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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一品皇家媳 - 第101章 永嘉郡主字體大小: A+
     

    女子的聲音清脆而高昂,中氣十足,笑聲就像在銀鈴鐺在風中碰撞。

    雲菀沁循聲望過去,濃眉大眼的少女騎着一匹紅馬,綰着高髻,一身英姿颯爽的湖藍色胡裝,不緊不慢地踏着馬蹄,從綠油油的草地踱步過來,手上的馬鞭揚起來,打了聲招呼:“沁兒

    !”

    雲錦重笑着道:“姐,是沈家那個二土匪。”

    雲菀沁早知道沈子菱這次也會一同去秋狩,這會兒碰到也不奇怪,就算不去秋狩,沈子菱只怕也經常來荀蘭馬場,笑着舉起手,回了一聲:“子菱。”眼光一越,沈子菱的背後幾步之遙,跟着一匹棕紅成年大馬,馬鞍上的年輕男子身着靛藍窄身騎馬裝,腰上繫着金蛛紋腰帶,髮束於頂,戴着玉瓚冠,襯得鬢髮如裁,輪廓勁傲,正是沈肇,此時拉着繩子,默默跟在妹妹後面,這會兒望過來,目光落到了雲菀沁身上,只見她今兒梳着一個單螺,烏黑茂密的發中點着一枚梅形小簪扣,將髮髻牢牢緊箍住,與其說是頭飾,不如只是爲了束緊螺髻,不讓頭髮在騎馬中鬆散,除此之外,渾身再沒有其他飾物,乾乾淨淨,一身水綠色的錦繡襖面的胡裝,上衫下褲,纖纖筍腰上繫着黃玉玲瓏瓔珞,細碎而柔滑的瓔珞被風一吹,呼啦啦地就像稻田蘆葦一般飄着,逸態空靈,襯得主人亦是票飄飄若仙。

    出水芙蓉一般的清爽水靈,又有月下杏花一樣的嬌媚雅緻。

    坐騎帶着沈肇漸漸走近,他微微怔然,半晌才挪開焦點,點頭示意。

    與此同時,沈子菱已經走近雲家兩姐弟,靠近雲錦重,身子一傾,撐起來,擡起手,一個爆慄不輕不重地扔了雲錦重的腦門兒上:

    “二土匪?是誰準你這麼叫的!小兔崽子!土匪就算了,還二?你才二!你們全家都二——除了你姐!”

    雲菀沁笑了起來,沈子菱舞刀弄劍、騎射皆能的名聲,京城官家少爺小姐圈子裡都知道,只是還不知道弟弟幾時給她取了這麼個綽號。

    “呲——”雲錦重摸摸腦門兒,不服氣,又挑起了玩興,一個馬鞭甩過去,不偏不倚正打在了沈子菱的馬頭上。

    沈子菱的坐騎受了驚嚇,揚起前蹄子仰脖子咻咻叫着,後腿兒一直就立了起來。沈子菱是個練家子,手臂上的繮繩一緊,勒住馬頭,夾住馬腹,原地繞了幾圈,雲錦重捧腹看起了好戲,雲菀沁這才剜一眼弟弟:“亂來!把子菱姐姐摔着了我叫你好看!”

    “姐!你別跟我開玩笑了,這麼點兒小事這她還能摔跤!”雲錦重笑起來,又補了一槍,“怎麼對得起她土匪的名號!”

    果然,沒兩下,沈子菱便將受了驚嚇的馬兒安撫下來,一馴服便呸了一口:“沁兒,你今兒可別攔着我!”說着就調轉馬頭,一夾馬腹,嬌脣一叱,朝雲錦重奔去,雲錦重一看形勢不對,也不傻,趕緊一緊繮繩,騎着馬跑路了。

    這兩個——還真是,才三歲麼?雲菀沁哭笑不得,前面飄來聲音:“別擔心,兩個人小孩子性格罷了,騎行也不差,不會有事,子菱有分寸的。”

    人都跑到八丈遠了,影兒都沒了,還能說什麼。

    雲菀沁望向沈肇,只見他已經下了馬,鬆了繮繩,正讓馬駒吃草,面朝他,恬靜喚了一聲:“大哥。”

    大哥兩個字一出,沈肇面肌微微一僵,應了一聲:“嗯,多時沒見了

    。你還好嗎?”

    雲菀沁笑盈盈:“一切安好。”

    二人正寒暄着,旁邊的馬場御馬監小太監興許是看見雲菀沁遲遲沒上馬,問候道:“雲小姐可要小的們服侍?”

    雲菀沁道:“不用了。”說着拽起繮繩。

    沈肇見她上馬動作不對,眉毛一湊,丟下馬鞭,轉頭朝兩名小太監說道:“沒事,我來吧。”

    兩個小太監見是將軍府的少爺,看似跟雲家姐弟十分熟稔,想必不是世交也是老友,也不多問了,退到一邊。

    沈肇上前,摁住雲菀沁的馬鞍,俯下頸:“上馬的步驟,不記得了?”

    雲菀沁只是按照小時候那麼點兒殘留的記憶,被沈肇一問,莫名有些心虛,呵呵一笑,只覺一隻大手落到自己的肩膀上,輕輕將自己推到馬匹的左側斜後方處。

    “上馬須站左,斜後方一些,”沈肇字句教着,“否則容易被馬蹄踢到。嗯,對,左手再拿住繮繩和馬鬃,左腳放進馬鐙。”

    雲菀沁記得小時候在許家,舅舅依稀也是這麼教的,現在被沈肇提醒,記憶一點點回來了,心中暖流劃過,一邊抓住繮繩和馬鬃,一邊蹬進銀環馬鐙。

    “腳尖蹬地,藉助衝力朝上,身子不要硬梆梆,小幅度地轉體上鞍,”沈肇牢牢跟在女子後面,護得宛如城牆,完全不會讓女子有一點不慎摔倒下來的機會。

    宋瑞見雲家小姐年紀不大,身量不算高,選的白馬是剛剛成年的騸馬,並不算高大,正與雲菀沁的身型相契合。

    雲菀沁知道,轉體上馬是爲了避免陡然運動造成身體肌肉拉傷,照着沈肇的說法,一點點地上了鞍,然後輕輕坐下,慢慢地施力,免得坐騎猛然被騎,會受到驚嚇。

    上馬後,雲菀沁拉了繮繩,朝前面踱了個來回,就基本適應了。

    大宣子民雖然不像北方蒙奴那樣馬上作業,可畢竟是馬上換來的江山,骨子裡脫不去運動的天分,何況雲菀沁以前又騎過馬,加上沈肇在旁邊悉心教着,完全沒什麼拘束,不一會兒,便能駕着馬小跑起來,風兒一小股一小股撲在臉上,好不暢快。

    沈肇見她纔沒兩三刻鐘頭,膽子就大了起來,哪裡還像是剛纔的閨秀,返身上馬,不遠不近地跟得緊緊,不時提醒:“抓緊繮繩,不要鬆手。”一會兒又注意她的肚帶看鬆了沒有,這是常騎馬的人才會有的慣性動作,馬匹奔跑一會兒,款住腳的肚帶常常會鬆懈,很容易造成墮馬,所以老手一般會時不時停下來查看一下。

    雲菀沁越騎越快,不覺已經在寬廣的馬場草坪上馳騁了起來,還看到了沈子菱和雲錦重兩點身影,乾脆一揚鞭,拉了繮繩“駕——”一聲長吟,奔跑過去。

    沈肇剛纔看她上馬,只當今兒肯定要時刻不離地跟着,現在見她騎技越來越純熟,倒是有些訝異她的悟性,儘管放心,卻仍是不自禁喊了一聲:“沁兒——”

    風聲呼呼中,雲菀沁扭過半邊吹得紅撲撲的雪頰,朝身後的男子嫣然一笑:“沒事

    !大哥還不信我麼!”

    沈肇鬆了鬆繮繩,放慢了馬步,少女馳騁在馬場上的一舉一動,飽滿而充沛的精氣神,讓他胸內有些震驚,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她真的再不是八歲那年喪母后只會默默哭泣的雲家女兒了,以前的懦弱,沉默,壓抑,事事以別人爲中心,這些年受的委屈,頃刻之間,就好像這馬上的風,煙消雲散!

    入了冬的風,夾着層層涼氣,在天高地闊的空曠地方,更加寒涼,中午的豔陽下也擋不住,風吹得馬上少女衣襟上的一圈毛絨隨風擺動,顯出了從未有過的活力與天然,也將她殘存在心中角落的,前世最後一點憂愁颳得無處藏身!

    女子天生要走出三尺閨閣,好好看一看這天地間的風景,嘗試各種沒有經歷過的人事,只這個看似淺顯的道理,耗了整整一輩子才明白。

    雲菀沁握住繮,馬蹄漸慢。

    雲錦重剛剛跟沈子菱賽馬,被沈子菱連贏下好幾局,依舊不服氣,沈子菱勾着馬鞭在半空甩着:“小樣兒,我學騎馬時,你還在尿褲子呢。”

    正這時,兩人看到了雲菀沁,暫時消停了戰火,嘻嘻哈哈地迎上來。

    三人並排打馬,一塊兒原路騎行返回。

    路上,沈子菱見雲錦重不注意,貼近了雲菀沁的白馬坐騎,嘖嘖道:“我哥教你倒是比教我還要用心,真不知道哪個是他妹妹。”

    “你吃醋了?”雲菀沁挺直着脊背,繮繩一收,湊盡胸前,顯然已經是熟能生巧的門內漢,望她一眼,“八歲那年我就認了沈肇當大哥,你們可不許耍賴反悔!他說過待我不會比待你差。咱們兩個很少有機會見面,難得教我騎一次馬,自然用心!你可別捻酸!”

    沈子菱眼眸光澤閃爍了一下,試探:“你當我哥的乾親妹妹,跟我分了寵愛,我自然吃醋,除非是當別的……我就不吃醋了,到時只怕想爭也爭不過你。”

    啊?風大,又在馬背上騰騰着,將沈子菱的話切成一段一段的,雲菀沁沒聽清楚,更沒會意過來,沈子菱已經轉了話柄,語氣漫不經心,好像只是隨便聊天:

    “對了沁兒,擷樂宴後,聽說第二天好幾家子弟派人在城門來,接送你回府,後來可有下文?他們有沒有上門問過?”

    雲菀沁對這閨友也沒什麼瞞着,照實稟:“沒。只聽說有兩家的父親在朝上與我爹碰面時,問過我兩句而已,暫時也沒什麼下文了。”

    呼……沈子菱呼出兩口氣,臉色卻還是有些緊張:“哦對,上次我來你家時,你提過那慕容泰上過你家,還叫下人扛了兩箱子禮,說是有意重新續親,還沒來得及問你呢,沒事兒了吧?”

    雲菀沁脣角浮出一絲恬靜而穩當的笑意:“能有什麼事?已經打發了

    !續親?退親再續上、合離了再復婚的,能有幾對好的?我是沒聽說過!好馬不吃回頭草,有多無聊纔去幹那個!”

    沈子菱麪皮兒鬆弛下來:“那就好。”

    雲菀沁瞟她一眼,皺皺眉:“你笑什麼?我嫁不出去你很高興?”

    “笑?沒有啊。你花眼了。”沈子菱打岔,“不過你嫁不出去,我自然高興,正好跟我一塊兒當姑子去。”

    雲菀沁露出銀牙一笑,沈子菱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性子,老天爺空給她一張標緻臉,偏偏她喜歡舞刀弄槍,志向不在男女情事上,總念着跟爺爺和父兄去邊關,這麼一副純漢子脾性,也不知道誰收了她,這樣一想,擷樂宴上沈貴人亂槍打鳥的“捆綁銷售”,給自家妹子招了些風頭,當時雲菀沁看見有幾名男子找她婢子搭過訕,努努嘴,開玩笑:“當姑子?別說你爺爺不讓,沈貴人都得撕了你。聽說擷樂宴後,翰林院侍講學士家的四少、鴻臚寺卿家的長孫,前幾日去將軍府拜會過吧?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啊,就挑一個吧。”

    沈子菱呲呲牙,搖頭:“別提了!那都是什麼鬼啊!那個翰林院侍講學士家的兒子,比我恨不得還要細皮嫩肉,一進我家的大門,還沒繞過影壁,我家看門的大黑狗見着生人,不過叫了兩聲,就把他嚇得屁滾尿流,抱着我大哥的胳膊肘差點兒哭了,要我跟這種人結親,還不如叫我死了得了……那個鴻臚寺卿家的孫少爺?更加離譜,你猜怎麼着?他竟跟着他的奶奶一塊兒上門來拜訪我娘和祖母她們……你說說,這不是奶娃男麼!那麼大的人,縮在鴻臚寺卿夫人背後,問一句答一句,什麼都聽他祖母的。還沒斷奶,娶個什麼老婆啊!到時候成了親,我是不是還得每天給他換尿布啊!”越說越是憤憤不平。

    雲菀沁早就聽得笑岔了氣兒,京城裡正值婚齡的高門少爺有幾個不是這樣,一個個,要麼守禮遵制近乎迂腐木訥,要麼就是嬌生慣養經不起風浪,被家裡長輩寵得自私自利、眼裡只有自己的,更是大把人,自己不就是碰到一個慕容泰?

    難得,沈肇倒是爛草腐芽中的一點紅,還不錯。

    不過這樣看來,也難怪沈子菱擇偶處處受限制!

    雲菀沁忖度着,對弟弟也不能太拿捏狠了,還是要適當培養些男子氣概,不然,日後恐怕會被姑娘瞧不起!

    正說着,雲錦重過來了,兩人也不好當着個半大不小的少年繼續說閨房私密話兒,再沒多講了。

    太陽越來越大,正是一天之中最曬的時候,雖然天氣略寒,幾人額頭仍是冒出了晶瑩的汗意,說說笑笑地回了馬場草坪邊緣,沈肇已提前回來,叫下人搬來了椅凳和茶水,放在涼棚下。

    雲菀沁這會兒已經很熟了,一個鞍上的漂亮迴旋,抓轡採蹬下馬,將馬匹交給小太監去餵食,跟沈子菱等人坐在臨時撐起的涼棚下喝水歇息。

    屁股還沒坐熱,馬場入口處的小徑傳來紛沓腳步和宋瑞的招呼聲,似是來了人。

    雲菀沁沒有多在意,卻見沈子菱湊過來,低聲說:“沁兒,鬱柔莊來了

    。”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雲菀沁一怔,不過倒也不算巧合,還有兩天,就要集體出發去祜龍圍場,個個都趕着這個時候過來馬場熟練一下。那些官家的公子平日本就有很多機會騎射,倒沒有擠到一堆兒,可千金小姐們一年到頭,能有幾次出閣放風練習騎技的機會,最後這幾天撞到了一起,也不奇怪。

    雲菀沁繼續呡茶,咕隆咕隆喝了個痛快,又用御馬監太監遞來的棉帕子擦了擦嘴臉,甘之如飴:“來就來了唄,腿長在她身上,我還能綁了她叫她以後別出現在我眼前?”

    話音剛落,這次又是雲錦重扒過來:“姐,你瞧她旁邊。”

    沈子菱過細一瞧,也是湊攏了眉:“咦,這人有點兒眼熟……”

    雲菀沁順着望過去,這鬱柔莊今天出行的排場,可真夠大。

    身後一左一右,分爲兩列,統共有十二名侍婢隨行,每個侍婢身穿柳綠色細綾裙衫,頭綰着一樣的髮髻,正跟着緊緊。

    宋瑞正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引路開道。

    鬱柔莊今兒身着一聲青色胡裝,配上石榴紅開襟馬甲,依舊是儀態萬方,冷豔超羣,宛如一朵彤雲燒了過來,一路只安靜地聽着宋瑞的說話,筆直凝視着前路,看都不多看這太監一眼。綠水在身邊,給主子撐着折傘擋太陽。

    而鬱柔莊的另一邊,是一名娉婷少女,年紀十四五,身姿嫋娜卻略顯瘦弱,五官嬌美如寶珠碧玉,從臉到手的肌膚羊脂一般,吹彈可破,白淨無瑕,幾乎不像真人,看得出平日保養得極細緻,連太陽都是極少曬的,此刻出行,身穿一件四喜如意紋雪絹襖裙,戴着個紫貂圍脖,外面披着一身織錦大斗篷,頭上更是戴着帷帽,遮住了頸項,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身邊還有兩名婢子一前一後打着傘,簡直讓陽光完全照不進來一點兒。

    這少女,比鬱柔莊的架勢還要大一些。

    走到一半,那少女更是捻起繡帕,掩了一掩粉頰,輕顰籠煙眉:“今年氣候倒是反常,怎麼入了冬,還熱得緊。”

    旁邊兩名舉傘的婢子似乎有些惶恐,連忙將傘又湊近了幾寸,更是罩得那少女不沾人間煙火,只怕主子被太陽曬到了。

    鬱柔莊亦是開聲,語氣溫和,完全不像昔日她對其他臣家小姐俯瞰衆生的語氣:“是啊,今兒太陽大了點兒。”

    雲菀沁忽然明白了,身後跟着的這些婢從,不是鬱柔莊的人,恐怕是這名少女的隨從。

    呵,倒是有意思了,擷樂宴上,她就沒看到鬱柔莊能把哪個官家千金放在眼裡,這女子何方神聖,竟能叫心比天高的鬱柔莊都能委婉對待。

    正是猜測,宋瑞的聲音飄過來,幾個字依稀可辨:“……永嘉郡主。”

    永嘉郡主?這一聽,雲菀沁這邊四人都明白了

    “原來是這個瓷娃兒。”沈子菱雖沒跟這個永嘉郡主碰過幾面,卻聽姐姐沈貴人回門省親時說過,沈貴人每每說起這永嘉郡主,就是扯嘴兒蹙眉,嘖嘖咂舌的。

    雲菀沁大略也是聽說過這永嘉郡主的來頭,出身溧陽王府,父親溧陽王是寧熙帝的十二弟,雖不是賈太后所生,卻從年輕時就是寧熙帝這一派的,爲兄長出過不少汗毛功勞,很得寧熙帝信任,後來寧熙帝登基,更將溧陽王冊爲一品御前大將軍官職,溧陽王也不負聖望,幾次出征,都得了凱旋,偏偏最後一次上沙場時,不幸腿上中了流箭,雖然被將官營救回來,回京城後拖了個把月,腿傷化膿潰爛,仍是薨了,當時的溧陽王妃懷有身孕,給王爺留了個遺腹子,便是永嘉郡主。

    王妃受了丈夫過世的打擊,早產生了女兒,沒幾日也跟了去了,留下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因早產緣故,天生就比其他嬰兒瘦弱,肌膚透明雪白地幾乎能看到血管,小貓崽子似的哭着,看得叫人我見猶憐。

    同時,溧陽王與王妃的嫡長子襲爵後,決意遷駐北方城市,一來爲大宣繼續效命,二來也想爲父報仇,寧熙帝慟失皇弟後,便也準了,只這永嘉郡主年紀太小,又是個早產兒,若是跟着兄長一塊兒去天寒地凍的北方,一路上恐怕禁不起折騰,有早夭的風險。

    商議之下,寧熙帝讓永嘉郡主留在鄴京的皇宮裡,放在自己的公主堆裡一起養育,等長大一些,身子骨健壯一些,再送去北方與兄長匯合。

    一養就養到了十幾歲,這永嘉郡主長得弱骨豐肌,嬌小楚楚,極討皇上伯父的喜歡,寧熙帝便也沒有主動將永嘉郡主送回去,雖是郡主的名號,享受的卻都是公主的規格和待遇,因着生父爲大宣而死,又是皇帝手足,寧熙帝疼她甚至更勝過膝下大多數公主。

    永嘉郡主一生下來就抱進了宮裡,從小到大浸在蜜罐子裡,已經將自己當成了真正的公主,根本不認爲自己是王爺生的。

    雲菀沁猶記得民間一樁傳聞,說是永嘉郡主懂事後的某一天,有個宮人開玩笑,說她真正的親屬在北方,總歸有一天要回去的,這永嘉郡主竟然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不吃不睡,呆呆坐在窗邊,寧熙帝急了,親自過來,永嘉郡主才哭道,說自己已經將寧熙帝當做父,將皇宮當做家,請求不要趕自己走。寧熙帝當下便拿了那宮人杖責,才叫永嘉郡主不哭了,從此,永嘉郡主回北方溧陽王府與兄長團聚的事兒,便徹底的遙遙無期,倒是成了宮裡死都挪不動的一塊金磚。

    聽聞幾名公主私下議論,說這永嘉郡主看着單純無辜,心裡會算計得很,在京城皇宮的前途,豈不是比在北方那種偏荒地兒大得多?賴着不走,抱住皇帝伯父的大腿不放,真是不知羞,但是因爲父皇寵這侄女,個個也不能說什麼。

    永嘉君主也只當沒聽見,繼續在宮裡養尊處優。

    雲菀沁正想着,沈子菱又低聲掩嘴道:“哦對了,擷樂宴那次,永嘉郡主好像本來也要參加,只是染了點風寒,便缺席了,當真是嬌貴啊,那天連聖上的幾名公主都參加了,她一點兒風寒就縮在了宮殿裡……”

    正是說着,鬱柔莊的眼光早就望了過來,看到了雲菀沁等人,臉色小小一變,轉頭與永嘉郡主說了幾句,就徑直走了過來

    雲菀沁估計鬱柔莊是給永嘉郡主介紹了自己,郡主臉上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見兩人走過來,雲家姐弟、沈家兄妹齊齊站起身,對着永嘉郡主施了禮。

    鬱柔莊擡着下頜,凝着雲菀沁,語氣是溫婉的:“郡主,這位就是雲小姐,幾日後,要跟咱們一塊兒伴駕去祜龍圍場的。雲小姐的父親是兵部侍郎,祖籍泰州鄉村,後來頭懸樑刻苦發奮考了進士,來京城娶了商戶家的女子,又中了殿士,慢慢爬到了高官位,”頓了一頓,掩口道:“噢,我錯了,如今已經是尚書了呢,這動靜,可真快,一時沒曾改口不好意思了。雲大人爬得快,家中女兒自然也是個很會鑽營,很會朝上攀爬的。”

    雲菀沁差點兒沒噗呲笑出聲,怎麼着,是來開自己的生平大會?要不要把自己的出身背景介紹得這麼清楚。不就是想說自己是草根階級出身,不是天生貴族麼,這會兒就是說自己是乞丐出身又如何?

    沈子菱眉頭一皺,雲菀沁脾氣好容量大,她可沒這麼好的耐性聽着蚊子嗡嗡嗡,當做沒聽到鬱柔莊的話,只朝永嘉郡主寒暄道:“原來郡主這次也要參加秋狩啊?還真是難得。往年好像沒有見郡主參加過呢。”

    永嘉一笑,聲音柔曼:“是啊,今年是我主動找皇上提出的。”頭一轉,一雙瑩然美目正落在雲菀沁的臉上,不着聲息地打量:“沒料到,竟這麼巧,能跟雲小姐同行。”

    這永嘉郡主,看起來連太陽都不願意曬,一定是極其寶貴這身肌膚,戶外巡狩,推避都來不及,怎麼會主動提出參加。

    而更讓雲菀沁疑惑的,是永嘉郡主跟自己初次見面,竟是這麼親近的態度。

    自己——跟她不熟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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