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友見證人沒請太多人,叫了楊遠,除了他還有靳嚴。對此蔣璃特別不理解,私下問陸東深,「你跟他的關係有那麼好嗎?都上升到親友團身份了?」
陸東深摸撫她的頭,像是安慰一隻即將發狂的小博美,「他來還為了別的,你煩他的話就別看他。」一個大活人杵在那,是她想不看就看不見的嗎?總之,靳嚴一看過來,蔣璃的目光就頂上去,非但不移開,反而像是兩把刀子似的雪亮,逼得靳嚴愣是不敢多看她一眼,
總覺得好不容易從噩夢裡走出來的他又即將面對夢魘。
不是都對他轉觀了嗎?這還是陸東深轉述的。
當時他跟著楊遠來之前心裡一直在打鼓,末了跟陸東深說,「我不用到現場吧,可以隨時電話聯繫。」
陸東深跟他說,「放心,你現在被她列為白名單了。」
就這麼一句話靳嚴美滋滋的來了,豈料……他盡量能不招惹夏晝這個小祖宗就不招惹。
全員下來就屬楊遠最悠哉,穿得也是商務正式,卻一身懶骨地往旁邊一靠,見陸東深不知多少次抻衣服后,忍不住說,「你的西服和襯衫是借來穿的?不合身嗎?」
陸東深吸了一口氣,再不著痕迹地吐出來,又調整了一下領帶,甩了楊遠一句,「閉嘴。」
出示id,提交材料,簽字……接下來就到了簡約的儀式時間。楊遠和靳嚴跟著新郎新娘一同進了房間。其實整個儀式的過程時間很短,短到不少新人形容起來稱,就是走個過程。不過三四分鐘的時間,完畢后,兩個原本獨立的個體就成了一對共生體,保持獨立的同時又相
互扶持到老。
可這短短的幾分鐘對於陸東深和蔣璃來說,是漫漫人生路上最重要也是最珍貴的人生過程,也將會是他們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時刻。
說誓詞的時候,陸東深顯得比剛剛進門前還要緊張,短短几句話說得莊重又緩慢,若仔細來聽,他的嗓音竟有些發顫。
蔣璃剛開始還想笑,然後是覺得不好意思,最後就成了感動。誓詞雖千篇一律,但這是出自陸東深之口,是他發自內心的一字一詞。
輪到她的時候,她竟也緊張了,心臟狂跳,撞得胸膛都疼,呼吸急促,誓詞說得中間停頓好幾次。這個過程中陸東深始終看著她,眼裡的光溫柔,勝似冬日午後暖陽。這般注視下,她的緊張感就漸漸消失,當她念到「未來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我都愛你、珍視
你」時,陸東深唇角的笑容深刻寵溺。
交換的是一對很乾凈的素戒,乍一看簡約,實則設計功力都在其中。曾經陸東深跟她求婚時用過一枚鴿子蛋,她一度以為今天他就直接用在儀式上了,畢竟始終沒見他張羅去選婚戒。登記前她才知道,原來對戒他早就請人做好了,刻有彼
此的名字。
她的那枚尤其特殊,名字之後還冠了他的姓氏。她看在眼裡,心頭泛甜。陸東深將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溫柔認真,她看了一眼他戴著婚戒的無名指,心頭湧上從未有過的激動和幸福,從此,她和他的無名指上就多了一枚戒指,這比任何首
飾都要好看。
儀式結束后,陸東深低頭吻了她的唇,動情低語,「從今以後,你真正屬於我的了。」
蔣璃忍不住摟住他的脖子,回應,「你也屬於我的了,受法律保護,別的女人都沒資格覬覦你了。」
陸東深沉笑,「是的。」
蔣璃摟緊他。
她的丈夫叫陸東深。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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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很燦,這是蔣璃領完結婚證后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好像連前方的路都鋪滿了金子,絢爛得很。
楊遠跟他們說,「也是邪門了,你說你倆就是個簡單的儀式,我還跟著挺激動的,要是等舉辦婚禮的時候,說不准我還能哭出來。」
蔣璃黏在陸東深懷裡,看著楊遠,「說明你也該結了。」
楊遠撇撇嘴。
「哎,禮金呢?」蔣璃朝著他一伸手。
楊遠挑眉看她,「別鬧了,誰會在這個時候給禮金,再說了,這可不流行給錢,多俗啊。」
剛要逃離,領帶被蔣璃一把揪住,手勁還不小,扯得楊遠一個趔趄。「是不是中文沒學好?什麼叫禮金?你不給錢總得有禮吧?」
楊遠揪著脖子這頭的領帶,生怕她一個用力斷了自己的脖子,朝著陸東深低吼,「不管管你老婆?」
陸東深完全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態,「怎麼管?沒法管。」恨得楊遠牙根痒痒,都說這男人有時候見色忘友,陸東深在碰上蔣璃后也的確有這傾向,但很顯然,這前腳剛結婚,後腳就將這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結婚證還沒捂熱乎
吧?
脖子又被緊了一下,楊遠馬上道,「婚禮上!婚禮!我保證一份大禮!」
這還差不多。
蔣璃鬆開他的領帶,不緊不慢地提出要求,「記住,我只收支票或金條啊,世道艱難,我得給我家東深攢點家底。」
楊遠一聽這話差點吐血,又瞅了一眼陸東深。
蔣璃穩穩截住楊遠的目光,沖著陸東深甜笑,「是吧,老公?」
這一聲「老公」叫得受用,陸東深只覺舒坦得靈魂都快出竅了,「是」這個字都沒經過大腦直接飄出來。
楊遠微微眯眼,暗忖:再熱血的漢子也有沉淪的一天啊。蔣璃就愛看著陸東深這麼順著她,像是脅生雙翼似的有了底氣和靠山,一個眼神甩到靳嚴臉上,靳嚴一激靈,及時表明態度,「放心放心,婚禮上我一定送金條,你也說了
世道艱難,黃金流通性更好!」
蔣璃滿意地一點頭,眼裡總算有些笑意。
靳嚴鬆了口氣,這關總算過去了。
等上了保姆車后,蔣璃才明白靳嚴跟來的目的,果然不是單純參加婚禮儀式的。
他結束完通話后,看向陸東深,露尾巴了,順著尾巴一路上摸查出來了,暗自吸納陸門股份的一共有四家公司。」
陸東深靠在後座上,抬手鬆了松領帶,俊臉深沉平靜,已不再是剛剛說誓詞時的深情溫柔男人,他又恢復慣有的姿態,足有舉手投足能碾死對手的危險。
「四家公司?怕是最後的資金只走了一家吧。」
蔣璃靠著他而坐,聽著他沉沉的嗓音,心裡就一激靈,這才沒過多久吧,竟查出了背後四家公司?
想起他之前說過的話:請君入甕……
看來貪慾真能令人原形畢露。
楊遠若有所思,「其實我們都有所懷疑,但沒證據。」
「直接查基金會。」陸東深淡淡道。
靳嚴微微愕然,楊遠坐在前座轉過來也是驚訝地看著陸東深,提醒他說,「當初成立基金會的可是你家老爺子,背後還有國際政府關係,你可想好了。」
陸東深不疾不徐,「基金會成立北辰接手,那時候賬目透明,我也略知一二,但如今北辰將基金會轉給了北深,這裡面的水可就未必乾淨了。」
靳嚴不同意他的觀點,「就算背後的人是陸北深,那他有必要拿著基金會來冒險嗎?畢竟如果外人懷疑到他頭上,勢必是要去查基金會的,他完全可以另起爐灶。」「北深那個人,恐怕就只有我最了解了。」陸東深冷笑,「想要藏一個東西,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而且,恰恰因為基金會是我爸成立的,又由北辰接手,所以他才更要以
基金會為總部,最後毀了的,只是他心裡的那點執拗。往往得不到糖的小孩,都喜歡鋌而走險。」
楊遠若有所思,良久后說,「想要插手基金會,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看向靳嚴,「你也未必有這本事吧。」
靳嚴也著實一臉為難。陸東深卻是不急不慌,「有了由頭自然就好查了,假設基金會有巨額資金流,那基金會的背後是什麼?這世上能支撐資金流源源不斷的產業恐怕也沒幾個吧。一旦真的涉及
違法,查基金會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插手的政員們也不想背這鍋吧。」
楊遠一激靈,「不會吧?」
陸東深目光深遠,一字一句,「陸北深是個文明的瘋子,他有什麼不敢做的?」
在他身邊的蔣璃其實也是一激靈,一來是因為他們口中所揣測的陸北深;二來是因為陸東深。
她低頭看著他的大手,他正有一下沒一下的玩弄著她的手指,語氣也很像漫不經心,可每字每句說出來都能定人生死。
一時間叫她覺得,真正危險的男人其實就是陸東深這樣的,為友,歌舞昇平,為敵,屍骨無存。
正想著,手機響了,是陸東深的。
他掏出手機,她挨著他,微微一抬眼就能看見來電顯。是陸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