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風走路有些重心不穩，掌握不好平衡，他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雙腿在打顫。

谷歌站在離唐如風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着他，發現唐如風的腿在抖，而且邁出腳步的速度明顯減慢了，谷歌抿緊了小嘴。

這麼弱可不行。

唐如風感覺到自己只要再往前邁出去一步，他就一定會摔跤。這個時候，他也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一個小孩的聲音在他前方響起——

“唐先生，如果你能站着走到我的面前，我就告訴你的一個秘密。”

唐如風含笑看了谷歌一眼，笑得如沐春風，但他嘴裡卻說着冷漠的話：“不感興趣。”唐如風說完這話，就朝前邁開腳步。

撲通一下，唐如風朝地上撲了下去，姿勢像條狗。

搖搖頭，唐如風試圖站起來，第一次沒成功。他嘲說道：“真是不中用了。”

谷歌不知何時又繞到了唐如風的正前方站着，距離唐如風有五六米遠。

這是專程挑了個好角度，觀看他的狼狽麼？

這小孩可真討厭啊！

谷歌看出了唐如風眼裡的厭惡跟不耐煩，他也回了唐如風一個如出一轍的眼神。

唐如風愣了愣。

然而，接下來小孩的話，卻像是一塊巨石投進湖面，掀起一陣波浪。那小孩說——

“我這裡有一份屬於賀瑩瑩的東西。”

唐如風猛地擡起頭，盯着他，目光危險，讓人不敢逼視。

谷歌又問：“你要麼？”

之前還顯得溫和可愛的男人，在陡然間變得森嚴危險起來。唐如風明明趴在地上，當他壓低聲音對谷歌問話時，又充滿了危險性。

“小孩，你知道撒謊的後果嗎？”

谷歌相當穩得住，並不虛。“我沒有撒謊。”小孩抿着脣，看着是個倔強的樣子。

唐如風並不信谷歌的話。

他問谷歌：“你是誰的人？”他知道那場火災是人爲的，有人想要弄死他，只是他還沒有調查清楚那個人的身份。

谷歌的出現，自然就被唐如風給誤解成是那個人派來的。

連小孩都利用，當真卑鄙。

谷歌都懶得再跟他解釋，他直接將手伸進小襯衫的裡面，將一個藏在襯衫裡面的吊墜拿了出來，他握着吊墜上的那個玻璃瓶子，問唐如風：“唐先生，你可記得這個？”

那是一個裝着麥穗的玻璃瓶。

唐如風看清楚那東西的樣子後，雙目突然之間變得赤紅起來。

“她在哪兒！”他扯開嗓子嘶吼着問谷歌。

谷歌眉頭蹙着，捏緊了手裡的瓶子，“我不知道她在這裡，但我這裡，還有一份屬於她的東西。”他舔了舔自己乾燥的脣，又說：“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這話可沒有撒謊。

唐如風試着站起來，想要朝谷歌走過去，但他掙扎了很久，都沒有成功。他放棄了站起來的想法，直接用雙手雙腳朝谷歌爬了過去。

谷歌盯着他。

他的反應不是裝的，他是真的很在乎自己的親生母親。

無論這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就憑他對自己母親的在乎，谷歌對唐如風的初始印象便加重了幾分。在唐如風就快要爬到他面前的時候，谷歌主動朝他靠近一步。

唐如風放下了男人的尊嚴，朝谷歌靠近九十九步，那剩下的一步，該他主動。

唐如風看着小孩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

仰着頭，唐如風看着他，眼神顯得急迫。“東西在哪裡？”

谷歌食指指着他自己。

“你面前。”

唐如風愕然不已。

他一時間無法理解谷歌的意思。

他面前？

他面前就只有一個小孩子，哪有什麼東西？

谷歌嘆息一聲，“真傻。”

他將小而肉乎的掌心，貼在唐如風的面頰上。唐如風一動不動，只是仰着頭，靜靜地凝視着他。

小孩的掌心溫熱，他的溫度傳到唐如風的身上。

唐如風的眼裡，小孩的五官逐漸變得清晰熟悉起來，他看着他，像是看見了自家相冊上，兒時自己的童年照。一個令他心跳不受控制的想法，在他心裡萌生、發芽。

谷歌看見唐如風的喉嚨骨頭在上下地滾動。

他此刻心裡一定很震撼吧。

也是，都喜當爹了，肯定被嚇壞了。

“你、”唐如風難以置信地對谷歌問道：“你是瑩瑩的…孩子？”最後兩個字，唐如風的聲音是顫抖的。

唐如風看見谷歌點了下腦袋。

谷歌像做自我介紹一般，對唐如風說道：“賀麥歌，今年五歲，生母賀瑩瑩，生父唐如風。”他看見唐如風眼裡有着那麼濃烈的震驚跟激動，他勾勾脣，又說：“我是賀瑩瑩留給這世界，最重要的禮物。”

他將手，主動塞進唐如風的手掌心。

“唐先生，這份禮物，請你好生珍藏。”

小小孩子看着很囂張，但語氣卻是忐忑的，谷歌內心也緊張，他生怕聽到唐如風來一句：“我不會認你。”

但唐如風卻很鎮定地說：“先拉我起來。”

谷歌呆了呆，然後站起來，艱難地將唐如風拉了起來。

唐如風撐着谷歌的肩膀走到窗臺旁靠着，他低頭看着身邊的小蘿蔔頭，沉吟片刻，才說：“我現在腦子有些蒙，我不會相信你的片面之詞，我得帶你去做個親子鑑定。”

哪怕這孩子的長相很像他小時候，謹慎起見，他還是要親眼看到醫學鑑定報告，纔敢相信這個令他心花怒放的事實。

說完，唐如風小心地看着谷歌，在觀察他的反應。

谷歌聽見這話，卻像是很理解地點了點頭，“自然。”

見他答應，唐如風正要鬆口氣，又聽到谷歌說：“那如果，鑑定結果顯示我們就是親生父子…”

谷歌聲音一頓，他擡起頭，望着唐如風看了片刻，又問道：“我能打你一頓嗎？因爲剛纔的這個決定，實在是太傷我的心了。”

唐如風一愣。

他低聲喃喃道：“你這性子，不像是她。”

谷歌冷哼，“當然不像。”

他季微媽咪說，軟柿子人人捏，刺蝟人人敬。

他要當刺蝟。

車停在療養院的門口，季微看見唐如風的車從療養院裡開了出來，她目送那輛車子開遠，這時手機又收到了一條短信。

季微低頭看短信——

谷歌：【媽咪，我們現在要去做親子鑑定。】

季微：【嗯。】

孩子送回去了，季微忽然感到心裡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