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
慶帝溫和地用綢布擦拭着一支箭,瞥了一眼旁邊坐在輪椅上的陳萍萍:“他往哪去了?”
“慶國以北。”
慶帝聽後,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他倒是聰明。金蟬脫殼,不錯。”
陳萍萍點點頭:“那所謂的障眼法,應該是小姐當年提及到的彈簧原理。”
“倒不愧是她的兒子。”慶帝笑道。
“也是陛下的。”
慶帝聽後,神色微變,看不出喜怒,只是輕嘆了一聲,隨後從桌子上拿出那張金月彎弓,將手中的箭拉弦,雙眼微眯,盯着正前方不遠處的那副鎧甲:“範建那邊怎麼樣?”
“臣已經將事情原委告知於他,他得知範閒沒有性命之憂,就放心了。”
“呵。”慶帝嘴角一笑,“難得他沒有鬧,他不是視範閒如己出嗎?”
陳萍萍搖頭笑了笑:“說到底,他還是大慶的臣子,也是陛下的臣子。”
慶帝聽後,莫名地看了一眼輪椅上淡然的陳萍萍:“是嗎?”正說着,手指間緊捏着的金弦,忽得一鬆。
只聽‘咻’的一道破風聲,那支箭便如奔雷之勢射穿了那副鎧甲。
慶帝滿意地一笑,話鋒忽轉:“可他名義上也是範閒的父親。”
陳萍萍看着那支雷霆般鋒利的破甲弓,沒有再答語。
“陳萍萍。”慶帝收起金月彎弓,目光繞有意味地看向陳萍萍:“如果說,爲了神廟,範閒不得不做出犧牲,你該怎麼選?”
陳萍萍淡然地回看着慶帝,四目相對。
片刻後,陳萍萍笑道:“一切爲了慶國。”
二人再次對視,沒有答語。
“哈哈。”慶帝忽然大笑,打破了安靜,“我信你。對了,你確定範閒是去往北方?”
“確定。”陳萍萍自信地點頭,“我在北齊的暗探,故意透露於他,北方之地,有復活滕梓荊的秘密。”
“那他確定會去神廟?”慶帝問道。
陳萍萍非常自信,彷彿掌控一切:“我若直接傳信告訴他,神廟可復活滕梓荊,範閒未必相信。當然,此番押送肖恩,他必然猜出是我設局,引肖恩說出神廟秘密。”
“恩,他不缺這份聰明。”慶帝點點頭。
“所以讓他回京都,告訴陛下神廟所在,也未必會說。”
“不是未必,是必然不會說。”慶帝嘴角一笑,“他這孩子,到時候只會和朕說不知此事。”
“所以臣便借二殿下,將範閒順理成章,引到北方。再在途中散播神廟能復活滕梓荊的傳聞。範閒視他爲兄長,必然會前去,到時我派人跟蹤,便知神廟所在。”陳萍萍娓娓道來。
“呵呵,陳萍萍。”慶帝搖搖頭,“你說,你做這鑑查院院長,的確有些屈才,不然你來做這皇帝,也許比朕要合適的多。”
陳萍萍聽後,神色一變,趕忙低頭:“陛下,您莫要折煞老臣,臣一心只想輔佐陛下,並無他想!”
“哈哈。”慶帝朗笑一聲,“我就是開個玩笑,好了,你退下吧。”
“是。”陳萍萍行了君臣之禮,便退出了御書房。
待陳萍萍走遠,慶帝微眯着眼睛,望着陳萍萍那輪椅上愈來愈小的背影,心中彷彿藏有一個暗夜中的狼,雙目幽光。
慶國之內,敵國刺客想殺朕;朝堂之上,王侯皇子,又有多少人想謀朕之權;範建雖忠勇,卻已將範閒高過朕意;但最危險的,還是陳萍萍。
自己要做的,便是神廟的秘密,擁有神廟,便是掌握力量。只有絕對的力量,纔可鎮住這些可能存在的危險。
慶帝想着想着,心念更加堅定,隨後展眉一笑,手指划着那張冷峻的金月彎弓,緩緩道:“高處不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