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就在這時,屋內的門開了。
柳溫雲從屋內走出來,當她看到範閒二人坐在院子中時,目光有些驚訝:“範公子,你們..."
”嫂嫂,不宜冒犯。“範閒解釋道,”我擔心昨晚李承澤再來,便留下來守了一夜。“
柳溫雲先是一怔,隨後有些歉意:”勞煩公子了。“
”無礙。“範閒淡笑,搖搖頭。
一旁的王啓年嘴角一抽搐,明明是我守的。
“嫂嫂,事不宜遲,我們不如現在滕梓荊下葬之地?”範閒問道。
柳溫雲若有所思片刻,也是有些急切,點點頭:“也好。”
範閒拍了拍王啓年的肩膀,隨後轉身向院外:“動身。”
半個時辰後,範閒三人來到一座綠山之上。
這裡的山頭,埋着的是滕梓荊的棺槨。
一座豐碑,青褐色的碑面上,刻着滕梓荊的名字。
然而豐碑的周圍,卻已經雜草叢生,但石碑的前面是乾淨無塵的。
範閒緩緩走了過去,他看着碑面上的名字,百感交集。
他記得滕梓荊曾說,最在意的是家人,遇到危險,他會第一個逃跑。
可如今...
範閒雙眼霧氣,一向睿智的他,此刻的心境卻被打翻,五味雜陳。
他伸手扶着碑面上的名字,顫抖道:“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我真的很後悔,爲什麼要把你留下來..."
”如果我再強一些,你也不會這樣。“範閒撫摸着石碑,雙目似乎在看向石碑下深埋的棺槨,有些危險的意味,“我希望一會打開的,不是你在裡面。如果....裡面真的是你,我會用李承澤的人頭來爲你餞行!”
範閒的手指深深插進石碑中,指甲磨出了血。
“範公子。”柳溫雲輕喚了他一聲。
範閒趕忙抹去眼中的霧氣,調整下呼吸,站起身:“王啓年,開碑!”
“是!”王啓年喝道。
隨後,範閒二人便將石碑從泥土中搬開,地面露出一道深深的地道,地道旁有着一根粗粗的繩子。
範閒拉起撿起繩頭:“拉出來。”
不一會兒,一座黑紅的棺槨便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範閒拍了拍棺槨,很是結實,看來當年下葬後,便沒有再動過。
“滕梓荊,你千萬不要在裡面啊..."範閒祈禱着,隨後道,”開!“
只見範閒和王啓年一拍棺蓋,棺蓋便滑開了一道口子。
二人用力一推,整個棺口都是顯露出來。
範閒往裡一瞧,發現裡面僅剩下一具白骨。
柳溫雲見到棺蓋一開,便急忙趴過去看。
在見到白骨時,有些怔住,這怎麼看出。
”王啓年,你能看出這是不是滕梓荊?“王啓年轉頭問道。
王啓年有些爲難,他仔細觀了白骨,後拱手說道:”大人,時間太久已經是白骨,恐怕很難辨認..."
就在王啓年話音未落,他忽然發現這具白骨的額頭處,有一些皮質的碎屑。
不禁眉頭一皺。
“怎麼了?”範閒察覺到王啓年的申請,不禁問道。
“大人。”王啓年戴上一副手套,彎身撿起一片碎屑,“您看這是什麼?”
範閒盯着碎屑,不確定道:“皮革?”
“不,這是羊皮。”王啓年說道,“大人可知,這是用作什麼?”
這還真是範閒的知識盲區,搖搖頭。
“大人不知也是理解,這門手藝已經失傳很久了。”王啓年一笑,先是賣了個關子,道,“這是易容麪皮!”
易容?!
範閒一聽這個名字,又低頭看了看棺槨裡的白骨,忽然間明白了什麼,眼中一喜。
王啓年見範閒似乎有所明瞭,連忙笑着道:“看來大人已經猜到了。”
“有你的!”範閒有些激動,拍了拍王啓年肩頭。
隨後他按捺住激動,一轉身,對着一臉忐忑不安地柳溫雲,笑道:“嫂嫂,這裡面不是滕梓荊,他還沒有死!”
“真的...他,還活着。”柳溫雲聽到這個消息,忐忑的心一下子放下,淚水喜極而泣,忽然一陣眩暈,只知身體一軟,欲倒了下去。
“嫂嫂!”範閒見此,趕忙扶過柳溫雲,問道,“她這是怎麼了?”
“哎,估計是日夜思念,如今得到好消息,喜極而泣,休養幾天就好了。”王啓年說道。
“嗯。”
隨後二人將棺槨放回去,立好了石碑。
待將柳溫雲安頓好後,二人便走下了山,朝着京城客棧的方向走去。
回到了客棧。
範閒坐在凳子上,思索着,說道:“王啓年,你說滕梓荊現在在何處?”
王啓年摩挲着下巴:“恐怕,只有當年偷樑換柱的人才知道。”
“偷樑換柱..."範閒眉峰一聚,緩緩閉上了眼睛,心中梳理着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年換走滕梓荊的人,必然和自己有密切的關係,而且手眼通天。是不是李承澤?”範閒心中自問自答着,“而且他昨晚也去了滕梓荊家中,難道真的是他?”
“不對!當初的牛欄街刺殺,就是他所爲。他的目的是殺我,爲何還要救滕梓荊?”範閒推到了自己假設,“如果說,是爲了用滕梓荊要挾我,那在北齊使團回來的路上,直接用滕梓荊來要挾便好,爲何還會用他的孩子..."
想到此,範閒閉目搖搖頭,排除了李承澤。
”到底是誰呢?“範閒思索着,忽然想到了一個點!
他睜開了雙眼,對着高達喊道:“高達,過來!”
“大人何事?”高達拱手道。
範閒看着他,正色道:“我問你,當時在空天寺,見到陳萍萍,他是不是說過一句話,這裡有我向要的答案?”
高達先是一愣,隨後回憶着當時的情景,隨後點點頭:“是。”
“那就對了!”範閒眼中一亮,“當時能手眼通天的,就只有太子,皇子,慶帝還有陳萍萍。”
“而監察院四處,老師的地方...”範閒努力尋找着蛛絲馬跡,他看向王啓年,“還記得當時使團被劫,我詐死的時候,服的紅丸嗎?”
“記得,吞服後失去氣息,半個時辰就會甦醒。”王啓年說道。
“沒錯。那紅丸就是在老師那裡得到的。”範閒似乎一切開朗了,目光看向京城監察院的方向,笑道,“我怎麼不早點想到,既然我可以弄到這藥,身爲監察院院長的陳萍萍怎麼可能沒有?”
“大人懷疑是院長救的人?”王啓年問道。
“沒錯。”範閒說道,“當時牛欄街刺殺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有此藥,現在想來,應該是陳萍萍的人給重傷的滕梓荊吞服下此藥,讓我誤認爲滕梓荊已經失去了呼吸。”
王啓年聽了,自己斟酌了許久,緩緩點點頭:”有道理,可、可院長爲什麼這麼做?”
範閒舒了一口氣,手背向身後,緩緩道:”這樣問陳萍萍自己了。”
“那...滕梓荊究竟在何處?”王啓年回到最重要的問題。
範閒莫名地看向窗外的空天寺:“明天,就會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