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只是看着突然之間像是陷入天人交戰的白衣男子,驚得面面相覷,手中翻飛的手訣術語也微微停頓住,不知道該不該選擇在這個時候出手。
安聖傑全身籠罩在一陣濃重的黑色污氣中,頃刻間,聖潔不染的雪山被邪佞的氣息玷污得詭異不安。
所有人下意識地退開一步,連黑衣男子也謹慎地盯着這個像是陷入癲癇狀態而變得危險莫測的白衣男子。
“不!”陡然間,像是從陰沉灰暗的烏雲裡突兀閃現出一道刺眼的閃電般清歷的大喝,白衣男子捂着彷彿已經裂開的頭顱,仰天大叫一聲。
這像是野獸般淒厲地嘶吼帶着前所未有的絕望和痛楚,像是被人無情拋棄的孤單野獸。那樣悽慘的叫喊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帶着從未有過的震撼,從心底蔓延出來的悸動。
迅速的,男子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天際。望着翩躚白衣消逝的天際,白伊和冰釋血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安聖傑離去時,絕望得甚至比死亡還要令人痛苦的眼神刻在白伊的心中。
那份震驚頃刻間印在女子的心底,跟隨着自己的呼吸,不能抹滅。
冰釋血隨即向一直躲在暗處的冰釋琳扔去一個暗示的眼神。青衣女子微微猶豫片刻,隨即就轉身離開,她去找安聖傑了。
“爲什麼要到這個時候纔來告訴我——纔來否定我的一切,爲什麼當我努力了那麼久,以爲自己快成功的時候,換來的卻是你一句否定全局的話。
你憑什麼否定我的一切,爲什麼要說那麼無情像是冰柱般的話。
雪山白伊冰冷而絕情的話,讓安聖傑感覺自己的心死了一般。他無力地躺在地上,閉着眼,感覺那魂魄離自己越來越近。
那一刻,他的心在哀嚎——死亡之神,就請你把我帶離這個世界吧!
男子第一次絕望地在心裡默唸,淚順着臉頰滑落,在地上綻開一朵絢麗的花,其實他多想留在這個世界,留在這有他愛的人卻充斥着荒亡般的國度。
“你沒事吧!”冰釋琳怯怯的開口,戾凌疾成了聖,卻比成魔的釋血還要恐怖,她不知道此時伸出手,對安聖傑而言是同情還是嘲諷。
但這個白衣男子對周遭的一切都沒有反應,像是靈魂已經離開了這具軀體,沒有自己的喜怒而感知。
安聖傑感覺自己的心已無知覺,好像它已不再跳動,那跳動的唯一意義都拋棄了他,那他還有什麼理由堅持下去。他睜大了無神的眼睛,無焦距地望着眼前。
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瞬間刺痛了冰釋琳的雙目,那是怎樣執着後的失敗。她嘆息——白伊沒有傷害釋血,這不是她所希望的嗎?可此刻,她忽覺得一個人的選擇真的可以毀滅全世界,是另一個人的全世界。
其實就算沒有冰釋血的暗示,她也會默默地跟上來查看這個白衣男子的狀況。她終究是不放心呀,即使這個男子成爲了幾乎無人能
敵的聖族,但是在青衣女子的眼中,他沒有絲毫的改變,他依舊會讓自己愛慕,依舊會擔心。
女子的心底漫出淡淡的苦澀——但是在他的心底還是沒有真正放下白伊和那段消逝過往。
所有人都在嘗試着放開,但只有眼前這個懷舊的男子,緊緊抓着那一點歲月的尾巴,不願意放手。
青衣女子看着已經陷入昏迷的白衣男子,她第一次茫然地伸出手,隔了千年的時光。當初觸摸到男子細膩而冰冷的肌膚時,青衣女子感覺自己心底顫抖了一下。
這樣真實的觸摸,像是一場美好的夢境一樣。冰釋琳的心底是剋制不住的戰慄,撫着臉頰的手開始不能剋制的顫抖。
再也抑制不住的,晶瑩的淚水順着女子姣好的面容慢慢滑落,女子烏黑的眼眸中是激烈的碰撞的滔天巨浪,那樣濃烈而壓抑的情感在千年的歲月中沉澱、醞釀着,選擇在這一刻噴然爆發。
安聖傑可能是受了內傷,也可能是疲倦極了,只是陷入昏迷狀態的他微微擰着英氣的劍眉,好像沉浸在一個無盡的也掙脫不開的夢靨中。
只是對於冰釋琳的靠近沒有絲毫的警覺,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曉還是選擇故意忽視。
“白伊!”冰釋血哽咽着呼喚這個素衣女子,寒風中單薄消瘦的她已經開始瑟瑟發抖,好像隨時都可能隨着寒風飄走。
只是對於他深情而激動的呼喚,這個素衣女子並沒有理會,她轉過頭,看着風雪中的綠眸祭司,還有一個儒雅的攝魂師。
女子烏黑的眼眸有些空洞而黯然,閃爍着隱晦的光芒,像是在極力掙扎着思考某一件重要的事情。
或許現在該去找他了——很久了,真的很久了,那個封印怕是早就已經困頓不住他了。
掃視着身旁的幾人,雖然有些勞累疲倦的神色,但是還是精神抖擻而飽滿,不見絲毫的萎靡而勞頓。
“跟我來!”素衣女子只是淡漠的開口,接着堅定而沉穩地一步步向木塔裡格羣山下走去。
所有人開始都茫然跟在素衣女子的身後,不是很明白她有什麼打算。只有左寒晴碧綠的瞳孔驟然睜大,像是不可置信般,看着白伊行走的方向。
隨着女子的行走,他的心底有一股強烈的不安涌上來了。那股神秘而讓他忌憚的力量,讓他一直戰慄和畏懼。
而此時,那股力量已經越來越濃烈,不像當初那種飄散在空氣中的感覺,這次這種力量像是就從這裡某個角落中傳來的——根深蒂固般,這種熟悉而戰慄的感覺剎那間緊緊扼住他的咽喉,讓他呼吸都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痛苦。
“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綠眸的祭司終於剋制不住,他停頓下來,口吻不善的詢問在前面領路的素衣女子。
山上呼嘯的寒風嗚咽着呼嘯,像是一個被情人拋棄的女子,帶着不能訴說的絕望和痛楚在大聲毫無保留的哀嘯着。
四周都是靜謐的,除卻呼嘯的寒風,周圍寂靜的讓人害怕,只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伴隨着厚實的積雪被踩得吱吱作響。
綠眸祭司的話一出,素衣女子應聲而停,她緩緩地轉過頭,目無表情地看着風雪中的綠眸祭司。
她的眼神帶着某種呆滯的靜默,她死死地盯着那個年輕的祭司,什麼話都不說,這樣靜默而詭異的注視讓左寒晴的心底不僅開始發毛。
不由得,年輕的綠眸祭司額頭開始沁出細細的汗珠,但是很快凝結成冰珠掛在臉上,刺得人臉頰生疼。
感覺素衣女子這樣詭異的目光,像是一把犀利的刀刃,瞬間解剖開自己壓制在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東西。
“是呀!白伊你至少告訴我們要去哪?”看出自己好友的不自在和白伊和綠眸祭司之間詭異的對視,冰釋血出聲調和。
看出這並不是下山去冰原或是去雷澤的路,冰釋血語調中也有着淡淡的疑惑。
“帶你們去找一個人。”素衣女子隨即轉過頭,繼續往前走,她的聲音淡漠而帶着一絲冰冷。
她的話讓後面三個男子面面相覷,但是誰也沒有開腔地跟了上去。
冰釋血快走兩步走到素衣女子的身前,爲她擋去大部分的割人的寒風和刺人的雪花。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而健碩的黑色身影,一瞬間,複雜的情感在素衣女子的心底翻騰。
一行人疾步向羣山的東方而去,從半空俯視像是零星的幾個黑點在雪山上緩慢地移動着。
眼前是一個黝黑的山洞,那中濃重的墨黑,像是一種粘稠的**依附在空氣中。周圍萬籟俱靜,連樹葉的沙沙聲也似乎被這如同黑洞般的山洞吸附進去了。
巨大而不見絲毫光的山洞像是一個長大嘴的怪獸,在等着那些無知的迷路旅人自動走進這個佈置好的陷阱中。
三男子的神情變得嚴肅而拘謹,他們不約而同地看了眼站在最前面的素衣女子,想開口,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站在山洞前,他們就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那種強大而讓人戰慄和畏懼害怕的氣息,讓每個人心底都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素衣女子只是站在前面打量了片刻,也沒有注意身後幾個神色各異的男子,直徑走進了那片如黑洞般詭異的洞口。
“白伊!”黑衣男子臉上露出關切而焦急的神色,他也顧不上那麼多,看着女子沒入黑暗的消瘦身形,也立即奔進黑暗中。
儒雅的攝魂師猶豫片刻,最終也毅然而堅定地走進了那片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中。
落在最後的綠眸祭司依舊在猶豫着,他看着眼前如墨般粘稠的黑暗,像是鶡那寬大的斗篷,那一刻,恐懼的感覺緊緊揪住了他的心。
那一刻,他是前所未有的徘徊和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克服心底的恐懼和戰慄,走進這片不知危險的黑暗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