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躲在樓梯間，聽到陸家兄妹的對話，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他們家，這麼窮的麼？

季微從來沒有體會過沒錢的生活，以前和小仙女在一起，小仙女好像從來沒有爲了錢擔心過。季微想要什麼，小仙女都能給她。

後來小仙女死了，季微跟靈鶴一起生活，也沒有愁過吃穿。

她一時間無法想象每天都要爲了吃住憂愁的生活，到底有多麼的絕望。回想起這幾天，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季微心裡就不是個滋味。

等那對兄妹停止了交談，季微又靠着牆休息了一會兒，才走進客廳。陸程正好從廚房裡走出來，發現季微起牀了，陸程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季微手伸進兜裡，掏出五百塊錢，遞給陸程。

陸程盯着那錢，問：“做什麼？住宿費？”

季微：“醫院退給我的醫藥費。我不是欠你兩萬麼，先還你五百。”

聞言，陸程沒客氣，直接伸手把錢拿走了。但他也沒有追問季微什麼時候還剩下的錢。

季微說：“我傷還沒有徹底好，我能在你這裡，再寄宿一段時間麼？”

陸程沒吭聲。

季微：“我保證，絕對不惹你煩。”

陸程：“嗯。”

季微笑了。

“謝謝。”

“不謝。”

季微心裡正要感動，又聽到陸程說：“住宿每天三十，生活費四十，住一天按照每天七十塊收費。”他朝季微微微一笑，“你想住多久，都行，只要給錢。”

季微笑容僵硬。

陸瑟把早餐端了出來，陸程抓緊時間吃了，就又蹬着自行車走了。

季微吃着一碗皮蛋粥，問陸瑟：“你哥每天出去這麼早，是在打工麼？”

“嗯。他在超市做收銀員。下午跟晚上還要去西餐廳打工。”陸瑟朝季微歪着頭笑，她說：“不過明天后天可以不用工作。”

季微下意識問：“爲什麼？”

陸瑟：“明天大年三十啊。”

季微一愣。

是啊，明天就要過年了。

當天晚上，陸程回來的比平時早了一些，他回來的時候，腳步很輕鬆，像是心情不錯。陸瑟坐在客廳裡看書，見陸程回來，忙走上前去迎接。

“哥，手裡提的什麼？”

陸瑟盯着陸程手裡的東西。

陸程說：“店裡發的過年禮物。”

每個人五百的紅包，一袋子米，還有某個超市價值四百的購物卡。陸程摸了摸陸瑟的頭髮，說：“明天我們去逛超市。”

陸瑟聽說能去超市，就特別開心。“好啊，我想買雞翅，做可樂雞翅。”

“可以。”

季微坐在沙發上，靜靜地聽他們兄妹交談，心裡沉甸甸的。

第二天，兄妹倆穿上新的羽絨服打算進城去逛超市。臨走時，陸瑟問季微想要什麼，季微本來想說什麼都不用，可想了想，又朝陸瑟招了招手。

陸瑟走進季微，聽到季微說：“我要來姨媽了，給我帶點衛生巾。”

“好。”

陸程看着她們嘀咕，沒有露出不耐煩表情。

季微一個人在家，等到下午三點，他們纔回來。兩人提着許多東西，一進屋，陸瑟放下東西，就開始甩髮酸的手臂。

兄妹倆拿來小凳子，在客廳裡整理購物品。

兩人精挑細選，買了兩袋米，一桶油，一些調味品，還有一些耐放的食物。比如火腿腸、粉絲、麪條...

除了衛生巾，還有四雙襪子跟洗漱用品外，還有一兩瓶可樂。

沒有零食，唯一的非生活用品，只是一雙可愛的女孩的手套。

季微盯着滿地的食物，心裡酸酸的。

現在可是過年啊，兩個十多歲孩子的年貨，竟然就只是幾雙襪子，兩瓶可樂，一雙手套。季微被眼前這一幕震撼到了。

那天晚上，三個人的團年飯，只有三個菜。一條魚、一碗紅燒肉，一盤青菜，量都很足。飲料則是可樂。

準備吃飯之前，陸瑟用一個大碗，裝了一些米飯，又夾了一些菜。

季微有些詫異，“這是給誰的？”

陸瑟說：“給啞姨的。”

啞姨？

季微沒多想，只以爲啞姨是住在附近的鄰居。吃完飯，陸瑟告訴陸程：“今晚鎮上廣場有很多人放煙花，哥，我們去看看好麼？”

陸程嗯了一聲。

季微跟着舉手，“我也想去。”

陸瑟笑着看向她哥，“哥...”

陸程拒絕了，“自行車只能載一個人。”

季微小臉一塌，打算說不去了，這時，陸瑟又說：“我們跟方叔借下電瓶車嘛，哥，讓然然姐跟我們一起去嘛！”

季微朝陸瑟投去一個你真好的眼神。

看看妹妹發亮的眼睛，又看了看季微希冀的眼神，陸程妥協了。“行吧。”

季微身上穿的是陸程的衣服，她胖，陸瑟的衣服她穿不了。陸程上樓去拿了一件舊棉襖，丟到季微懷裡。“穿上。”

季微一邊穿，一邊調戲陸程：“穿了你的衣服，我就是你的人了。”

陸程一愣。

陸瑟卻噗嗤笑出了聲音。

季微見陸程那有些呆的表情，覺得好玩，但她也懂得點到即止，忙正了臉色，對陸程說：“我開玩笑的。”

陸程冷下臉來，說：“無聊。”

季微吐吐舌頭，跟着陸程他們一起離開了家。離開的時候，陸瑟將大門一合，就打算走。

季微問：“不上鎖？不怕遭賊？”

聞言，陸瑟一臉天真地說：“沒值錢東西偷。”

這回答太耿直，真讓季微無言以對。

陸程跟方叔借車的時候，揹着季微和陸瑟，跟方叔嘀咕了幾句。也不知道他們說了，季微聽到方叔不停地擺手，嘴中說着什麼不急不急的話。

陸瑟猜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季微卻猜到了。

電瓶車不大，陸瑟蹲在陸程的前面，季微坐在陸程的後面。季微上車的時候，電瓶車突然矮下去一大截。

季微以爲陸程會嘲笑她幾句，比如說該減肥了、你真胖之類的話。

但陸程卻什麼都沒說。

陸瑟對陸程說：“哥，我們待會兒別走十字路口，走巷道，別被交警抓了。”

“到時候看。”

今晚街上的車還挺多，估計很多人都是要去鎮上玩。路過一座橋的時候，陸程忽然停下了車。季微有些詫異，“怎麼了？”

陸瑟下了車，取下車頭上掛着的那碗飯。陸程也下了車，打開了手機的電筒，跟在陸瑟的身後。兄妹倆人朝高速公路下面的橋洞走過去。

季微跟着下車，她趴在大橋的欄杆上，看見兄妹倆人爬上了一個橋洞，隱約間，季微看見橋洞裡面有個人站了起來。

季微靜靜地看着這一幕，眸子眨了眨。

這對兄妹，還真是善良啊。都說善良的人終將得到福報，不知道這對兄妹的未來，會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