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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霸三國 - 北軍五校第二百五十七章 真鐵騎上字體大小: A+
     

    兩軍陣前,魏越身後是三千餘騎略顯單薄的錐形陣,而張舉身後則是統帥萬餘騎的邪利,邪利所部七八百騎一個方陣,排成前後兩排陣線寬三裡,約十五個小方陣。再之後,就是東西展開戰線寬的超出魏越視界,都是四五百人一個方陣編制的張舉本部。

    僅僅是初步估算,魏越現在發動突擊的話,那麼將要面對最少十二倍於自己的敵軍步騎;根據他計算張舉所部的損耗與補充,張舉現在的兵力比他目前最多不過十五倍出頭,不會有更多的兵力。

    陣前,張舉、魏越兩人几案相隔只有一步。

    兩人隨身攜帶的只有一把進食用的短戟,並無佩劍之類殺傷力大的武器。

    張舉握着短戟削切出薄薄牛肉片,蘸着初春涼拌的野菜小咬一口,緩緩咀嚼卻打量着魏越。魏越自不會怯場,手撕風乾牛肉閉口咀嚼着,又取出紅紋漆飾的竹筒拔掉塞子,給自己倒酒,酒水清澈:“初聞孟起兄叛漢時,我便親手釀了一罈酒,今成色正好,孟起兄可願同飲?”

    張舉點點頭,右手握着端着陶碗遞過去,卻說:“揚祖,可知爲何昔年北路軍時,某爲何傾力攀交揚祖?”

    魏越放下酒筒,端起自己的酒碗想了想:“當時我雖蒙受盧植器重,但北路軍遠遠弱於左、右二路軍,當時北路軍中前途暗淡。故,孟起兄交好於我,應該與盧植無關;而當時黃公爲青州刺史,蔡師名望堪堪震動雒都,故與黃公、蔡師皆無大關聯。難道,孟起兄是欣賞小弟才幹?”

    張舉也擡起酒碗,目光垂下看着清澈酒液,似在沉思,隨即一笑:“揚祖也傾力交結某與張純,想來也是覺得我二人有非常之才?”

    魏越聽了微微點頭,高舉酒碗示意後,兩人端着酒碗緩緩飲酒。

    彼此再添一碗後,魏越將撕條的肉乾塞入口中嚼着,緩緩說:“孟起兄與文和兄率漁陽營與丘力居部烏桓騎士橫穿冀州而來,如此壯舉,我本就該傾力相交。比之軍中各營按部就班之將校,我與孟起兄更爲酷似,志同道合自然情誼日深。”

    “按部就班?”

    張舉稍稍回味就明白了這個詞語的大致意思,笑問:“戰後,揚祖爲盧植鳴不平而辭官,爲何之後揚祖又與盧植不相往來?”

    這自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事到如今,魏越也不會爲盧植避諱什麼,同樣笑着神情不屑:“本以爲盧植生性純良一心爲國,未曾想此公與名賊、文賊類似,只是更愛惜羽翼而已。不提此人,事至如今孟起兄可有什麼心願需要小弟出力?”

    魏越對盧植的不屑是發自真心實意的,他第一次到雒都時去盧植家,當時盧植已有兩個歲數比他稍大的兒子,而小兒子盧毓纔剛出生。范陽盧氏是在盧毓手裡發展起來的,那麼盧植和盧植的兩個年長兒子呢?

    雒都天變後,盧植處於政治黃金年齡段,兩個兒子正是朝氣蓬勃的白銀年齡段,爲什麼就悄悄地淡出了歷史,沒有留下一點水花?

    魏越大致猜測了一下,羣雄討董時,盧植是袁紹的軍師,偏偏公孫瓚又是盧植的得意門生。或許袁紹、公孫瓚聯合威逼韓馥讓出冀州一事,背後就是盧植的手筆。

    然後發生了什麼?

    得到冀州的袁紹違反了與公孫瓚的約定,之後就是界橋之戰公孫瓚大敗而歸,冀州兵馬則乘勢追擊。就在冀州軍隊圍困公孫瓚的這段相持時間中,盧植病死了,兩個兒子也被戰火吞沒連個具體死因都沒有。

    盧植在河北諸軍、各郡的影響力是很高的,袁紹要火併殺掉盧植要冒很大風險。可依舊這麼做了,說明當時已由不得袁紹來選擇了,只能硬着頭皮上,一口氣將盧植父子消滅。

    在這前後一系列事情中,盧植自然不會有多少光彩的正面形象。

    張舉對盧植也沒好感,雖然盧植指揮北路軍打出了令全局震驚的戰果,可盧植對統兵將領並不友好。不是盧植的態度不好,而是盧植根本不給下面將領成長的機會,對將領、兵權限制的太緊,彷彿視作提線木偶一般。

    不過魏越的話讓張舉呵呵做笑,只當是魏越勢窮時強逞一番口舌而已,他並無什麼氣惱神色,勝券在握笑吟吟故作考慮後,調笑道:“今番我若敗亡,宗族必然四散逃亡而去,我所慮者只有三女清寧,餘下子女與其受人欺辱,艱辛過日,還不如一劍殺了痛快離世。”

    清寧是張舉最喜歡的一個女兒,只有四歲。

    “難道孟起兄不在意香火之事?”

    “在意什麼?你我袍澤共事,相識相知已有五載,人死如燈滅,還在意什麼香火?血食?”

    死了就是死了,張舉也擁有樸素的生死觀念,沒有那麼多自欺欺人的奢想。

    看慣了生死,只有懦夫纔會相信死後有靈這麼一個說法。

    對張舉來說死了就是死了,連個人葬禮都不在乎的人,又怎麼會在意香火這類東西?

    反正以他現在犯下的罪行,即便有某個兒子保住了命,但幾乎不可能再混出頭。世界這麼殘酷,淪落爲庶民三代人內無法成爲富裕的寒門,那麼很容易在疾病、饑荒、戰爭以及無法結婚這種尷尬的情況下絕嗣。

    十分清楚張舉的顧慮所在,魏越笑道:“若大漢將亡,孟起兄可願留下子嗣等待那麼一個機會?”

    張舉眼珠子轉了轉,還是搖搖頭:“我那諸子,年長者或庸碌或莽撞,多貪於華服美食、喜好鬥雞鬥狗,即便僥倖活命也難有所作爲,與其受辱污我名聲,不若一劍給個痛快。而年幼諸子,咿呀學語尚不能呼喚阿父,又怎可能知曉其父何許之人?”

    只是頓了頓,張舉斂去笑容神色冷酷:“雖爲我之骨血,卻實無父子之情,死之何惜?”

    張舉冷酷?或許是,更多的是這個時代的不得已,幼兒極高的夭折率帶來了無數的家庭悲痛。想要剋制、抵禦這種悲痛,只能將生死看透一點,不能對孩子傾注太多的感情。

    在這個時代背景下,劉備摔孩子,或許真的不是僞裝。

    見魏越似乎被自己嚇住了,張舉不由露出微笑,笑問:“然而眼前揚祖將敗,我雖不會殺揚祖,可就怕形勢所迫不得不殺。不知揚祖將死,又有何遺願?”

    魏越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認真考慮後道:“若要殺我,莫要斬首,請以劍刺我胸腹,使我流血而死。孟起兄,人之生奇妙無比,我記不得生時的玄妙;若人之死時能緩上一緩,未嘗不能領悟一些生死奧義。”

    “至於父母等血親,我自認此生無愧於父母養育之恩,也自詡爲子孫立下了雄厚基業。如此上下皆不負,我心無愧疚之情,又何必再強求什麼?”

    莫名的,張舉感覺魏越筆記還要冷酷,他只是看透死亡,口頭上不在意子嗣生命而已。如果有更好的選擇,他自然不願意把兒子一劍都給殺了,終究是他的兒子,能安全健康的活下去,他自然不會剝奪兒子的機會。

    可魏越呢,連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了,又豈會在意其他人的生命?

    酒水飲盡,兩人的几案壘砌在一起,澆上油脂點燃。

    黑煙朝南飄散而去,隔着劈啪作響燃燒的几案火堆,張舉忍不住追問一聲:“揚祖,可願降我?”

    魏越只是搖搖頭不言語什麼,張舉真的參與進了集州刺史王芬、陳逸、許攸謀劃的擁立合肥侯事件。張舉之所以突然造反,是因爲冀州刺史王芬自殺的消息傳來。王芬自殺的消息傳到張舉這裡的速度,只比到皇帝那裡遲三天。

    魏越回到本方陣列之際,作戰號聲傳出,全軍騎士開始檢查馬具、武備,隨後上馬。

    “魏揚祖已存死志,不必生俘,當陣斬殺就是……不,若可以,亂箭射殺,不可讓其速死。”

    張舉則是漫步回到陣列,對前陣的單于邪利作出吩咐,如果邪利這回再以四倍左右的兵力被魏越大破……哪怕邪利能臨陣脫身,張舉也決定砍掉邪利。

    邪利則是信心十足的答應下來,他的軍隊已經到了量變形成質變的臨界點。光憑軍隊的數量,就能堆死魏越。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三十人可以打敗一百多人,三百多人也能打敗一千人,三千人就不一定能打敗一萬多人。

    魏越的重裝騎兵厲害在衝鋒上面,一旦跑不起來被數倍的騎兵圍困絞殺,那麼魏越的重裝騎兵也就沒有了裝備、戰術優勢。

    自信能擊敗魏越的邪利開始召集千騎長,作出最後的戰鬥指示。很簡單的作戰命令,一擁而上團團圍困,不給魏越重裝騎兵接戰,再重新加速衝鋒的場地!

    一層層的圍上去,讓魏越的重裝騎兵跑不起來!

    此時此刻,反應再慢的王庭守軍諸將東拼西湊,拉出一支五六千騎左右的軍隊正緩緩靠向戰場。

    遠遠看着王城集結而出的軍隊,張舉不由一嘆,這就是漢軍袍澤。若是匈奴、烏桓義從,現在早就一鬨而散了。

    魏越則召集所有的百人將,搖搖指着張舉所在的大纛:“戰鬥目標不變,此戰全軍以大縱隊突擊張舉中軍。此戰我軍優勢極大,並非表面看來這般危險。爾等歸隊後務必告知軍士。”

    魏越嘴脣張合,一個個隱藏的自家戰鬥優勢從他口中冒出來,還有一個個叛軍的劣勢也被他指點出來。對於這場戰鬥,魏越就如他本人說的那樣,是真的認爲自己能贏,而非口頭上鼓勵、安慰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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