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戰

白來的錢不是那麼好花的。白來的馬也不是那麼好騎的。

沒等巴庫寧回話，遠方保王軍的營地就回答了我的疑問。

先是一聲巨響，然後一團巨大的火焰慢慢的，象初升的太陽一般，在寂靜而黑暗的軍營上一點一點的爬到半空之中。紅彤彤的火球碩大無朋，橘紅的火焰之間隱隱雜着黑色的煙霧，威嚴的君臨於無邊的黑暗之中。我張大了嘴，吃驚的看着這奇異的景象，然後讓數十門大炮或者上百條火槍一起開火般的聲音弄得耳鳴不已，再來就是迎面吹來的一股大風，以及隨風而來的普魯東。

阿克蘇姆最大盜賊集團的頭目，也就是我，現在碰上了一個小偷最不願意碰到的情況——手藝不夠好掉腳了被事主跟着屁股追。

好在其實我是一個鐵匠。所以儘管這次這個城市歷史上最大的盜竊案沒有圓滿收場，但對我的職業信譽沒有太大的影響。打鐵的手藝畢竟對於偷東西是幫不上什麼忙的。而普魯東巴庫寧一夥也不會認爲今天的行動砸了他們的招牌。今天他們乾得很不錯，相當於把人家的房子山牆拆了偷走了人家的看家狗——先頭巴庫寧帶回來的馬車是保王軍外圍工事的一部分，竟然在那些老爺眼皮子底下就拉到咱們這邊了，可惜現在沒有吟遊詩人了，要不真是騎士傳奇引人入勝驚心動魄的一個小橋段呢。而普魯東更大着膽子牽來了王軍司令部旁邊最好的二十來匹駿馬，雖然因此被發現了，可是在兩千名軍人當中全身而退，並且沒有折損一個弟兄，這個成績也足以令他驕傲的了。

何況，這麼驚天動地的排場，恐怕是一個盜賊最華麗的謝幕了。

天上是媲美太陽的巨大火球，**是將軍的坐騎，在這半夜中的白天，前面有幾百名同袍迎接，後面有數百名騎士送別，作爲一個不能見光的小偷，在這一刻，處在了歷史舞臺的中心，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引用浮士德博士的話“你真美呀，請停留一下！”現在普魯東一定想讓這個瞬間成爲永遠。

至少，如果我是普魯東的話，我會希望時間停止運轉，就停留在這一瞬。

可惜追蹤而來的敵人不幫忙，很卑鄙的打斷了普魯東還有我們的喜悅。還有這麼長的距離，亂放什麼槍啊？除了將沉浸在喜悅之中的人們拉回現實，一點殺傷力都沒有。我倒要看看你們在馬背上怎麼上子彈！“全軍準備！目標前方！舉槍！”然後揮手示意擋住射界的大小偷趕緊從兩翼趕到隊伍的後面。

殺過來的騎兵跑成一串，顯然既沒有準備也沒有指揮，現在還得加上大部分火槍之中都沒有子彈了。他們剛纔追趕盜馬賊的時候將手中的火槍放的差不多了，在馬身上奔馳的時候又根本沒法裝填，現在只有祈禱匆忙之中還記得帶馬刀出來了。光以爲小偷好欺負，沒想到小偷的後臺這麼硬實吧？

“線膛槍隊！瞄準！放！”騎兵隊的先頭將將進了射程，不能放跑了他，倚仗着線膛步槍較騎槍在射程上的優勢，我下令線膛槍隊開了第一槍。這是我漫長的軍事生涯中的第一個命令。想必那種名爲“後世的歷史學家”的超時空生物種族必將在此時將永不停息的命運齒輪再次撥動，如果我將來的成就足夠巨大的話。

只不過此時我沒有心思往這方面想。在發了生命中第一個命令之後，我在部下裝填彈藥的時候，平生第一次向和自己一樣的人類開了第一槍。

我，一個曾經善良的鐵匠，一雙掄慣了鐵錘的手，染上了同類的鮮血，再也不是乾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