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lesEllison出事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回陸門后,陸振楊就召開了視頻會議,勒令整個集團封鎖消息,並從分公司直接調了負責人來處理當前亂局,陸北深作為副總輔助。
旁人看得清楚。
陸振楊的這一招,旨在掐斷陸起白父子上位的可能,並且一手穩住了陸北深在陸門的地位。
有時候風雲變幻只在瞬間,就像是窗外的陰雲,你知道光亮是被遮住了,但稍微一回神再去看,烏雲比剛剛壓得還要低。
所以,陸起白這麼憂心忡忡也能理解。
多少年了,景濘從沒見過他臉色這麼凝重過。
「還有件事。」她開口。
陸起白沒吱聲,似乎在等著她說下去。
她暗吸了一口氣,「CharlesEllison出事的時候正好你在巴黎,董事局的人懷疑……」
陸起白轉過身看著她。
她抬眼,心頭凜了一下。
落地窗外的陰雲雖低,還還有微弱的光,而他是逆光而立的,辦公室里又沒開燈,景濘只覺得他眼角眉梢像是爬了比窗外還要陰暗的鉛雲,整個人都籠罩在暗影之中。
令人透不過氣來。
良久后,陸起白冷冷開口,「他們懷疑是我乾的?」
「至少你們在行程上一致。」景濘道,「當然,他們也沒有確鑿證據,並且董事局裡也有反對的聲音,畢竟真要是你做的,也不會這麼明顯。」
陸起白笑了,很陰涼,「如果,我就是算準了他們會這麼想所以反其道為之呢?」他走到吧台,倒了杯酒,又問她,「你呢?認為是我乾的嗎?」
景濘愣了一下。
問她?
她覺得他喪心病狂什麼事做不出來?現在他被逼得緊,做出跑到異國除人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思量了少許,她開口,「推測的事,我從來都不想。」
陸起白眼裡陰了一下,「你遲疑?所以,其實你是懷疑我的,對吧?」
景濘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糾結這個問題,微皺了眉頭。
許是陸起白也覺得自己無聊,呵笑了一聲,又轉了話題,「秦蘇出面了嗎?」
「沒有,聽說西奈山的項目變動不小,她應該走不開。」景濘言語利索,「但是,她把她身邊的助理調回來了,跟陸北深的人在一起。」
陸起白抿了一口酒,秦蘇竟把助理調回來了。Marshall,美中混血,中文隨母姓艾,單名一個卿字,在陸門,許多人都習慣叫他Marshall,但秦蘇叫他艾卿。此人跟在秦蘇身邊多年,算得上是秦蘇的心腹了。陸門四大
特助中,何奈被踢出局后,資格最老的就當屬艾卿。他溫和示人,卻擅察言觀色,眼睛十分毒辣,是個不容小覷的角色,手底曾帶過一名徒弟,後來徒弟能獨當一面的時候他就放徒弟走了,那徒弟工作能力極為出色,服務
於皇室,受到極大讚譽。
徒弟跟艾卿的性格截然相反,艾卿喜歡熱鬧,徒弟喜歡安靜,平時話也少,就跟他的名字一樣:簡言。
「陸東深呢?有動靜嗎?」
景濘回話,「聽說,沒聯繫上。」
陸起白一皺眉,沒聯繫上?這情況不對勁啊。
飲盡杯中酒,他吩咐道,「繼續盯著CharlesEllison那邊,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要來彙報。」
景濘應允。
打算離開的時候,陸起白突然叫住了她。
景濘停下腳步,轉身等他的吩咐。
陸起白卻沒下什麼指令,放下酒杯走到辦公桌后,拉開抽屜拿出裡面的東西。景濘借著微弱的光看過去,是個方形的首飾盒。
他繞到辦公桌前,靠在那,將手裡的首飾盒朝著她一遞,「你的。」
嗯?
景濘沒明白。
「送你的。」陸起白皺眉。
景濘這才反應過來,「謝謝,我不能收。」
陸起白眉頭皺得更深,陰沉沉地盯著她。景濘是最怕他這種神情,過往的恐慌像是蒲草似的瘋爬,壓著氣走上前。見狀,陸起白才鬆了眉心,將首飾盒往她懷裡一塞,冷冰冰的,「東西是送你的,想扔你也得給我
出門再扔。」
景濘看了一眼首飾盒,法國本土的一個牌子,項鏈和耳環是這家品牌的主打,只做小眾,精貴得很。
「你也不用多想,論公,你是我助理,買份禮物犒勞屬下無可厚非,論私……」陸起白言語森涼,「你畢竟陪過我,當是補償你的。」
景濘像是被人扇了耳光,臉頰火辣辣的。
她死死攥著首飾盒,裡面的物件有多貴重,她心裡的石頭就有多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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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的路崎嶇彎繞,像是羊腸子似的穿山越嶺,時不時就能隱匿在蔥蔥綠影間。
都是千百年來上山的人用腳一步步踏出來的路,兩旁有荊棘、荒草、林木或沼澤,還有肉眼瞧不見的危險。
馬車越行進就越艱難,好幾次余毛趕著馬匹都踩在了滑溝里,細碎的石子簌簌而落,馬車也跟著顛簸。小路實在太窄了,窄到漸漸容不下一輛車馬了。
余毛也是拼了命地趕時間。
用他的話說就是,馬車跑得比平常要快上些,依照這個速度計算,他們應該在夕陽西下時分就能抵達寂嶺腳下。
三人聽著都挺高興,與此同時也鬆了口氣。
雖說夕陽西下,但總好過天黑透,至少到了地方還有點光亮供他們查看地形。
然而,這種「會心」般的舒服沒維持多久。
馬車突然停了。
馬尾巴還用力甩了一下,馬許是累了,噴了口氣。
「怎麼不走了?」蔣璃問。
余毛跳下馬車,指著前面鬱鬱蔥蔥的山林,「不是我不走,是走不了了,前面沒路了,馬車過不去。平時我都是把馬車停在這,然後爬山過去。」
蔣璃怔了一下。
陸東深和饒尊一前一後下了馬車,打眼那麼一看,果然,小路到了前方就斷了。陸東深走到余毛身邊,確認一下,「是要翻過這座山?」
「是。」余毛道。饒尊一聽直叉腰,「翻山?你不說夕陽西下時分就能到寂嶺腳下嗎?這一座山翻過去得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