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一個漢子聽到有人叫囂，馬上就坐到了費爾南德斯的對面。這個小鬍子很精悍的樣子，雖然不是很壯實，但是潛藏在衣服下面的是無窮的精力與力量。他一身很簡單的打扮，衣服並不用很昂貴的料子，但是做的很合身。幾件值錢的小飾品，也是不貴但是很精緻的那種。這是一位紳士，一個不張揚的世家子弟。這點很容易就看的出來。

但是子爵知道這位絕對不是貴族。誰也別想在這點上欺騙老費爾南。就像凱伯爵報上名號費爾南德斯就知道那是一位真正的紳士一樣，這個人藏拙不報家門也無法掩蓋他並非世家出身。這種味道，只要一吸氣就知道了。

好吧，不過玩牌而已，不要那麼講究了。即使只是一個有禮貌的商人，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打打牌也沒有什麼。

好吧，開始發牌。

將抓到的牌按順序排好。就好像那些慢慢訓練出來的志願兵，還不是很整齊，但是已經能形成陣勢了。

那些即膽怯又勇敢，即高尚又卑鄙，驍勇善戰的無膽匪類……想起他們又有什麼用處呢？他們現在已經全不在了。

這一手牌，沒幾個好的。只是看上去還有一戰的實力。

於是費爾南德斯子爵猶豫了。

就像把好人維爾榭中校打敗之後，他猶豫了。半個鎮子的人都比他聰明，知道要跑到凱爾特才安全。可是他覺得手上的牌還能操作一下。

牌局很不利。子爵已經盡了他的力量，可是，他的手氣很不好。更糟糕的是，情形看上去好像沒那麼壞。他已經出掉不少張了。

就是那個精於算計的哥列莫爾管家也不會做的比老費爾南更好了。是，他沒有藉助勝利去端掉周圍的同情國民政府或者乾脆由共和派掌權的鎮子，可是想想吧，他手頭纔有多少兵力？拿下幾倍的領地並不困難。困難的是怎麼守住。憑藉一個城鎮的支持，一個富翁的財產，去跟幾個市鎮、一個政府對抗——無論你怎麼操作，手上看上去有什麼關鍵張可以起不錯的作用，都註定無法取勝。是的，你可以贏得戰鬥，可是怎麼去接管那些不是自己領地的鎮子？派兵？派多少？讓共和派輕鬆吃掉的數目？還是重兵守衛，然後讓共和國軍抄了老家？天啊，這就是一個紳士最痛苦的事情，他的追隨者，他的部隊是有限的，而他的敵人卻是無限的。

於是，費爾南選擇了不思進取。他只是儘量延長家族在盧瓦爾存在的日子。蓋爾內西子爵在蓋爾內西奮戰。至於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天曉得。

而再一次的勝利，還是對共和國正規軍的勝利使費爾南德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榮譽——這個家族並非以武勇出名，而是在最近以商業復興的。可是這麼一個精於計算，善於商業的家族卻出現了一個花錢大手大腳的敗家子，一個喜歡舞槍弄棒狩獵打仗的傢伙，這個榮譽對於家族真是很稀有啊。甚至有已經上船的市民又揮刀蓋爾內西的。

不過實際上子爵大人的情形並不好。他損失了太多的精銳。馬隊，媲美一個公爵的擁有五十名騎士的馬隊，在下馬進攻的時候被高尚的好人維爾榭幹掉不少，被不強弄出十幾個死傷，加上一些別的原因，實際上他的馬隊損失大半——不要說還有凱伯爵，那個別的原因就是他，他拐帶了幾個騎士去凱爾特了，連不共戴天的維爾榭都不去追殺——雖然頭腦清醒的人都會做出原理那個雖然元氣大傷但是實力仍存的隊伍，但是很顯然伯爵並沒有被仇恨衝昏頭腦。好吧，總之就是這樣，重視騎兵的老費爾南現在的騎兵跟不重視騎士的好人維爾榭一樣多。

而高地僱傭軍也損失了一半。雖然很肉痛那撫卹金，不過作爲步兵指揮官的老管家更可惜沒有了可以對抗騎兵的隊伍。如果真的有大隊騎兵……希望騎士加長矛手的威力能夠等於完整的騎士，或者完整的長矛手隊伍。

好消息是火槍手基本沒有損失，而且由於不少人迴歸的原因，不熟練的民兵志願者數量還有增加，全部火槍手加起來有四百五十人左右。

這是一副好牌。好好操作就是好牌。維爾榭再來，那時候沒準就是就是一張王牌。

給他一週時間，這就是足以和正規軍對抗的火槍手——至於是佔上風還是處下風，反正是能對抗一陣子，到時候再說。

可惜，雖然子爵手上看起來有些好牌，可是小鬍子還是打出了王牌。

老費爾南的關鍵張還沒有打出來，就已經輸了。

這個小鬍子，簡直和那個指揮官一樣可恨！

不是貴族卻裝成紳士讓人以爲是一個世家子弟，是這個行爲討厭，還是明明是個貴族，卻要加入共和國軍隊與保王黨人作戰這種行爲更加可惡？

頭痛，突然頭痛。子爵抓起葡萄酒，直接倒進去半瓶。

心裡好受些。

那個可惡的指揮官，還是貴族呢，竟然跟窮漢們攪合到一起，帶來了大炮……

那個王牌，絕對的王牌，一下子讓子爵手頭有什麼都白搭了。

在精銳正規軍火槍手的保護下，一個貴族出身的炮兵指揮官，帶着一營人馬，開始不緊不慢的轟擊蓋爾內西。細緻的，耐心的一點一點的把這個小城砸爛。

四百名火槍手，一個民兵都沒有。這種隊伍不是人數相似，訓練大打折扣的蓋爾內西自衛團火槍手們能夠打敗的。於是他們憤怒的指責維爾榭和那個貴族，然後，在對方辯手六磅的反擊之下爲了減輕老費爾南的負擔而出走凱爾特……

一天，就一天功夫，蓋爾內西再次成爲一座空城。只是這次，連志願者們都帶着槍上船走了。

連忠心耿耿的管家都帶上金銀細軟和兩百個步兵一起走了。已經成爲伯爵的老爺更需要這些士兵活着，哪怕在凱爾特活着。

其實，在流亡的宮廷，有這樣一支武裝，可以使伊耶達老爺做上多少事情啊。

斯科尼是絕對不會走的。瑞寧他老爸走已經很對不起大少爺了，這下死也要死在子爵身邊。

其實敵人不過六門六磅炮而已。雖然失敗是註定的，但是，也要讓維爾榭和那個卑劣的貴族吃點苦頭。再說，沒人掩護，蓋爾內西的人也沒法順利的上船啊。

騎兵隊一邊安撫着馬兒，一邊等待時機。

可惜維爾榭毫不鬆懈。那六門大炮可以休息，但是火槍手們不能。

等到夜色將近，維爾榭打出來王牌。

一個關鍵張。

哪怕偉大的城市面對他，也要顫抖。

於是，費爾南德斯毫無懸念的失敗了。

“好吧，我輸了。這頓酒，我會請。”即使面對一個討厭的人，也要保持自己的風度。風度是自己的，不要因爲別人的錯誤而失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