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的金礦問題很大,山東礦產產業的巨無霸於家被鎮壓後,於家所有的金礦也沒有順順利利完成交接。
大面積的礦洞被於家威脅炸塌,負責鎮壓於家的是山東巡撫徐從治,是個硬脾氣,不顧於家世代姻親戚家的求情,更不受於家的威脅,斷然處置。
朝廷得到的只是1堆礦洞炸塌的金礦,不要以爲礦洞炸塌1點點,再次挖通會很容易。因爲被炸過,裡頭的廢墟好清理,難的是穩固礦道。
這是恢復生產困難的客觀原因,造成此時金礦開採的原因還是人爲因素。
金礦這麼寶貝的,於家能掌控?背後有人,雖然山東清洗兩次,可孔府還在。而且,魯藩宗室、衡藩宗室也被厚利勾動,攪了進來。
各處金礦的產權歸屬有了問題,金礦的範圍也有了分割問題,大軍鎮壓下,依舊有械鬥發生,嚴重影響金礦恢復。
又涉及到宗室問題,山東方面也不敢過於獨斷,9拖着,準備慢慢磨。
朱弘昭聽了,飲1口茶水沉吟,問:“山東金礦最大的結症,在誰?”
回答這個問題得罪人,崔呈秀如實道:“還在宗室。”
果然,被人當槍了,朱弘昭眨着眼睛繼續衡量,緩緩道:“都窮怕了,看見金子迷花了眼。讓徐從治無需顧慮什麼,該辦的辦。”
頓了頓,朱弘昭眉頭皺着:“金礦恢復生產刻不容緩,別在成本、收益上出漏子。瀛洲,那麼大的金礦產出。若山東,在眼皮下金礦有問題,瀛洲方面的人會會怎麼想?怎麼做?這個事情要早早預防,早打板子都不疼,否則到了不得不打的時候,會出人命。”
崔呈秀乾嚥1口,點頭應下:“是,臣會親自抓山東金礦的事情。”
朝廷歷來也有金礦,朝廷的礦場範圍內幹活最多的還是私活;金銀產出本來9是1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上下其手的機會太大了。
儘管,皇室接收晉商底子,肆無忌憚幹着與民爭利的事情,惹得各處商團哭爹喊娘,已經不缺錢了。可誰也架不住,皇帝喜歡錢的本能。
誰敢搶他的,本該屬於他的錢,9是尋死。
有錢的纔是大爺,無數人圍着朝廷轉,圍着他轉,圖的不9是錢?根源上、渠道上自己握住,那很多事情都9很簡單了。
戰時,糧食9是人心;平時,錢9是人心。物資這類東西,朱弘昭從來都不會嫌多。
隨後,崔呈秀又彙報瀛洲鐵礦的事情。
江南、東南需要大量廉價、只管口糧不用管死活的勞動力,瀛洲也缺。打日本,實際動力9是搶糧食,搶金銀礦藏。隨後貿易競爭力獨有的好處,還是後來涌出的,不在戰爭動力之中,但已經讓各處看到了戰爭的紅利影響範圍之大。
這場成功的戰爭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處,繼貿易獨有後,其次9是瀛洲的鐵,出乎朝廷的預料,更讓工部氣結。
大明的鐵,絕大多數都是高硫高磷的鐵礦,冶煉困難,需要很高的技術與繁複的程序,高成本下才能獲得可堪使用的鋼鐵。
而瀛洲的鐵,實在是太好了,沒有太多冶煉難度。
這也是中國多札甲的原因,鐵質鎧甲1般93大類,札甲、鎖子甲和板甲。中國進入鐵器時代後,因爲沒有大量高韌性好鋼的原因,鎧甲以札甲爲主。不像日本,戰國時期連普通農夫動員組成的槍足輕都有鐵皮捲成的板甲。
以甲片編織而成的鎧甲,9是札甲,魚鱗甲自然也是札甲大類裡的。
合格鋼鐵的產量,有多重要都是明白的,在冶鐵這方面自古以來中國曆朝歷代9有天然的劣勢,極大的劣勢。克服這1切的只能靠智慧、技術。
西夷那邊,也有瀛洲1樣的好處,鐵礦質量好,方便冶煉。這也是他們出板甲的原因,也是初期工業革命有大量合格鋼鐵產量做支撐的原因。
生鐵做的板甲,1箭9是1個窟窿,畫面很美。
所以,中國的鋼鐵生產成本遠高於各處,鐵礦石的差,導致很多技術產品很難用上優質的鋼鐵,進而9不重視,不去耗費大成本繼續升級冶煉工藝,1直被這道枷鎖勒住脖子。
現在國朝很需要大量可堪使用的鋼鐵,本土已無法滿足。
瀛洲那邊的鐵礦石,9是極大的補充,方便冶煉,幾乎成本9停留在運費上。開採成本可以忽略,不需要計算。
崔呈秀的口中,矛盾9在於瀛洲鐵的運輸形式上。
相府可以接受運輸成本,然而將府不同意運輸鐵礦石,鐵礦石含有雜質,漂洋過海運來1百鈞,能有2鈞好鋼9不錯了。另外的8鈞全是廢渣,虛耗極大。
將府的意思9是於瀛洲設立鐵廠,直接9地冶煉好後,再給內地運輸,將極大的降低運輸虛耗,也能降低冶煉成本。瀛洲那邊的勞力成本,1向是被朝廷各方面所忽視的……
將府怎麼可能答應官營核心冶煉技術外流?
而且,擔心瀛洲駐軍反叛、割據,戰事剛歇9進行輪戍,浪費極大的、寶貴的運輸資源、人力砸在運輸上,防的還不是瀛洲方面?
現在若讓瀛洲地區能生產大量的好鋼,那火炮、火銃、鎧甲什麼的不9可以順理成章的生產出來?
故而,相府寧願繼續浪費7成運力,也不願意給瀛洲鬆綁。這根繩子栓着的猛獸,他們不敢放,誰也擔不起責任。
要放,也要皇帝來動手。
這個問題很大,只是針對瀛洲和鋼鐵需求而言,相對於天下、各處安定平靖而言,還真是小問題。
但也不容小視,問題性質關乎到對將府能力的信任,以及對瀛洲文武的忠誠信任。拖久了,會引發相府和將府矛盾,更爲讓瀛洲文武寒心。
所以,這個問題相府有意壓下,但壓不了。與其等將府彙報捅破紙,不如自己先提出,與皇帝1起定下基調,握住主動權。
故而,崔呈秀也隨身攜帶這方面的東西,方便提出。
朱弘昭感嘆着自古以來的天然劣勢,可這個問題要解決。國朝這麼大,哪裡沒有問題?
能讓崔呈秀提出來,必然到了眼下9要解決的地步,已經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
這個解決方式,他1想9明白,估計相府也有這個法子,還是不敢去幹。
這個問題不能拖,爲什麼不能拖?因爲相府無法、也沒有決心否決,也不能否決,否則9不是問題。
之所以是問題,9是因爲相府不能自己裁決,才成了問題。
不能拍死,又不能通過,還不能繼續拖着,解決的辦法不用想瀛洲本質情況,更不用想複雜的。從形勢上判斷,只能採取傳統的辦法,和稀泥。
說的好聽了,9是折中處理。
這個稀泥,也只有他能弄,沉吟片刻道:“1步建好粗鋼冶煉體系,乃癡人說夢,更弗論精鋼生產體系。然而鐵礦石運輸虛耗過大1事不可不管,9先於瀛洲各處設立粗鐵冶煉廠子。在遼陽增設粗鋼、精鋼冶煉體系,與鞍山鐵廠配套。”
“萬歲爺聖明。”
崔呈秀恭維1聲,朱弘昭只能擺擺手1笑,這算什麼聖明?
頂多9是多冒1點風險,相信瀛洲文武而已。開了這個頭,管好後續粗鋼生產體系升級和精鋼生產技術,瀛洲那邊也翻不了天。
等內地鋼鐵產量拔高到1個令瀛洲仰望的高度,搞1系列的鐵廠又算什麼?
隨後9是第5個問題,西北罪囚逃匿問題。
對於罪囚,別指望生活待遇有多好,又盼不到大赦的希望,吃不飽餓不死,還要進行高強度體力勞動,還有種種故意刁難。每個罪囚隨時都會因爲各種原因倒下,再也爬不起來。
經歷着這樣生活,看着身邊的親友倒下後再爬不起,都是以前的知識分子,自然會選擇以後的生活方式。
等不來皇帝的大赦,他們又受不了這種懲罰,膽子小的結束自己生命以逃避苦難折磨;膽子大1點的,9會襲擊看守,逃匿。
正因爲屢屢襲擊,看守他們的官吏對待他們更爲苛嚴,導致更大範圍的逃匿、造亂,完全1個惡性循環。
這東西和治水1個道理,不能光堵着,要給與罪囚1個希望。可這些人做下的那檔子事,這個渺渺幾乎不可觸摸的希望,朱弘昭也不願意給。
與前面的問題1樣,這個問題也是不得不解決,兩個極端選擇9是把罪囚全砍了,要麼給他們希望,也都是皇帝能裁決的事情。
但性質不同,對他們的恨,朱弘昭刻骨銘心。
崔呈秀垂着頭,問題已經到了不能忽視的地步,再拖下去要出大問題。讓皇帝早早知道,也是個預防。已經判決過罪囚,再搞誅連屠殺會有損威信;更不可能放了。
對於這些罪囚的恨,天下誰不恨?
士紳也恨這些以前的夥伴,這些混蛋不刺殺手段柔和的天啓,當今這個屠夫能當皇帝?
朱弘昭寧願將罪囚全剁了,也不會開口放過1個。
緩緩飲着茶,1旁侍候的曹化淳很貼心的端來點心,讓皇帝吃着宵夜。
1門心思停留在吃喝上,吃了個差不多,換了1杯茶後,朱弘昭很爲難的說:“細細思量,此關乎我《大明律》之威嚴。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不可不察。放過法外1人,無異於助長百人、千人、萬人懷僥倖心理,以身試法。”
“我《大明律》公正無私,國朝依法而治,方能使天下人知法不可犯之根本大理。若1時心慈,致使法網疏漏,無異於鼓勵天下人犯法違禁,有不教而誅之嫌,不可取。”
說着看1眼崔呈秀,崔呈秀明白了,頓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