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風站在莫羨辦公室門口，想進去，又邁不開腿。

他就站在門口，聽莫羨與那個男人談笑風生，那個男人親切地稱呼她爲‘mo-mo’，唐如風聽見了，眉頭一挑，mo-mo是個什麼鬼？

“mo-mo，你是真的打算退出模特圈，不再登臺走秀了嗎？”喬尼看過莫羨宣告即將退圈的新聞，他感到有些愕然。

莫羨嗯了一聲。

“why？”喬尼想不通，他說：“我認識的mo-mo，是一個熱愛模特這份職業的女孩，我知道你爲了這份工作付出了多少，你怎麼想的，爲什麼突然決定退圈？”

喬尼知道莫羨爲了維持住好身材，在飲食跟運動方面她時刻都在嚴格的要求自己。她爲了這份工作，付出了那麼多，她突然宣告退圈，喬尼跟她的粉絲們一樣，覺得難以接受。

莫羨的反應卻很淡然，她道：“我找到了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我想定居下來，不願再全世界到處飛。我想留在禹城，多些陪他的時間。”

一聽這話，門外的唐如風忍不住鬆了口氣。

而辦公室裡面的喬尼卻臉色大變。“he？”喬尼注意到莫羨一直用‘he’來指代那個人，所以那個讓莫羨決定安定下來的人，是個男性。

喬尼追了莫羨四年，他對莫羨是真的一往情深，這些年，就算莫羨沒有接受他的追求，她的身邊也沒有出現過別的男人，因此他還算穩得住。

但是，莫羨竟然親口承認，她找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喬尼不淡定了，心裡開始慌了。“是誰？你心儀的男人是誰？”喬尼的語氣陰沉了下來，臉上寫滿了不悅跟不甘。

莫羨這才知喬尼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她不願喬尼誤會自己，趕緊開口解釋，“不是男朋友，是我的小男孩。”莫羨那高冷的俏臉上，竟難得的挽出一個溫柔的笑，喬尼哪裡見過莫羨這幅風情萬種的樣子，一時間，看得癡了。

喬尼對自己很好，莫羨知道，她也不願意瞞着喬尼。

“他是我的兒子。”

喬尼：！

他要是會中文，此刻，一定會用兩個字表達自己的震驚——

臥槽！

“你的...兒子?”喬尼語氣驚疑不定，似懷疑，又震驚。他追了四年的單身女郎，什麼時候有了個兒子？

“知道我與宋凱文爲什麼會解除合作關係嗎？”

喬尼搖頭，“難道不是因爲他濫性，你看不慣他的爲人，所以才同他解除合作關係？”喬尼懨懨地說，他還沒從莫羨有了個兒子的打擊中走出來。

賀瑩瑩已經累了，她不想再假裝莫羨了。扮演莫羨太久了，賀瑩瑩遲早會忘了這幅華麗皮囊下，那個膽怯卻真實的賀瑩瑩。

她決定坦率地面對這個世界，不再對自己的好朋友們撒謊。“我不是莫羨。”

聞言，喬尼眉頭高高地蹙着。

“莫羨早就死了。”賀瑩瑩看見喬尼的目光中蒙上了一層迷茫之色，她自嘲一笑，三言兩語解釋了自己跟莫羨之間的淵源。

“...真相就是這樣，莫羨早就死了，而我，只是一個頂替品。”將秘密對喬尼講出來，賀瑩瑩鬆了一口氣。

這樣的怪事，喬尼聽了，也感到匪夷所思。“那麼，我最開始認識的那個人，是你，還是莫羨？”喬尼很在乎這一點。

賀瑩瑩朝喬尼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反問他：“你認爲呢？”

喬尼盯着賀瑩瑩看了片刻，他說：“我認識的那個女孩，她是會在夜裡坐在馬路邊埋頭哭泣的小姑娘，他們說莫羨心腸冷硬，可我所認識的莫羨跟別人口中的莫羨，相差甚遠。那麼，我認識的人，從頭到尾，都是賀瑩瑩...對麼？”

在喬尼緊張的目光注視中，賀瑩瑩點下了頭。

她認識喬尼四年多，他們相識於一場偶然。

四年前，谷歌生日那一天，在法國工作的莫羨太思念孩子，忍不住買了一條魚兒去河邊放生。她放生了那條魚，祈求寶寶下一世一定要投到富貴人家，千萬別再挑錯了媽媽。

她將魚放生後，心裡委實痛苦，就一個人在深夜裡坐在馬路邊痛哭了一場。

喬尼出差回來，深夜裡開車回家，正巧看見了坐在馬路邊哭泣的賀瑩瑩。他便停下車，走到她的身邊，陪伴了她兩個多小時。

賀瑩瑩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曾經被傷過，已經對愛情這個東西徹底絕望，那她一定會愛上喬尼。他溫柔而貼心，陪伴也是默默無言。

他這樣好，她卻不愛他。

“那就好。”喬尼慶幸地說：“我喜歡的是你，不管你是莫羨，還是賀瑩瑩。我愛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身份。”

喬尼總是逮着機會就跟莫羨表白。第一次聽到喬尼的告白，賀瑩瑩驚訝而慌亂，聽的次數多了，便習以爲常。可今天，她那顆無動於衷的心，卻蕩起了一圈漣漪。

“喬尼。”賀瑩瑩望着面前的男人，他身材高大，容貌俊朗而成熟。

她認識喬尼的時候，喬尼才28歲，他今年已經32歲了。他19歲創辦公司，23歲被評爲歐洲傑出青年企業家，三十二歲的他，有錢有貌，他還有着一羣貌美而優秀的追求者。

賀瑩瑩忍不住又一次地跟他說：“喬尼，你不要在我身上白費苦心了，我會跟你成爲摯友，但我們永遠不可能成爲夫妻。”

又一次被拒絕，喬尼眼神黯淡下去。“你爲什麼不肯接受我？是我哪裡不夠好，還是，你心裡早有了人？”

賀瑩瑩搖頭，她道：“我曾經是很喜歡很喜歡過一個男人，但我早已放下了對他的執念。你哪裡都好，只是我無法對你產生愛意。”

賀瑩瑩很絕望地發現了一個事實，她的心，不會再對某個男人悸動了。

聽到這話，門裡門外兩個男人心裡都是一空。

喬尼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賀瑩瑩那顆心有多荒蕪，他愛了她這麼多年，愛她，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習慣很容易養成，卻不容易戒掉。

而唐如風聽到賀瑩瑩親口跟別的男人承認她已經徹底放下自己，他那顆熾熱的心，像是被扔進了冰水之中，冷得徹骨。

他低頭看着食盒，那裡面是他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跟林嫂學着做的土豆南瓜飯。賀瑩瑩以前最喜歡吃這個，她總喜歡做給他吃，可他最討厭吃的就是南瓜。

他親手下廚將自己最討厭的食材做成了她最愛的南瓜飯，但她卻說，她已經放下了執念。

唐如風又一次體會到了絕望的滋味。

他第一次感受到絕望，是在五年前的那個火災現場。當他得知賀瑩瑩很有可能被關在屋子裡的時候，他不顧一切衝進火海中去找她，迎接他的是天羅地網。

他躺在火海之中，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被火苗燒傷，他聞到了肉體被燒焦的氣味，他感到絕望的同時，心裡想的卻是——

幸好，她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