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與港灣
“子爵老爺……”“好了，我沒事。只是……只是忘不掉蓋爾內西，忘不了那些高貴的人們。哎……”高大的費爾南德斯嘆了一口氣。瑞寧聽到領主的話，回想起那最後的戰鬥，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爲此，他感到十分羞愧。老費爾南看瑞寧表情有點不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在那種不可抗拒的巨獸面前，我們的力量如此渺小。不要爲自己的恐懼幹倒羞愧，要牢牢記住他，記住這種感覺。你要把他當作你最大的敵人，什麼時候你克服了這種恐怖，先生，你就是一名無所畏懼的騎士了。”頓了一頓，子爵繼續說：“你知道，我們家並非以武勇傳家。我父親是一個很好的商人，我弟弟也應該會成爲一個成功的商人。作爲貴族，我已經盡了我對國王的責任。我們還要活下去，爲了家族，爲了我們的事業。再說，商業上有一種情形叫做不可抗力，也叫做情勢變遷，至於理由大約女子的感情變化和大自然的威力一樣都是不可抗拒的吧，遭遇那種情況，可以找同業行會申請賠償的。而我可以這樣說，那些怪獸，那些在貴族叛徒指揮下的怪獸，對於任何沒有相應設施的部隊，都是不可抗力。”
那是妖孽，那是怪獸，那是毀滅整個蓋爾內西的罪魁禍首！
而費爾南德斯子爵一開始還想跟這傢伙照亮一下。
只是他沒有找到機會。
六門六磅炮，恐怕只有邊境上的要塞纔會配置這等利器吧？可是，那個投靠了叛軍的貴族敗類，卻能用大車移動這些龐然大物進行行軍，然後攻擊無故的城鎮……
這個炮兵指揮官曾經很自豪的說，大車輪、小炮架、多征馬、全員拉，就是巴別塔也可以移動。
何況區區六門大炮？
只是這個炮兵營已經傾盡全力來帶上這幾門炮行軍了。以至於那個共和國軍的貴族撿了人邊打招呼，自我介紹之後說：“您看到的只是我所管轄的炮隊之一部，除了這六門大炮，我還有同樣規格的六門大炮，只是這路不是很好走，沒法讓您全都檢視一下……”
編制有十二門六磅大炮的炮兵營，他的指揮官過於推崇機動能力，寧可把火力削減一半也要帶着大炮到處跑，去尋找他的功勳，他的榮耀。
他要用這種方法來證明對共和國的忠誠。至於會死多少人，那就不是很重要了。
於是，滿心以爲可以對抗火槍手的子爵發現要對付十倍口徑的火器……
那可是要塞捱上兩顆炮彈也會坍塌一大片的六磅炮啊，對付蓋爾內西這種商業城鎮，那就是一發一幢房子，兩發一條小街的效率。
就算維爾榭的部隊不出擊，蓋爾內西自衛團的覆滅也只是時間長短問題。
只是維爾榭即高估也低估了自衛團的決心。馬上，新兵就全逃跑了，而步兵和僱傭軍卻成建制整齊的撤退到港口的船上出海了。最後，騎士們卻安靜的在城市理慢慢遊蕩，把這裡的每一處都引導腦海裡面。這裡，馬上就要被毀滅了。而騎士們，是騎士，就要保護領地的人民。
六門大炮威力雖然很大，但是封好戰馬的耳朵之後，暫時也沒有什麼上海了。城鎮還是很大的，要找遮擋的房子還很容易。等到過兩天全城化爲廢墟，那大炮也該回爐重新煉製了。等待，靜靜等待，維爾榭的補丁一旦出擊，二十多個騎士能殺傷他幾十個兵士。
騎士們的夢想被一聲怒吼打破了。只一下，半個鎮子就沒了……沒法呆了，子爵帶着騎兵衝鋒！
二十四磅攻城炮，所有守軍的噩夢。
“大少爺……”“嗯？……”“我們，我們的錢不多了。老闆說再不續錢，馬兒就不能加豆子和雞蛋了。少爺……”“拿去。”但是老費爾南的手伸進錢袋就再也沒有拿出來。
要是在牌桌上面贏了就好了。那樣，即使沒有什麼進項，也不會一個裡弗都沒剩下。
“拿這個給老闆吧。雖然只能頂上一兩天，不過，過了這段日子，一定會有辦法的。”子爵的軍刀是斯科尼騎士送的，名叫根除，很好的一口刀。但是武器是軍人的第二生命，費爾南德斯還沒奢侈到用刀子來支付住宿費用。就像他的那匹好馬，胃口老大，一天吃的費用比子爵都多——當然，那白馬不喝酒，所以實際消耗還少點——不過子爵從來沒想過賣掉它。沒有錢有什麼？有刀子，有鎧甲，有馬匹，有強健的身體和高傲的心靈，什麼財富功業都只需要去取就可以了。
不過，根除其實不止一把。甚至，它並不是一個鐵匠出產。那是一種黑色的馬刀，極爲鋒利，可是，還是咬咬牙能買下來那種。不像半身甲破滅，能讓一個小騎士破產！
可是窮騎士斯科尼就有破滅甲。老費爾南送的。因爲斯科尼是子爵的部下，而且斯科尼鬆了他一把好刀！
子爵手上的根除刀，可能就是斯科尼送的那把。他有好幾把根除。
正宗根除，不是某一個工匠的產品，而是一個公會的出品。根除刀的鋒利程度和他的名氣一樣，有這樣一把利器在手，除非面對二十四磅大炮，不然就有無窮的勇氣從手上和心底涌現。而子爵現在手上這把，還經過加工，在護手上加固，還鑲嵌了寶石。
金銀都沒有鋼鐵牢靠。而人手卻是最大的破壞工具。一顆寶石給扯下來，扔到瑞寧手上。
根除刀，曾經華美的根除刀，失去一枚寶石之後，依然寒光凜冽。
就像它的主人，雖然看上去是個潦倒的人物，但是，一旦需要，拿上刀披上甲跨上馬，就是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騎士。
不過現在這個強悍而清寒的騎士，指向回到自己的屋子，躲進心靈的港灣。
哦，瓦萊麗雅·瓊尼特，擁有了你，就是最大的幸運。
儘管躲在一處共和國與保王黨都沒有接管的小鎮上收費最貴的旅店裡面的主僕二人很是拮据，可是，跟那些在蓋爾內西最後的保衛戰中死去的同伴相比，他倆已經十分幸運了。六磅炮的怒吼與二十四磅炮的咆哮，絕望的出擊，無望的衝鋒，不斷落馬的騎士……黨子爵清醒過來，除了他家第四代僕人之外，就再沒有一個騎士跟隨了。
而形勢混亂的無與倫比。儘管拿下蓋爾內西，可是鎮民全部逃亡的商業小城有什麼值得關注的？港口的凱爾特軍艦無法攻擊共和國軍的大炮，但是共和國也沒有可以威脅到凱爾特艦隊的海軍。說來，在失去了自衛團之後，蓋爾內西的價值徹底歸零了。
而在紹佛的凱爾特皇家近衛團在海軍掩護下已經登陸。據說炮兵和維爾榭的火槍手們已經給抽調去抵擋這支強大的軍隊。現在，子爵的領地成了三支民兵盤踞鬥毆的場所。
若是還有二百，不一百火槍手就成，只要一百步兵，加上三十騎兵，領地就會回到手中……
可惜，現在的子爵大人只有一個騎士，兩匹好馬，一個紅顏知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