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八蛋,搶我生意不說,見了我居然裝傻,我跑江湖的時候,你還和泥巴呢,就這點道行,也敢跟我鬥?”
眼看楊振東怒罵劉畢不說,還有要教訓劉畢的跡象,張林心中冷笑不止,望向劉畢的目光充滿了不屑,那感覺就彷彿美國哈佛大學高材生遇到了國內野雞大學肄業生。
楊振東的懷疑與辱罵讓劉畢眼神一冷,他下意識地要將楊振東一巴掌抽飛出去,但察覺到一旁張林得意洋洋的神采後,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一來,他看得出楊振東是被張林當槍使了,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再者,他也看得出來,楊振東對張林尊敬,對自己不敬。出發點均是因爲楊雪薇的病。
如此一來,他若是給楊振東一巴掌,倒是落了下乘。
“你應該是來給楊小姐看病的,冒昧問一句:你可知楊小姐得了什麼病?該如何治療?”劉畢的表情恢復平靜,斜眼盯着張林問道。
“嘿,小子,你小小年紀便出來行醫,我沒有懷疑你就罷了,你還口出狂言,如今卻要考我。”
張林自從行騙以來,從不打沒把握的仗,此時聽劉畢質問,當下譏諷地笑道:“根據楊公子所說,他姐姐從小時候開始,每天晚上都會突然遭遇難以言喻的痛苦,這樣奇特的病症,加之楊小姐又是個女性。自然是因爲體內陰氣太盛。至於治療方法,自然只有利用陽氣盛的藥物進行中和調理了。”
“無稽之談!”劉畢大聲一喝。
“簡直是荒謬!楊小姐的病症,非但與陰氣盛沒有半點的關係,就算是用陽氣盛的藥物。也絕對無法中和調理,甚至很有可能還會使楊小姐病情加重!你可知什麼叫做降頭術!?”
這小子居然能看出對方是中了降頭術?
張林心中一驚,隱約覺得劉畢似乎不像是不學無術的騙子,於是故作高傲地仰起頭,再次以退爲進:“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懂什麼?”
“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治療吧?”
劉畢譏笑不止,至此,他已經確定,眼前這個裝神弄鬼的傢伙就是一騙子。
“笑話,老道我自從行醫以來,還沒遇到過治不了的病!”
張林被劉畢這句話咽得不輕。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抽了一耳光似的,臉蛋有些發燒,不過卻是比之前更爲傲氣了,“我只是不屑與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討論罷了!”
話音落下,張林的腦袋揚得更高,那嘴巴恨不得翹到天上去纔好,看似在欣賞天空美景,實則用餘光看着楊振東,期待着楊振東將劉畢轟出去。
楊振東見劉畢年紀輕輕,又沒聽說過張林的大名,下意識地將劉畢當成了騙子,不過……剛纔聽劉畢談到楊雪薇的病情言之有物,且氣勢極強,多少有些驚訝,以至於一直沒有吭聲。
“楊公子,原本我看在你與你姐姐感情深厚,所以答應你出手救治你姐姐,既然你姐姐已請到高人,那我就不獻醜了!”
眼看楊振東默不作聲,有點被劉畢唬住的樣子,張林皺了皺眉,直接添了一把火,“你給的報酬,我會如數奉還,包括那塊玉佩!”
“張大師,請不要生氣,我這就讓他離開!”
耳畔響起張林逼宮的話語,楊振東當下急了,也不再去想是否誤會了劉畢,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不管你是來騙錢的還是真的來給我姐姐治病的,現在,我請你立刻離開我家中。我姐姐的病,不需要你治!”
“劉醫生。”
楊振東下達逐客令後,不等劉畢表態,背後傳出了楊雪薇的聲音,只見楊雪薇穿着棉質的睡衣走出主建築,隨後,她看到了楊振東和張林,眉頭微微一挑,若有所思地朝着這邊走來,“振東,聽爸媽說,這幾天你的人都消失了,根本都聯繫不上。你這幾天跑哪去了?”
“姐,這個傢伙是你請來的醫生?”
楊振東原本就有些懷疑自己誤會了劉畢,此時聽到楊雪薇稱呼劉畢爲劉醫生,脫口問道。
“嗯。劉醫生乃是爺爺親自推薦過來給我治病的。”
楊雪薇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張林。
“這位是?”
“這位是青龍道觀道長,張林大師。”
楊振東連忙介紹,道:“我特地請張林大師前來給你看病。”
張林?
楊雪薇聞言,當下想起前些日子楊母也曾提議前去找張林救治,但楊宏遠說張林根本不是什麼高人,只是打着大師的旗號行騙,之所以沒被揭發,是因爲成爲了官商利益聯盟的一個重要的樞紐。
“劉醫生昨天已經幫我治療過了,我的病情好轉了許多。”
想到弟弟爲了自己不遠千里跑到東南去請張林,楊雪薇多少有些感動,以至於不想辜負弟弟的好意,從而沒有拆穿張林。而是道:“就不麻煩張大師了。”
“楊小姐,原本我被你弟弟的誠心所打動,特地出山前來爲你治病,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不自找沒趣了!”
張林聞言,心中一驚,不過卻是不動聲色,道:“不過……我還是需要提醒你,通過我剛纔我與這小子交談來看,他根本就是一個坑蒙拐騙的騙子!希望你不要被他矇蔽了雙眼。從而失去最佳救治時間,否則就算是我的老朋友,研製出神藥健體神仙水的陵南劉大師出手,也未必救得了你!”
話音落下,張林很牛掰地看了劉畢一眼,好像說出了他是陵南劉大師的朋友,他的身份地位立刻就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那挑釁的眼神,彷彿在說:“小子,你鬥不過老子的,老子勸你還是見好就收!”
雖然對張林很不爽。但劉畢不得不承認,張林坑蒙拐騙的道行很深,說話一套一套的,將人性的弱點研究得很透徹。
不過當他聽到‘老朋友陵南劉大師’幾個字後,卻忍不住笑了。
這已經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的問題了,而是要將牛吹上天的節奏……
他本人就是研製出健體神仙水的陵南市劉大師,可卻從未聽過自己居然有個朋友叫張林啊?
“小子,你不知道我也就罷了,居然連我老朋友神醫劉大師的大名都沒聽過,也敢出來打着行醫的旗號行騙?看你這土包子的樣子,估計就連健體神仙水的名頭都沒有聽說過吧?”
“沒有聽過也對,健體神仙水,乃至陵南市那神秘的劉大師的名頭,哪怕是在靜海市,也只在少數上流社會的圈子之中流傳。以你的地位,恐怕還接觸不到!”
眼看劉畢傻不拉幾地笑着,張林下意識地認爲劉畢連陵南劉大師的名頭都不知道,當下用一種可憐的目光看着劉畢,就宛如富豪在看向乞丐。
“張大師,你是不是陵南劉大師的朋友我不知道,但據我所知,我爺爺是認識陵南劉大師的,甚至還曾經親自登門拜訪,而此刻劉醫生爲我治病,就是我爺爺從陵南市請過來的。。”
或許是因爲劉畢救治了自己,或許是因爲劉畢昨天那番真誠的話語,眼看張林一而再再而三地詆譭劉畢,楊雪薇有些惱火,表情瞬間轉冷,不過還是給張林留了最後一絲顏面,沒有揭穿他是騙子的事實。
“呃……”
愕然聽到楊雪薇的話,一直沒有做聲的楊振東,驚得張大嘴巴,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劉畢。
因爲十分擔心楊雪薇的病情,身爲紈絝公子哥的他,破天荒地將醫學界的高人研究了個遍,自然聽說過陵南市劉大師的大名,深知這個身份十分神秘的中部地區大師是比張林更爲牛掰的存在!
那健體神仙水如同靈山聖泉一般的神奇功效,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而如今,自己姐姐說。劉畢很有可能與陵南市劉大師有關係,這怎能不讓他震驚?
相比楊振東而言,張林只覺得耳畔響起了一道悶雷,驚得他心臟差點飛出了嗓子眼!
“楊小姐,我對你說那麼多,並非要求着給你治病,相反,找我求醫的人多如牛毛!”
儘管心中震驚得無以復加,但張林自然不會相信劉畢會認得陵南劉大師,雖然說劉畢也姓劉,但是在張林看來,劉大師那樣的人物,豈是劉畢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可以認識的?
就算說劉畢是劉大師的傳人,就衝他這身寒酸的穿着來看,也實在是太過荒謬。
當下冷冷道:“我最後提醒你一句,我老朋友陵南劉大師,除了故友之外,從不見生人。你說他認得我老朋友陵南劉大師,這傳去恐怕會讓整個醫學界笑掉大牙吧?”
“我倒不這樣認爲,相反。我認爲你說你認得陵南劉大師,這說出去纔會淪爲笑話!”
眼看張林給臉不要臉,楊雪薇的語氣徹底冷了下來,不再給張林留任何面子,“張林,我看在我弟弟一心爲我奔波的份上,給你留幾分顏面,卻沒想到你自己不珍惜,既然如此,那我也沒必要給你留面子了!”
“你……”張林氣得渾身一震。試圖反駁什麼。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楊雪薇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我爸已從馬天那裡聽說了你行騙的事,你說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咯噔!
張林聞言,心中劇烈一顫!
楊雪薇口中的馬天曾是張林道觀的貴客,後來成爲張林官商利益圈裡的一員,甚至兩人還曾合影留念,以此讓更多的商界精英聞名前去拜訪他,從而加入他們的圈子!
他在來之前,對楊家也有一定了解,知道楊家是靜海市二線家族裡面排得上號的家族。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楊家人竟然知道他行騙的真相!
“張大師,你……”
相比剛纔楊雪薇說劉畢認得陵南劉大師而言,張林是騙子這個消息給楊振東帶來的震撼更大,以至於他滿是震驚地看着張林。
“楊小姐,雖然我不知道你爸爲何會說出這樣的言論,但我希望你轉告你爸,他要爲他說出的話負責!”
眼看西洋鏡要被拆除,張林來了個釜底抽薪,直接翻臉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張林抽身而退的最佳選擇。
只是,今天老天爺似乎真的和他過意不去,就當他的話音落下的同時,一輛賓利轎車緩緩在別墅門口停下,保鏢下車拉開汽車後門,一身綢緞服飾的楊宏遠從車中走下,在保鏢的陪同下走進了別墅大院。
他今天要去靜海市上環區進行商業談判,想在臨走前來跟劉畢打聲招呼,以示對劉畢的尊重。
楊宏遠的到來,瞬間吸引了包括劉畢在內所有人的目光,其中,張林的臉部肌肉一陣抽搐,眼眸之中也是流露出了幾分驚慌。
“張林?”
就在衆人看向楊宏遠的同時,楊宏遠一眼便看到了一身道袍的張林,先是一怔,爾後想到了什麼,臉上涌現出了一絲怒意,人未到,怒喝聲先傳了過來,“你竟然跑到我們楊家來行騙?”
“唰!”
見楊宏遠發怒。張林再也遮掩不下去了,臉色瞬間變了,眼眸之中涌現出了濃濃的擔憂。
因爲在那個官商圈子裡充當着樞紐的作用,他雖然不擔心‘利字爲先’的楊宏遠敢對他做什麼,但一旦楊宏遠將他行騙之事宣揚出去的話,對他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裡,張林果斷作出認錯的決定,不等楊宏遠走近,便唯唯諾諾地開口致歉:“楊總,我……”
“我草泥馬!”
不等張林將道歉的話說出口,一聲暴喝在他身旁炸響。
怒喝出,之前將張林當作神仙一般看待的楊振東,握緊右拳,對着張林那張之前高深莫測的臉龐就是一記勾拳!
這一拳,楊振東含怒出手,可謂是連吃奶得勁都使出了!
他雖然身爲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卻並非一無是處。他從小鐘愛練武,三年前更是瞞着家人加入了當地一家武館,經過三年練武,多少也有些武學底子,力量比普通人要強不少,偷襲出手,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張林哪能抵擋?
“砰!”
悶響傳出,張林只覺得臉上傳來一陣劇痛,嘴角被打破瞬間飆出鮮血不說,腦袋一陣發矇,之後兩眼一黑,重心徹底失衡,一頭栽倒在了劉畢腳下。
倒地之後,張林的眼皮上下翻動。身子像是觸電一般輕微地哆嗦着,兩顆牙齒夾雜着猩紅的血跡從他嘴中流出,掉在地面上,觸目驚心。
“我他媽打死你個老雜毛!”
一拳撂倒張林,楊振東卻是不解恨,他可以接受之前被張林騙得像個傻逼,他也可以接受張林打着治病的旗號騙他走他東湊西借的錢和祖傳玉佩,但是……他無法接受因爲張林的欺騙,而耽誤楊雪薇的病情,從而讓楊雪薇離開這個世界!
那樣,他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
“振東,住手!”
楊宏遠雖然對張林跑到楊家行騙很是憤怒,但並沒有想過真正和張林撕破臉皮,爲此,見楊振東一拳捶倒張林,當下一驚,此時,眼看楊振東還要動手,連忙出聲阻止。
在楊家,楊振東只聽楊雪薇和楊宏遠的話。
前者是因爲親情。後者是因爲敬畏。
爲此,聽到楊宏遠出聲阻止,楊振東恨不得將張林的卵蛋踢爆,但還是聽話的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
楊宏遠鬆了口氣,快步走了過來,開口問道。
面對楊宏遠的詢問,楊振東一臉自責,低頭不吭聲,楊雪薇則是簡單明瞭地將事情經過告知楊宏遠。
“楊宏遠,是你兒子自己跑到青龍道觀請我來給你女兒看病的……”
待楊雪薇解釋完畢,張林捂着高高腫起的臉,站了起來,雖然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你看,我雖然是騙子,但也沒有主動來你們楊家行騙,是你兒子主動去邀請我的,如今我也被打了,今天的事情就此揭過!
“對不起,劉神醫。給你添麻煩了。”
楊宏遠看也沒看張林一眼,直接將張林的話當成了放屁,而是對着劉畢微微欠身,誠懇地道歉,然後稍作猶豫。
張林表情一僵!
他雖然不願意相信,年紀輕輕的劉畢便是醫術精湛的神醫,更不可能認識陵南劉大師這種傳說中的人物,但……楊宏遠的話讓他判斷出,劉畢至少治好了楊雪薇的病!
否則,以楊宏遠‘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商人做事風格,絕不可能稱呼劉畢爲“神醫”!
“劉神醫,依你看,該怎麼處置這個騙子?”
稍後,不等張林從震驚中回過神,楊宏遠心中一動,主動提議道。
“楊總……”
眼看楊宏遠要將自己交給劉畢處置,張林嚇了一大跳,語氣徹底軟了下來,充滿了懇求意味。
雖然,他不知道利字當先的楊宏遠爲何要冒着得罪他身後利益集團的風險懲罰他,但他心裡很清楚,他在那個由官商組成的圈子裡的作用已經大不如以前了!
以前,他充當着樞紐,將官商籠絡在一起,大家各得所需,如今那個圈子已經自成體系,沒有他完全可以繼續運轉下去。
在這樣一種情形下,若是楊宏遠冒着付出代價的風險,執意要對他做什麼,他不覺得那個圈子裡的人爲了他這個已經可有可無的樞紐。跟在靜海乃至整個江南根深蒂固的楊家死磕!
“張林,只要劉神醫不追究此事,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楊宏遠冷冷打斷了張林的話,他主動提出讓劉畢處置張林,是在變相地討好劉畢。
在他看來,得罪張林去討好劉畢,這是一筆十分划算的生意!
“劉……劉神醫……”
張林只覺得置身冰窖,渾身發冷,以至於連說話都不利索了,與之前牛逼哄哄的做派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爸,我建議把他交給警察,讓警察將他行騙之事公佈於衆,免得他日後再騙人。”
不等劉畢開口,楊雪薇冷漠地提議道。
劉畢微微頷首,算是表態。
“噗通!”
張林見狀,像是瞬間被抽光了渾身力氣一般,癱軟在了地上,兩眼發直地看着劉畢,有種末日降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