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深聞言后並不詫異,「邰業揚心高氣傲,一心奔著長盛的大利益去的,最後願望折戟沉沙,走到自殺那步也能理解。」
「願望折戟沉沙就自尋短見?」蔣璃反問,「他還真應該跟陸先生你學學,都被人革了職奪了權,還能談笑風生地逼迫良家婦女呢。」
陸東深輕笑,「他跟我不一樣,至少我沒失去自由,所以,想怎麼逼迫良家婦女就怎麼逼迫。」
蔣璃噎了一下,他總是沒好話。
陸東深又道,「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換做我是他,絕不會蠢到自殺。只要活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在這世上,能救自己的最後就只有自己。」
蔣璃沉默了少許說,「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股子狠勁的。」
陸東深走上前,捏起她的下巴,「是不多,但我有,你也有。」
蔣璃微怔。
「左時的死是你的心結,甚至你認為你是踩著左時的死才能活著出戈壁,所以,直到現在你都不敢正視這次的寂嶺之行。」陸東深輕聲說,「但實際上,左時是因為體力不支而喪命,你呢?你能走出戈壁是靠著你自己的毅力。饒尊能幫你多少?左時能幫你多少?囡囡,你骨子裡的狠勁不是其他
女孩能比得上的。」
蔣璃心口一窒。
「所以……」陸東深說到這又不正經了,彎身下來,雙手撐在椅子的左右扶手,「我對你著迷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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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蓉是幫著她爹娘看客棧的,聽說她爹娘趁著客棧淡季的空閑出去旅遊了。晚飯挺豐富,嚴格來說算是饒尊的功勞。他給了韋蓉一筆錢,要她買點好的食材做些合口的飯菜,人家韋蓉實在,準備了一桌子的家常菜外,還有不少當地特色美食,尤其是布依族的圓糖粑和用花汁和樹葉汁染
制的糯飯。
果真是準備了刺藜酒,蔣璃還挺愛喝的,當然,什麼酒在她眼裡都像是戀人似的,值得疼愛。
客棧里就他們三位客人,自然成了韋蓉他們重點服務的對象。
饒尊邀請韋蓉和店裡的其他夥計一同用餐,剛開始韋蓉說什麼都不同意,認為這是不禮貌,饒尊笑得爽朗,說他最喜歡跟漂亮的妹子同桌共飲,說得韋蓉心花怒放的。
席間,蔣璃負責品酒,陸東深負責傾聽,饒尊負責套話。在七舍鎮住下的目的就是要制定一套最安全的方針深入寂嶺,所以,對於寂嶺的資料他們掌握得越多就越安全。把套話這個活交給饒尊,蔣璃其實挺不落忍的,在其他地
方她尚且不知,至少在客棧里,他是多少要犧牲點色相的。
饒尊當仁不讓。
號稱:為了他心愛的姑娘,他既可以上刀山又可以下火海,何況區區色相?
聽得蔣璃雞皮疙瘩掉一地。
陸東深用了四個字為饒尊做了精彩總結:本性使然。
韋蓉喝了點酒,整個小臉就紅撲撲的,都說布依族姑娘能喝酒,但韋蓉倒是酒量淺,饒尊惜花,也沒讓她多喝,倒是灌了客棧夥計不少酒。酒氣一開,話匣子也就開了。
席間一個夥計醉眼朦朧地說,我們這啊都不主動提寂嶺那個地方的,離這裡要翻過兩座山頭呢,先是要經過林霧嶺,到達小溪村,再穿過小溪村才能到寂嶺呢。
饒尊不動聲色問,「寂嶺就是個嶺子嗎?」
「不是,寂嶺是個村子的名,但藏在一道嶺子背後,但是那道嶺子可大了,無邊無際的。」韋蓉主動說,「我們這不少採葯人最多就是到達林霧嶺,不敢再往裡走了呢。」
蔣璃在旁吃酒,心裡尋思著不管是林霧嶺還是小溪村,這在地圖上都毫無蹤跡,要麼就是依著當地人的叫法,要麼就是極其隱蔽。
倒是寂嶺原來是個村莊名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管是印堂黑還是王掌柜,都只提寂嶺是道山嶺,尤其是印堂黑,告訴她寂嶺就是秦川,那分明就是個山嶺名。
「那道嶺子叫什麼?」她忍不住問韋蓉。
韋蓉道,「其實也沒什麼具體名字,當地人也就隨著村莊叫它寂嶺了,這一帶山多嶺子也多,好多都叫不上名字呢,就隨便當地人起名了。」
果然,這麼一叫的確能讓人搞混。
饒尊輕描淡寫,「好奇,想去瞧瞧。」又試探說,「就不知道貴店裡有沒有熟悉地形的,嚮導費不是問題。」「不可能有人去的,別說這裡的人不知道地形,就算知道的也不敢帶你們去。能別去就別去,在我們這那個地方都是禁區,沒人敢說沒人敢去的。」那夥計連連擺手,「邪得
很邪得很,給多少錢都不行的。」
饒尊饒有興緻,「怎麼個邪法?」那夥計壓低了嗓音,「我是阿爹說的,說那個寂嶺里生活的人不是正常人,他們吃死人肉,然後大半夜的再把死人的骨頭給埋起來,而且還得埋在很高的地方。他們都不出
村的,也從來不跟我們這邊的人來往。」
蔣璃一口酒在嘴裡,上不去下不來,一時間又覺得胃裡抽搐。
陸東深看了她一眼,不著痕迹地奪走她手裡的酒杯。
饒尊追問,「吃死人?你阿爹見過?」「那倒沒有,就是聽別人說的。」夥計很實誠,「寂嶺不是人去的地方,這件事我們這的人都知道。尤其四年前有幾名徒步旅行的,聽說就是在寂嶺失蹤了。我看你們都是好
人,勸你們早晚打消這個念頭吧。」
酒足飯飽,陸東深和饒尊分別回了房間。
蔣璃沒急著上樓。
坐在庭院里瞧著滿天星斗發獃。
今夜月亮格外圓亮,更別提那密織一片的星雲。星雲只有在偏遠高地或遠離都市的山嶺、村野才能看見,蔣璃對星雲不陌生,這些年她經常遊走戶外,也看過不少星雲。今晚的星雲很美,星與星之間連著的線都清晰可
見,成了一片汪洋星海。
韋蓉出來散酒氣,搬過來把椅子在她身邊坐下。
「素楠姐姐,你跟韓大哥是互相喜歡的吧?」
蔣璃心想著,有那麼明顯嗎?死鴨子嘴扁,「也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