所以他到底想要你幹什麼?」聽到朱鸞的話,回想起當時在英國公府地下時的情形,晉陽公主心底浮現出一抹不安。
這個自稱是宋懷竹的男子的舉動實在是太不尋常。
俗話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既然能救命,也就能要命。
「誰知道呢,」朱鸞不以為意地笑起來,「最嚴重的也不過是拿我去做什麼祭品吧,」她笑著道,「也不是沒做過。」
晉陽公主瞪圓了眼睛,看著眼前笑得沒心沒肺的女人。
朱鸞倚在窗邊,頭髮沒有挽起,黑亮的烏髮披了一身,愈發襯得肌膚似雪,皓腕如霜。
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纖弱的世家小姐。
但她的眼神堅定,說起話來還是那麼嚇人,鐵血氣息撲面而來。
反正自己是管不了了,晉陽公主泄氣地想。
看到晉陽公主不說話了,朱鸞笑了笑突然道,「縣試的事還要謝謝你,」她說道,「報名的事幸虧有你在。」
「你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晉陽公主聞言皺起眉頭,」我派去的人回來說,整個過程沒遇上什麼阻礙,」她說道,「後來我讓疾風館查了下,說是宋家甚至暗地裡吩咐縣衙的人不準阻礙女子報名國試。」
「是嗎,」朱鸞聞言笑了笑,「宋巡撫還真是大度。」
晉陽公主無語地看著她。
「宋明軒在神都拉幫結派,排除異己,犯了事上面的人包庇不住才被趕到徽州來,這樣的人大度才有鬼。」她眯著眼睛說道。
朱鸞笑而不語。
「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折了他大公子的面子,要不是之後魚斯年也沒有贏你,他在徽州的世家圈子估計就永遠抬不起頭來了。」晉陽公主道,「就這一點,宋家會放過你?」
「人的面子是自己給的,」朱鸞笑了笑,「斯年師兄沒有贏我,但依舊沒人會輕視他。」
「師兄呢,」晉陽公主看著朱鸞哈哈笑起來,「上次聽你叫師兄是多少年前?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居然有師兄了。」
「在天策書院我有很多師兄啊,」不理會晉陽公主的調笑,朱鸞哼了一聲,「不過都不算我真正的師兄就是了。」
「是啊,」晉陽公主眯起眼睛,「我還是在你死後才從母后那聽說的,你的師父居然另有其人。」
朱鸞有些意外,隨後她的聲音低下來,「既然你知道了,那你是否知道,我師父他怎麼樣了?」
晉陽公主嘆了口氣,「母後生前曾經讓疾風館的人去找,但在你死後他就失去了蹤影,那裡都找不到,」晉陽公主深深地看了朱鸞一眼,「包括那個不可說的地方,他的師兄一直在等他回去,但他一直沒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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