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黛西知道，小艾倫剛纔說的這些話，有誇大其詞的可能，但那應該也是艾倫的真心話。艾倫這樣直白地將內心剖析開，將心裡話講給黛西聽，聽完後，帶薪的心隱隱開始作疼。

從季微回到這個家，被老摩爾親口承認她爲這個家族的家主那一天開始，黛西就知道這個家將要陷入一段長時間的內鬥中。

在這個家族裡，老摩爾共有十一個孩子。這十一個孩子僅僅只是被他承認了的，在外，他還有好些個私生子。

sven本來是最有望成爲家主的繼承人，他身上有幾分老摩爾的狼性跟血性，但季微無論是行事作風都讓老摩爾更加滿意。

一個野丫頭，初來乍到就被老摩爾任命爲新任家主，sven第一個不服氣。

人若不服氣，就要鬧事。

這三年裡，11個孩子相互內鬥，他們一個個都被季微用各種方式給擺平，有的被放任到其他洲去打理生意，也有人因爲做事太絕，死在各種意外事故中。唯獨sven因爲做事太不光彩，把季微徹底給惹毛了，導致季微一怒之下，親手敲碎他的骨頭，把他整成了個廢人。

她沒有弄死sven，而是選擇把sven養在身邊，讓sven睜眼看着她是如何在這個大家族裡任意妄爲、恣意橫行的。

季微這樣做，目的有二，一是折磨sven，讓他活着不如痛快地去死。二來，也是爲了警醒那些被她發配邊疆的兄弟姐妹們，讓他們時時刻刻都看清楚，與她季微相鬥，會是什麼下場。

sven的腿是怎樣弄成這幅鬼樣子的，家族上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卻假裝不知情。

他們已經認清楚了現實，季微如今已經徹底成長起來，有了隻手遮天的資本。她說一，無人敢說二。所以這兩年，整個家族裡，上上下下兩百餘口人，都對季微充滿了敬畏之心。

黛西總是不停地催眠自己，艾倫還小，他不懂這些，季微也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她不會把那些殘酷的手段用在艾倫的身上。

但她始終不敢面對一個讓人心裡絕望的事實——人會長大，心會變野。

六歲的艾倫不會參與這羣野獸們的爭鬥，但16歲的艾倫呢？

艾倫身上流着跟季微他們一樣的血液，老摩爾的孩子，沒有一個是不瘋狂的。艾倫繼續在這個大家庭裡成長下去，遲早有一天，也會陷入這灘爛泥。到時候，即便她想把孩子拉出這爛泥潭，也拉不動。

黛西在一瞬間想明白這些利害，她怔怔地坐在地板上，眼神變得頹廢起來。美麗華服跟昂貴的首飾穿戴在身，就像是千金重的枷鎖，將她壓在枷鎖之中無法動彈，連喘口氣都覺得困難。

黛西忽然感到疲累不堪。

艾倫從沙發上起身，他跪在黛西的身邊，伸出一雙短胳膊擁抱着黛西的腦袋。小艾倫將臉頰貼在黛西的臉龐，感受着彼此肌膚上傳來的體溫，艾倫內心充滿了勇氣。

“媽咪，我們離開這裡，好麼？”

黛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回抱住孩子的腦袋，沉聲道：“好！”

…

季微在浴缸裡泡澡，蘭迪守在浴室外面，隔着一道門，他按着耳麥對季微說：“艾倫跟黛西，做出了決定。”

“嗯？”季微睜開雙眸，眼神平淡毫無波瀾，竟是絲毫不覺得奇怪。

她又閉上眼睛，問蘭迪：“說說，他們的決定是什麼？”

蘭迪脣角勾了一下，“他們選擇了生。”

“聰明人。”

季微從來都沒有小瞧過黛西。

老摩爾那麼多的女人裡，有模特，有名媛，有明星，也有開花店的賣房子的…只有黛西在嫁給他以前，是正兒八經的金融學院的高材生。如果不是遇見了老摩爾，黛西或許已經成長爲一名能力不輸於碧翠絲的女強人了。

這個女人，很會審時度勢，也最大膽。

季微無法評價黛西這個人究竟是好是壞，但有一點她敢肯定，黛西一定是個好母親。

一個合格的母親，會爲了孩子妥協一切。

“你去休息吧。”

“是。”

蘭迪走後，季微的腦海中閃過老摩爾那些鶯鶯燕燕們美麗的臉頰與性感的身段，忍不住發出一句疑惑的問聲：“小仙女，你究竟看中那個老淫棍哪裡了？”

她想不通，她母親那樣瀟灑的女人，爲什麼會看上老摩爾。

究竟是愛上了他好看的皮囊，還是過硬的牀上功夫？

…

蘭迪是摩爾財團智囊團之首，雖是被老摩爾領養的孩子，但他從小就生活在這棟莊園內裡。在這個莊園內，他也有自己的房間。

蘭迪的房間就在季微隔壁那棟樓，整個三樓都是他的私人領域。

蘭迪回到房間，先處理了工作，這才進浴室去泡澡。

寒冷的冬天，泡在溫暖的浴缸裡，是這世界上最溫柔最舒服的事。蘭迪難得想放鬆，就按鈴，讓幫傭進來給他倒了杯紅葡萄酒。

他臥室的唱片機開着，響起一段悠揚的大提琴音，那曲調時而華麗，充滿了詩情畫意。時而朦朧，比美酒更讓人沉醉。

蘭迪將酒喝完了，將酒杯垂放在胸口，感到沉重漸漸合上雙眼。

蘭迪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還清醒着。

他像是聽見浴室的門被推開，朦朧間，彷彿有一個人在朝他靠近。他的脖子被那個人摟在臂彎裡，那個人的手臂很光滑，一抹幽香跟着偷偷地溜進他的鼻息。

脣上，突然多了兩片柔軟的觸感，一條溫熱的柔軟之物在他的脣間抵舔。

這滋味，令人上癮。

蘭迪當那是一個夢，他張開嘴，含住那份溫熱。

他們抵死纏綿。

蘭迪感到渾身燥熱，他想要更多。

就在蘭迪伸手想要去擁抱那個人的時候，懷中火熱的溫度突然間撤退。

蘭迪的眼皮顫抖了好一會兒，才成功睜開。

他盯着空空如也的懷抱，表情悵然若失，他有些遺憾，有些懷疑。剛纔那麼真實的感覺，真的只是錯覺嗎？

…

黛西裹着一件黑色的斜領大衣，高跟鞋踩過草叢，腳步匆匆地從穿過院子，剛轉了個角，就看見斜靠在牆角邊站着的女人。

－－－－－－題外話－－－－－－

昨晚去醫院了，今早五點纔回來，一夜沒睡。

二更緊跟其後，三更四更在晚上八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