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幼兒園，林川和兒子先回了一趟家，帶了一些換洗的衣物。又給林一揚的小書包裡裝了一些他的玩具，以及畫板跟畫筆。

一路上，林一揚都在問着同一個問題“爸爸，我們這是要去哪呀？”

林川只是笑着告訴他“去爸爸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收拾好一切後，差不多快到中午了。

父子倆來到公寓，袁野早就拎着行李箱在樓下等着了。

隨後，三人找了個麪館，隨便吃了一口飯，這纔開車直奔泉城而去。

泉城距離北寧，大概有三四個小時的路程。

不算遠，但也不是很近。

直到下午四點多鐘，寶馬車纔剛剛進入泉城市裡。

一晃五六年沒有回來過，林川發現泉城的變化可不小。

以前經常看見的那些低矮平房，全都在地面上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

途徑市中心的時候，可見一家家大型商場裡，進進出出全是人，十分的熱鬧。

“沒想到這幾年沒回來，泉城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林川感嘆不已。

“呵呵，這些商場都是這兩年才建起來的，在咱們這挺受歡迎！”正在開車的袁野，微微一笑的說道。

“哎，那個地方以前是咱們小學吧？怎麼也被改成商場了？”林川透過車窗往外看去，忽然驚訝的叫了起來。

袁野沒有看，因爲這裡的一切他都十分熟悉，只是淡然一笑，說：“別提了，咱們那小學在幾年前就倒閉了，後來聽說要改建住宅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等建成的時候，就變成商場了……”

“呃，那還真是可惜，本來還想帶揚揚，去咱們的母校看一看呢！”林川苦笑着搖搖頭。

“爸爸，什麼是母校呀？”林一揚眉頭一皺，眼中閃動着茫然。

“母校……母校就是……”

袁野家所住的地方，是離市區不太遠的一個小區，這在整個泉城，已經算得上是高檔住宅了。

一些有點身份，手裡有點票子的人，基本全都聚集在那裡。

半路上，林川先是去水果超市，買了幾串老爺子最愛吃的香蕉，以及蘋果。然後在路過市場的時候，又專門買了兩斤豬頭肉，老爺子吃飯一向都是無肉不歡，豬頭肉更是他的最愛。

臨近五點的時候，寶馬車終於進入一個小區裡。

此刻在小區的中心花園，不少老年人帶着孩子，在裡面聊天散步，還有一些人遛着狗，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這比林川在北寧的那個小區，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很快，寶馬車在一幢高層住宅樓前停下來，剛一打開車門，就見一位六十多歲，領着一條泰迪的大媽，笑着走了過來。

“小袁吶，好幾天沒看見你了，又出差了？”

“呵呵，王姨，我這兩天出去辦了點事！”袁野禮貌的點點頭。

“嘿，我跟你說，中午的時候，我就看見老袁回來了，跟他打招呼也不理我，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王姨先是向兩邊掃了一眼，隨即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生怕讓什麼人聽見似的。

實際上，袁野對這個王姨可是非常瞭解，別看她現在這樣，說不好整個小區的人，有一大半都知道這件事了。

“呵呵，王姨您多心了，咱家老爺子跟我生點氣，這不，我馬上就回來認錯了麼！”袁野說道。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說小袁吶，你也真是的，老袁那人脾氣不好，你就儘量少惹他，萬一在氣出個什麼好歹來，那可怎麼辦，像我們這些上歲數的人……”

聽到袁野的解釋，王姨恍然大悟後，開始做起勸導的工作來了。

林川跟林一揚站在一邊，滿臉笑容的看着這一切，其實他很享受這種被人嘮叨的感覺，至少證明還有人在關心他。

自從姥姥去世，安希兒悄無聲息的離開，林川獨自一人帶着兒子，耳邊倒是清靜了不少，但也變得越來越孤單。

‘嘮叨’對於曾經的他來說，就像是一種噪音，但對於現在的他，卻是一種久違的懷念。

袁野跟王姨又聊了兩句，這才帶着林川父子走進電梯。

“唉，真是受不了，只要有點事情，她們就喜歡問長問短的……”袁野抱怨的搖搖頭。

“呵呵，你小子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你經歷過和我一樣的事情，你就不會在感覺煩了！”林川笑笑。

袁野聳聳肩，不再吱聲了。

從電梯裡走出來，袁野拿出鑰匙打開門。剛一進去，就看見老爺子戴着一副老花鏡，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的聲音很大，一成不變的還是那個頻道——泉城衛視。

幾年沒見，林川發現老爺子真的變老了。經過歲月的更迭，原來烏黑的頭髮，已經出現了不少的白絲，眼角的魚尾紋也是越來越深，越來越重。

看到這一幕，林川的鼻子不由得發酸。

記得他最後一次回來，見到老爺子的時候，他的身體還十分硬朗。料理完姥姥的後事，臨走前，老爺子眼中閃爍着淚光，囑咐着他“在學校好好唸書，遇到困難一定要來找我……”

“爸，您看誰來了！”袁野大喊了一聲，把林川從過去拉回到現實。

可老爺子卻像沒聽見一樣，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發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一絲擔心。

“爸，您幹嘛呢，您看看我把誰帶回來了！”袁野眉頭緊鎖的再次喊道，聲音比剛纔也大了一些。

這回，老爺子終於回過神來，扭頭往門口看了一眼，當他看到林川的時候，不由得激動起來。

“小川……你是小川麼？”老爺子站起身子，聲音有些顫抖。

林川一直把他當作自己的父親，可老爺子又何嘗不是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兒子看待？

“袁叔，我回來了！”林川笑了。

這一刻，他笑的很幸福，因爲回到這裡，就像是回到家一樣，讓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溫暖。

老爺子幾步走到近前，拉着林川的手，仔仔細細從上到下打量個遍，生怕缺條胳膊或者少條腿。

可能老人都這樣吧。

當老爺子的目光，最終落在旁邊的林一揚身上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即說道：“這小傢伙是誰呀，怎麼來我家了？”

“爺爺您好，我叫林一揚！”林一揚禮貌的給老爺子鞠了個躬。

“哈哈哈，好，過來小傢伙，到爺爺這裡來，爺爺給你拿好吃的去！”老爺子一看見林一揚，直接就把林川晾到一邊去了。

林一揚擡頭看了林川一眼，見老爸點頭了，這才笑嘻嘻的走了過去。

看着老爺子高興的模樣，袁野笑笑，說：“幸虧有揚揚在，要不然就變成苦情劇了，別傻站着了，進來吧！”

林川笑着點點頭，跟着走了進去。

這間房子面積很大，至少有一百多平，有三間臥室，倒是不用擔心今晚睡覺的問題了。

到了晚上六點，袁野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子菜。

林川跟老爺子幾個人，圍坐在桌子前。

“小川啊，這幾年你在外面，我一直都想去看看你，但是工作實在太忙，根本抽不出時間來，唉……”老爺子黯然傷神的說道。

對於林川在外面發生的事情，老爺子自然全都知道，有好幾次袁野打電話勸他回來，也是經過老爺子授意。

這一點，林川也很清楚。

“呵呵，袁叔，作爲晚輩，本就應該我回來看您的……”林川有些自責的說道。

“行了，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爸，您吃塊豬頭肉，這可是小川特意給您買的！”見到氣氛又有些尷尬，袁野連忙開口打破了。

“哈哈，好，小川還記得我就愛這口，來，小傢伙，你也嘗一塊，這豬頭肉特別香，大口嚼……”

一時間，整間屋子裡，充滿了爺孫四人的歡聲笑語。

期間，老爺子問了問林川參加比賽的事情。林川也是知無不言，尤其是關於那幾首原創歌曲，老爺子很是喜歡。

藉着酒勁，林川當場給清唱了兩首，引得老爺子連連叫好。

從頭到尾，誰都默契的沒有提過關於電視臺是否要倒閉的事情，更沒有談論安希兒這個林一揚的生母，近些年來有沒有什麼消息。

這種讓人沉重的話題，就像是一個禁忌，被永遠封禁在幾個人的內心深處。

晚飯過後，袁野給林川父子收拾出一間屋子。

可能是折騰了一大天，剛剛洗漱完以後，林一揚就困的睜不開眼睛了，結果剛一躺在牀上，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兒子可愛的模樣，林川嘴角帶着一抹微笑，站在牀邊久久不願離開。

不知不覺中，他的腦海裡突然出現汪玥的身影，同樣還是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樣子。

“想什麼呢？眼睛都直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袁野走了進來。

“啊？沒事！”林川一愣，有些尷尬的敷衍道。

“嘿嘿，不會是想小玥老師了吧，要不你給打個電話唄，報個平安！”袁野一臉壞笑的說道。

“滾一邊去，我想人家幹什麼。”林川笑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