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範閒回到客棧。
他推開窗,看了看窗外下的京都,雖都靜悄悄的,但難掩繁華的氣象。
範閒不斷回憶着在禪房旁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有些熟悉,卻又陌生:“那到底是誰呢?爲何又出現在這?”
“大人。”這時,高達進了屋子,遞給範閒那捲蘇清荃的絲綢。
範閒接過來,注視了片刻,忽然嘴角一笑:“果然不對勁。”
高達一愣:“大人,哪裡不對勁?”
範閒將絲綢還給高達,道:“東離崇尚行文美,通用的文字是瘦金體和行書。然而,這上面寫的,卻是楷書。”
高達仔細觀詳了一下,恍然大悟般:“真是這般,這…難道”
“嗯。”範閒點點頭,這封秘密是僞造的,有人將香囊裡的秘密掉包了。
“難道——是蘇清荃他們家喜歡寫楷書?”高達忽然捏着下巴,思考道。
我的天!範閒感覺自己撐着窗欄的肩膀一聳,差點倒下去。
王啓年也是滿頭黑線,擦了擦額頭的汗:“高兄,您這智慧,在下實在是追趕不及,望洋興嘆、望洋興嘆…”
“這絲綢被人掉包了,蘇家真正的傳家寶被換走了。”範閒揹着手,仰頭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到底是誰,一直在盯着我們?”
“小范大人,莫非是…院長?”王啓年小心翼翼、有些遮掩道。
“應該不是。”範閒搖搖頭,“既然陳萍萍知道我假死北去,沒有阻止,應該我北去的方向,也是在他的某個計劃中。”
範閒自己也是疑惑不已,繼續道:“偷換絲綢提到的秘密,明顯那背後之人就是希望讓我回京都。”
“那那,那我們回去豈不是中計了?”高達驚道。
範閒看了高達一眼,冷笑一聲:“這就是那背後之人的聰明地方,用復活之術引我回來,我明知是陷阱,卻又不得不回。這,就是所謂的陽謀。”
“難道不是院長?院長可是今天再空天寺特地等着您吶。”王啓年問道。
這也是範閒最奇怪的地方,他眉峰輕鎖:“如果說是陳萍萍想引我回京都,那又何必讓我北去,直接解決二皇子的殺手,送我回京都不就好了。這番作爲不是前後矛盾嗎?”
“不是院長,還能知曉大人的行蹤…”王啓年若有所思,忽然又問道“是二皇子李承澤?”
“不會的,李承澤心機雖深,但這件事,他完全不夠格。”範閒堅定地否決,而後雙眼微眯,望向京都最深的皇宮,“這京都水很深,而且下棋的人,不只陳萍萍一人…”
此話說出,屋中逐漸沉默良久,一種被人操縱的不安感瀰漫在三人心頭。
“先睡吧,明天去空天寺。”
…
第二天中午,範閒直奔空天寺去了,留下王啓年和高達在客棧。
禪房門前,範閒倒揹着手,等着惠覺大師的招待。
“門外的施主,請進。”一聲蒼翠的聲音從禪房裡響起,嗓音雖滄桑,卻又隱隱有種雄渾的鐘鳴聲。
範閒聽聞,便推門進了禪房。
只見禪房十分簡單,一張桌子,一壺茶,幾卷經書。
“施主,請坐。”一位老和尚,雙眉斑白,一襲袈裟,笑着指引範閒。
範閒就一面蒲團,和老和尚對席而坐。
“惠覺大師。”範閒行了個佛家禮。
“呵呵。”惠覺大師捋了捋白鬍須,道,“小范施主,不必多禮。”
小范施主!聽到這話,範閒所有肌肉緊繃,心中的謹慎剎那間提起,心中暗道:他如何知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