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我十三歲的那個暑假？有一次我去超市，突然遇到電梯停止運作，電梯直接往下面掉，我以爲我必死無疑，結果電梯在即將墜落到底的時候停了下來。”

那是胡修宇至今都不敢去觸碰的一段記憶。

爲什麼不敢去回想？

因爲太丟人了。

“我那時候，有輕微的幽閉空間恐懼症，本來坐電梯就提心吊膽，結果真碰上了電梯墜落…總之，我是真的被嚇壞了，電梯下落的過程裡，我一直都在驚聲尖叫…”

“我甚至被嚇到了…”

“小便失禁。”

胡修宇說出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先是覺得難堪，緊跟着，反倒是釋然了。

這麼慫的事，一直都被他藏在心底最深處，他覺得特別丟臉，幾乎不曾主動去回憶過。

季定聽了，並沒有露出鄙夷之色。

人在危險的情況下，是很容易受到驚嚇的，再說，那時候的胡修宇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他會被嚇壞，這不稀奇。

但季定卻好奇地問他：“只是因爲被嚇到小便失禁，就讓你覺得丟臉成這樣？都不敢去回想？”

“關鍵是…”胡修宇用手蓋住臉，用生無可戀的語氣說：“當時電梯裡除了我，還有一個小女孩子！人家看着比我小六七歲，她不僅不怕，反倒還來安慰我，叫我別怕…”在一個女孩子面前被嚇到小便失禁，還被人家安慰他這種事，說出去不丟臉嗎？

季定：“…”

“好丟臉啊！”胡修宇很抓狂，“我的一世英名啊！”

季定附和道：“那是…挺丟臉的。”

胡修宇雙手垂下，他側頭盯着季定看了片刻，突然說：“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安慰我，說：你那個時候也還小，這並不丟臉，不必這樣在意嗎？”

他眨眨眼睛，心想：你爲什麼不安慰我？

季定愣了愣，才說：“13歲不小了，是挺丟臉的。”

胡修宇：“！”

“你跟陸程一樣，嘴巴都挺毒的。”神奇的地方就在於，嘴巴這樣毒的心理醫生，胡修宇竟然覺得他特別靠譜，還想跟他傾訴更多！

季定露出了個原來如此的眼神，“原來你是陸先生介紹來的。”季定微微一笑，對胡修宇說：“陸先生是個不錯的人，真該感謝他照顧我的生意。”

胡修宇翻了個白眼。

“依我看，這件事應該也不是導致你患上聲音癖的誘因。”從這個故事裡，季定聽見的全都是胡修宇的丟臉史。

胡修宇又說：“我還沒講完。”

季定做了個你請講的手勢。

胡修宇又說：“當時我真的是被嚇壞了，那小妹妹無論怎麼安慰我，我都沒法安靜下來。後來，小女孩就對我唱了一首歌，她跟我唱了一首歌，我不知道叫什麼，但我記得曲調。”

胡修宇當即就哼了兩句，調子很完整，季定一聽，就知道他哼唱的是什麼歌了。

“《海角七號》。”季定說：“那個小妹妹給你唱的歌，是海角七號，一首老歌了。”

胡修宇趕緊打開手機音樂軟件，一邊搜索歌名，一邊說：“我得趕緊搜到這首歌，把它下載。”他有事沒事就愛哼這首歌，終於知道了名字，心裡特別開心。

季定看着他做完這一切。

等胡修宇下載了歌曲，擡頭，見季定在筆記本上做記錄，這纔不好意思地說：“我是不是耽擱你太久的時間了？”

“我今天下午只有你一位客人。”

胡修宇這纔沒那麼拘謹了。

季定放下筆，告訴胡修宇：“我認爲，我們已經找到了誘因。”

胡修宇臉色嚴肅起來，“是因爲…那個小女孩嗎？”

季定點了點頭。

“或許那次的電梯事故，是你長那麼大以來，經歷過的最恐怖的事。幽暗的空間裡，小女孩的歌聲，成了解救你的良藥。從此，你便愛上了所有動聽的聲音。”

胡修宇聽完季定的分析後，只關係一個問題：“季醫生，我這病，還能治嗎？”

“能。”季定語氣很肯定。

胡修宇忙追問一句：“怎麼治？”

季定說：“找到那個小女孩。或許，你迷戀的不是動聽的聲音，而是那個小女孩對你的幫忙。試着找到她，試着跟她說清楚這件事。”

“如果還是沒好呢？”胡修宇拉長着一張臉，表情特別臭。

季定微微一笑，說：“有我，你會好。”男人的語氣有些狂妄，那種狂傲不會讓人覺得這人太自負，只會覺得他是真的很酷、很厲害。

胡修宇聽取了季定的建議，決定找到當年那個小女孩。

他這才記起，當年，他似乎忘了感謝那個小女孩了。

他從電梯裡被解救出來，就一頭撲進了哥哥跟媽媽的懷裡，然後就暈了過去。

或許，真如季醫生所說的那樣，他心裡一直惦記着這件事，惦記着還沒有好好感謝過那個人，所以纔對那個人的聲音念念不忘。

因爲一直沒有找到那個人，所以他纔會對所有動聽的聲音想入非非。

胡修宇跟公司請了假，就留在禹城尋找那個人的下落。

因爲過了太多年，當年的商場雖然還在，但生意早已不如往年，裝修也顯得破舊。胡修宇問了管理人員，卻得知他們早已將當年的事故檔案銷燬了。

胡修宇一愣。

銷燬了？

他心都涼了。

“那…我想要找到當年跟我一起被困電梯裡的小女孩的下落，該去哪裡查？”

“那估計得去消防大隊碰碰運氣了，他們那裡或許會有記錄。”

胡修宇正準備走，這時，一個看上去得有五十歲的西裝男士走了過來，他是這家商場的總負責人。胡修宇出事那會兒，他還只是一個小經理。

因爲商場建立這麼多年來，一共就發生了兩起電梯事故，所以他對電梯事故的記憶還算深刻。他走到胡修宇身邊，問他：“你剛纔說，你要找誰？”

胡修宇看清這人胸前掛着的工作牌後，才耐着性子，告訴他：“我想找到當年跟我一起，被困在電梯裡的小女孩的下落。”

說完，胡修宇就看到這位總經理皺起了眉頭。“小女孩？”總經理露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

胡修宇看到經理的反應後，心裡也覺得奇怪，就說：“是啊，怎麼了？”

卻聽見總經理說：“可我明明記得，當年被困在電梯裡的，是兩個男孩啊！一個13歲，一個6歲。大的那個，是神宇企業的的小少爺。”

胡修宇：“…”

他表情有些懵逼。

男、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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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四更，昨天去了醫院，交了住院費又回來了，醫生說寶寶太小，天氣變化大，讓夏天再去，平時多護理，可折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