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尊似笑非笑盯著陸東深,十分「好心」地問,「那韓先生呢?不會打算給我們站崗吧?」
蔣璃隱約覺得陸東深接下來沒好話。
果不其然,陸東深很是自然地笑道,「這裡估摸著也不會有兇猛野獸,所以我也得養精蓄銳,楊先生不用擔心我,我跟素楠一個帳篷就行了。」
蔣璃噎了一下。臨出發前他們商量帳篷的攜帶數量,最後為了節省空間,三人決定帶兩頂帳篷,規劃是,饒尊和陸東深在一頂,蔣璃自己一頂,因此,兩頂帳篷里,一頂雙人的,一頂單
人的。
所以……
要饒尊跟余毛一起睡的話,他肯定會用雙人帳篷,那單人帳篷就得留給她和陸東深……
「不行。」蔣璃條件反射。
陸東深笑著反問她,「那你覺得怎麼安排妥當?在戶外,我們要做的就是儘可能保存體力,所以誰在外面睡都不合適。」
怎麼安排妥當?
蔣璃一時間啞言。
似乎,怎麼安排都不算妥當,她總不能跟余毛或跟饒尊一個帳篷吧。
余毛是個識大體的人,連連說自己真不用,山裡的孩子都糙慣了,而且他從沒睡過帳篷,也怕是睡不習慣。蔣璃原想著扔余毛一人在外面很不地道,但聽他說的這麼堅決,就想著實在不行順著台階下吧,豈料還沒等開口,就又聽陸東深慢悠悠說,「沒關係余毛,你楊大哥之前說
得對,我們都是特別熱心的人,你進帳篷好好休息,你的任務很重。」
一句話把蔣璃給堵死了。
那意思,如果余毛真要是在外頭凍病了,還是她的責任了。
於是,就只能這麼安排了。
等一切收拾妥當后,饒尊走上前沖著陸東深一豎拇指,壓低嗓音說,「陸總真是高啊,我心服口服。」
帳燈熄了后,蔣璃就鑽進了睡袋裡,像只大蠶蛹似的,恨不得把臉都藏進去。
她閉著眼。
這黑燈瞎火的環境,耳朵卻異常靈敏。
她聽見陸東深在帳篷外打水洗臉的聲音,聽見饒尊在拉帳篷拉鎖的聲音,聽見兩人簡單道了晚安,聽見饒尊回了隔壁的帳篷,聽見有手機鈴聲……
是陸東深的。
她聽見他接通了,對著那邊說,媽。
是秦蘇打來的電話。
陸東深沒在帳篷附近接,她聽見他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然後,四周都安靜下來了。
但很快又有其他的聲音。
風吹帳篷、蛐蛐叫、樹葉沙沙、小石子蹭著地面刮過、偶爾的鳥兒飛過……
聲音來自荒村,來自山野,來自這不同於城市熱鬧的夜。
還有,來自她的心跳。
她深吸了一口氣,再輕輕吐出,即便這樣,她還是能聽見氣息流動的聲音。
真是太靜了。
以往她走戶外的時候,搭帳過夜都是常事,她身下的睡袋陪著她走南闖北多年,往往都是一鑽進去合眼就睡,哪像是今晚這般輾轉反側。
她的心跳聲加快了。
隨著陸東深返回的腳步聲。
很快,帳門被拉開了。
蔣璃將大半臉藏在睡袋裡,心臟卻跳得更快了。
陸東深進來時身上有洗漱后留下的清爽皂香,就像是大自然的味道,沒有壓迫力和攻擊力。
蔣璃聽見他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也許是錯覺。
她隔著睡袋竟也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
挺熱。
熱到她都快藏不住臉了。
陸東深翻了一下身,胳膊一伸,連帶著睡袋和她一起摟住。
蔣璃全身一僵。
他沒用睡袋,就直接躺在防潮墊上,動作自然比她靈活。
「睡了?」
陸東深壓臉,唇貼著她的耳側。
刺激得蔣璃一激靈。
引起陸東深的低笑,手臂收緊,臉壓得更低,但更多像是在偷香。蔣璃裝不下去了,剛要開口就聽陸東深低低「噓」了聲,「兩頂帳篷離得很近。」
蔣璃當然不敢喊,也不能出聲。
這麼靜的夜,她在帳篷里發出一丁點動靜都會讓人誤會。
一下坐起來,面朝著陸東深,怒視著他。
陸東深以睡袋作枕,躺靠在那,手拄著頭,借著朦朧的光亮打量著她。
她整個身子全藏在睡袋裡,就露了張臉出來。
臉還特別白。
乍一看挺搞怪的。
陸東深忍不住被逗笑,朝著她伸手示意了一下,「躺下睡吧,我不騷擾你。」
「你小聲點。」蔣璃嚇得湊上前壓低嗓子說。
陸東深一拎睡袋的邊緣,順勢把她扯躺下,手臂一伸重新納她入懷。
蔣璃不敢有太大動靜,就僵在他懷裡,隔著睡袋都能覺著他胸膛孔武有力的,真是邪門了。
「睡吧。」陸東深輕聲在她耳邊說。
睡?
真能這麼好心讓她睡?
可是,她還真想睡啊。
尤其是兩人的呼吸都均勻清淺了之後,他就這麼摟著她,她開始昏昏沉沉了,眼皮漸沉,就跟之前與他同眠的日子,他的氣息是她最好的助眠工具。
恍恍惚惚里,蔣璃像是做了夢。
夢裡像是婚禮現場,陸東深輕輕拉過她的手,將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他跟她說,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妻子了……
他吻了她額頭,臉頰,溫暖的唇息就像是春日暖陽。
她在夢裡問他,東深,我們一生一世好嗎?
他溫柔應允,好。
蔣璃覺得,他這個好字很認真。
漸漸地她覺得不對勁,好像,真的有人在吻她。
她驀地睜眼。
她依舊溺在他的懷裡,他的薄唇帶著草木的清新,纏綿於她的唇瓣。
心竄上了嗓子眼。
她一抿唇,阻隔了他的熱情。
陸東深也沒強迫,垂臉看著她,笑,「怎麼了?」
好意思問她怎麼了?
「陸東深,不帶這樣出爾反爾的。」她咬牙切齒,近乎氣聲。
陸東深忍著笑,清清嗓子,臉壓得更低,跟她耳語,「是你剛才小聲叫我名字的,我以為你想要了。」
胡扯!
蔣璃低咒,胳膊一身碰到了手旁的包,正好打在金屬扣上,寸勁疼得她齜牙咧嘴,「你再這樣就出去睡,反正你也有睡袋。」
「拒絕了我,還傷了你,你說你是不是得不償失?」陸東深痞得很,拉過她發疼的手指輕揉下,唇貼著她的耳朵,「你不想要我?那我想要你怎麼辦?」
意圖欲蓋彌彰。
雖說蔣璃心裡也明白,此時此刻他不能對她做什麼,但聽著這話心裡就悸動得要命,像是鉤子在勾她的心臟,不安分。她想把他撞開,卻聽他低低說了聲,「別動。」
不同於剛剛的曖昧。
這一聲低沉嚴肅。蔣璃聽著他說這話,心裡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