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閣內,洪山低下頭,「要結束了,」少年沉痛地說道。
魚斯年聞言瞳孔微縮,奪門而出。
「真是可惜,」洪山看向被魚斯年撞得大開的門扇,「明知趕不上還要去,斯年他實在是……」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只留嘆息彌散在包廂里。
這是這個小姑娘沒法解決的死局。
一邊的年華藏面無表情地看向桌邊,看向這個小姑娘的同伴。
連一個修行者都沒有。
看來連能幫她的人都沒有。
然而,年華藏突然感覺屋子裡像是少了點什麼,抬手揉了揉眼睛。
「怎麼會這樣?」他突然失聲喊道。
……
……
登極境巔峰修行者的最強力的一擊,除了同境界及以上的修行者,沒有其他人能攔住。但是徽四院和紫陽書院的包廂里,登極境巔峰以上的大人物們依舊沉默著。
有的人的眼睛依舊閉著,像是睡著了一般。
低於登極境的年輕修行者們臉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切,卻無力阻止。
朱鸞感受到了背後凌空而來的那股殺意。
這種感覺她很熟悉。
這是死亡的感覺。
不是很久違地感受到了籠罩而來的死亡陰影,朱鸞的神情平靜如常,但還是微微蹙起了眉,就像她之前和那黑衣老者說的那樣,沒有人是不能死的,前前世在別院里的灰飛煙滅讓她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件事。
但她也很清楚,這個黑衣老者應該還是殺不了她的。
重生至今,她見過的能確確實實殺掉自己的,只有宋懷竹一人。
在那道真元即將襲上她的后心之時,朱鸞伸手摸向脖子上的護花鈴。
雖然她清楚這樣的事,但除了晉陽公主之外別的人不可能清楚,暮雲樓的大廳里響起一片驚呼。
忽然間,有個人站到了她的背後。
一個溫暖寬闊的後背抵上了她的後背。
朱鸞一驚,倏然轉身。
那個人背對著她,直面著黑衣老者,所以朱鸞轉身只看到一個背影。
那個背影並不高大,但比她現在的身軀高大,所以把她嚴嚴實實地擋住了。
朱鸞永遠平靜如水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一抹名為驚訝的情緒。
這是一個少年。
這是一個她從未想到會擋在她身前的人。
卻如此及時地擋在她的面前
所以她覺得很驚訝。
但周圍的人比她更驚訝。
人群中所有人都在揉眼睛,看了好幾眼,確信是那個人后,大廳里爆發出了今天最大的一陣驚呼。
魚斯年站在二樓的樓梯上,手扶樓梯震驚地看著樓下。
然後他突然想起,在司馬浩重傷倒地后,身邊的段立崢好像就重新站起了身。
魚斯年全身心都集中在了老者和女子的對話上,沒來得及思考那個動作的含義。
但現在他明白了。
原來這是那個人為了能夠最及時,最準確地趕到她的身邊。
他明白了,但其他人沒法明白。
天字閣內,眾人的下巴驚的都要掉了下來,紛紛難以置信地看向段浩初。
而段浩初則好整以暇地站起身,走出了包廂,把眾人驚愕的目光留在身後。
地字閣內,白衣男子放下原本舉起的右手,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端起酒杯,惹來煮茶男子和慕憶之的一瞥。
慕憶之看向窗外感嘆道,「沒想到,最後擋在這個女子面前的,居然會是他。」
沒想到,確實沒想到。
樓上的包廂里,原本閉著眼睛的大人物們紛紛睜開眼睛,紫陽書院的兩位教習和三位先生都驚訝地站了起來,唯有南山先生坐在椅子上,看著樓下,神情複雜。
段立崢的時機把握的很好。
黑衣老者的殺意隔空襲來的時候,他精準地擋在了朱鸞的身前。
他抬起手掌,那道凝聚到極致、看似堅不可摧的殺意,就像是撞到一座巍峨高山一般,被結結實實地擋住。
少年的口中發出一聲悶哼,但腳下卻一步未退。
因為她的後背正靠在自己背後。
段立崢深深吸了一口氣,渾身真元暴漲,狠狠握拳,那道原本強悍霸道的真元在他的掌心消失泯滅。
周圍恢復了平靜。
全場靜穆,安靜到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呆愣地看著眼前這看似正常,實則不可思議的一幕。
黑衣老者也愣住了,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背對背的少年少女。
隨後他反應了過來,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段二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者大聲質問道。
眼前的男子的確不是神都的人,他是地地道道的徽州人。
但每一個神都人都不可能不認識他。
因為他就是那麼有名。
徽州神童,段立崢。
老者做夢都沒有想到,在神都素來不參與鬥爭,行事低調的段立崢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會跳出來擋在這女子身前!
他既憤怒又困惑地看向這個久聞其名但第一次正面交手的少年。
而周圍的圍觀者們被老者的大喝震醒,也紛紛反映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段立崢的身上,周圍一片嘩然。
視線的中心,段立崢看向自己的手掌,那裡有著淡淡的黑色焦痕,少年的眼神有些惘然。
方才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化解這老者的全力一擊上,而當危機解除后,他才如夢初醒一般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是什麼意思?
他並沒有什麼意思。
段立崢皺著眉看著眼前的黑衣老者,感受著背後傳來的那女子的體溫,稍稍有些不自在。
周圍眾人如針扎般的想要探究什麼的視線更讓他蹙起了眉頭。
他沒有什麼意思,他只是覺得這個女子不能死,不該在這種地方因為這樣的理由被黑衣老者殺死。
因為在他看來,這個黑衣老者是錯的,而這個女子是對的。
就像那一天在紫陽書院,在五曲隱屏峰上,所有人都認為這個女子說的是錯的,但他知道,她說的是對的,所以他站了出來。
對,和上次沒有什麼不同。
他沒有什麼意思,上次他出言,這次他出手,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所以上次他是沉浸在學術中的本能反應,沒有別的意思,這次他也是為了維護心中的武道精神,沒有別的意思。
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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