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林梢上灑着淡淡地月光,帶着幾分寒意。
?雪兒坐在乾淨地臺階上,支着下巴仰望天上明月,月相似,人得心情卻不同了。
??孤寂之感猶然而生。
??他們之間爲何會變成這樣,哎,難道真的經過輪迴,人心就會變了,變得再也認不出。想起天宮的明月下,琴,笛,蕭和鳴,那般悅耳動人,那時候的時光真是簡單而快樂。
??冬季的風,穿過遊廊,吹過樹梢,發出低沉的“嗚嗚”聲,好似受傷的野獸低低地哀鳴。
??雪兒覺得身上有些冷,不禁雙手抱住身子,藉着取暖。
??忽然,身上感覺一沉,一件狐狸金毛披風圍在了身上。
??雪兒轉身擡起頭望去,是司徒風關切的眼神,見自己望過去,嘴角卻是一撇:“要是病了,可沒人來照顧你。”
??這個司徒風真是的,也不知怎麼想的,出了山坳便有些不對勁,在那個山林裡遇到魔展鵬之後,就更奇怪了。總是這般惹人惱恨的神態。
??雪兒撇撇嘴,沒有跟他拌嘴。拍拍身邊的臺階,輕聲道:“陪我坐坐好嗎?”
??“我還得去處理你惹出的事,魔來了讓他多陪你一會。”聲音帶着幾分疲倦。
??雪兒詫異的揚起頭,看着眼前的男人,銀色的月光下,印着他妖異的紅脣,略顯稍厚的脣齒間,閃着盈盈的水光,看的很像讓人咬一口,就好像那剝了殼的荔枝。
??他還真是一點沒變,甚至隨着年歲的增長,眉目中多了些成熟的味道,更顯得俊美動人。
??他眉間的倦意,雪兒不是沒有看到。也很想敞開胸懷的跟他好好談談一談,只是他一直在迴避,似乎並不想跟自己深談。
??他總是帶着調笑,很少會帶着認真地表情,在山坳中那段寧靜的日子,他帶給自己太多的歡笑和意外。
??
一個刀刻的人偶,一頓美味的烤鴨子,一條魚,還有那夏日開出得第一朵花兒。
??本事一個及敏感的人,卻偏偏要做出遲鈍的模樣。雪兒搖着頭,目送着司徒風的背影,銀色的月光灑在他的背上,寬闊而帶着安心的感覺。
??比起花無情那瘦削的身影,司徒風可以算是一個魁梧的大漢了。他的身影最終消失在昏暗的屋內。
??明明是擔心花無情的身體,卻偏偏要做出一副勉強的模樣。還真是個彆扭的傢伙。
??雪兒想起晌午,司徒風看到花無情的情形,臉都白了。又對着自己嚴厲的喝斥一番,那種怕怕的表情,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就算是司徒風中了劇毒,他也是那般談笑風生。
??今天,他是真的怕了。他那般緊緊拉着她的手,似乎生怕她會飛了,會消失一般。
??忙活了一下午,晚飯雪兒都多吃了兩大碗,看的小草兒目瞪口呆,他的情緒還是什麼低迷。只是剛開始拉着雪兒問了幾句擔心的話,看抽出那些仙力,對她的身體有沒有不可彌補的損失。
??將她單獨拉到旁邊的房間,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個時辰,這才放她離開。
??花無情那裡,他拿出一枚青色的藥丸,交給司徒風化成水餵給了仍在昏迷的他。
??表情仍然是不屑,不過,那雙眼眸裡劃過的擔心,還是落入了她的眼睛裡。
??三尊,小草兒,她,甚至是那個神秘莫測,神出鬼沒的男人,笑着入糖蜜一般的歐陽黑曜。
??他們之間的恩情與仇恨,經過了天宮那場大戰,經過了輪迴的數次經歷。
已經早已分不出,按道理她應該恨歐陽黑曜,也就是那西天界的戰神,那般強橫的要她。
??才引出了後面種種的麻煩,若不是他,或許她不會拿着曇花紫金釵,放棄了自己的仙體。
??可是,若是沒有他,沒有他放棄一切,甘冒隕落仙格的風險,入了輪迴,將她的轉世帶來這裡,扭轉命運之輪。
??到底,該恨還是感激,若是再次面對變成歐陽黑曜的黑暗神,她該拿出什麼樣的態度。是如在天宮中一樣,用自己的怒火和冷漠相對,還是順其自然,她的腦袋亂了。
??雪兒抱着膝,頭埋在膝蓋上,思維凌亂一片。
??夜,越來越身,漆黑的天幕上,有成片的烏雲飄過來。風,越發的大了,帶起片片薄薄的雪花。
??雪兒緊緊身上的披風,瞧着那黑洞洞的拱形院門。他居然失約了,雖然不是她親自去約他,可是難道答應了還反悔?
??這不是魔展鵬的性格,他是那種做任何事,也要做到完美到極致的人,除非他……真的很不願意來,不願意面對她。
??是怕無法面對吧做了那麼多誅心之事,不好意思來見她,也或許他根本不想像她來解釋什麼。
??沒錯,還要解釋什麼。事情已經做了,他有他的追求,也有他的責任和野心,自己還能責怪他什麼。
??深深的無力感,環繞着她。雪兒仍然坐在臺階上,伸手去接那一片片從天而降的雪兒,薄薄的,入手冰涼,瞬間消失只剩下一滴滴水漬。
??雪兒怔忪的望着手心,是啊又何必放不開,放不下,雖然他也是三尊之
一,可他仍然有選擇的權利,有他的立場。
??見了又能如何,不見又如何,反正也不能改變什麼。
??她哈了哈凍僵的手,微微有些暖意,便站起身轉而向屋內走去,那裡面有一個男子爲了她不顧一切,將最溫柔的一面展現給她。一個爲了她甚至喪失了性命,她還在留戀什麼。
??剛剛推開房門,身後響起“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冬夜裡顯得特別響亮。
??雪兒僵着手,沒有轉身,邁步向裡而去。
??“雪兒,我來晚了。”
??雪兒的身子停頓了一下:“既然晚了,又何必再來,早點休息吧”她已經不想再見他,甚至不想在看他那雙惑人的棕色雙瞳,深怕自己一時忍不住,上前質問,他所作的一切,若是惹惱了他,影響了司徒風和小草兒的計劃就麻煩了。
??他已經不是那個會抱着她,用溺愛的懷抱護着她的那個魔展鵬。他是上官幽雲的未來夫君,是絕殺閣的優秀教主,是落雲皇族最大的希望。
??他會當上這片土地的王,保護這裡的百姓,爲這方土地的利益,犧牲所有,包括他自己。
??門外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雪兒止住步子,轉過身,看向外面,正對上那雙眸子裡泛着痛苦,既然做了,又何必在後悔。
??“當好你的王,別忘記五年之約。”她只說了一句,也不等他再次開口,便關了那扇門。
??屋外靜悄悄的。
??雪兒橫瞭望過來的司徒風一眼,將他的話堵在喉嚨中。牀上,花無情安靜地躺在那裡,蒼白的臉龐多了一分血色,神情很安寧,想了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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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司徒風用毒有一套,這瞧病的技術也不錯。做了幾次鍼灸,花無情的心脈總算是穩定下來。
??雪兒感激的望着司徒風。
??司徒風撇撇嘴,袖子抹去額頭的汗水道:“行了,別這麼看我,能化險爲夷,也是他的造化。”
??“真的能好?那個真的有用?”雪兒睜大眼睛。
??司徒風橫了她一眼:“那麼純的仙力,就是仙人受傷也能治好,何況一個小小的凡軀。”他沒好氣的敲了雪兒的腦門:“放心,明天早上,還你一個清醒的無情哥哥,再過一個月,保證還還你一個白白胖胖的無情哥哥。”
??雪兒頓時喜上眉梢,有用就好啊
??聽着司徒風的意思,這仙力對滋養認的身體有大好處,像花無情現在的體魄,已經能跟邁入元嬰期的修道者相比。
??這就是純淨仙力的好處,也是爲何修道人對先天仙體這般孜孜以求。
??雪兒望着司徒風,笑着拉住他的手。
??司徒風立馬滑溜的抽開,一副戒備的模樣:“你要做什麼?”說完,又想到什麼,眉眼笑開,脣角都帶着桃花,灼灼地盯着她。
??雪兒惱的掐了他一下:“你的身體也不好,不如……”
??她話還沒說完,司徒風已經打斷,生氣地道:“胡鬧,仙力能這麼亂用?要是惹來這世間的修道者我看你怎麼辦。”
??這麼一說,雪兒一下想到白天見到的那個藍色眸子,臉色及其蒼白如死人一樣的劍君,還有那個深不可測的少年。
??她頓時安靜,不在堅持。
??一夜無話。
??在不知名的房檐下,一個秀美冷漠的女子,帶着尖尖的指尖,慢慢地摸着自己的臉,四四方方的銅鏡裡,顯出一張絕世的容顏,如寶石般的眸子裡閃過一分厲色。
??她穿着青色綢布小襖,下身是宮裝的襦裙,若是現在有人在這個屋中,便可以看到那襦裙之下,正有一根毛茸茸的尾巴,來回的掃着凳子腳的碎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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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細心分辨,在每一片完整的花瓣上,都用紅字寫着一個名字——寒卿雪。
??九尾狐捏着珍珠釵,嘴角帶着得意的笑,自語自語道:“所有的都剛剛好。”
??在她的手心,白色的霧氣慢慢地浮現出來,那霧氣當中,正有個黑色的身影站着,對面立着的是一個紅衣的男子。
??兩人說着話,談論着。
??有些時候,假的往往比真的還要真。九尾狐笑的開懷,素手一揚,銅鏡裡出現一個小院的模樣。
??小院的月牙形拱門前,立着魔展鵬。
??修長的身子,僵立着,面對着亮着燭光的小屋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九尾狐只看了一眼,臉色唰白,“啪”她一把將銅鏡打在地上,帶着尖尖地指甲的右手,捂住胸口。
??“賤人。”她惱怒的喊了一聲,地上的花瓣清揚,一束白光打過,那些帶着姓名的花瓣,全部粉碎在虛空當中,在也沒有任何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