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魂針一入體,雲琰便覺得四肢開始僵硬,噗通一聲坐倒在地,臉上連表情都慢慢固化了,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身體逐漸和意識失去聯繫。
“咳咳!”
華和玉也不好受,他的頭頂有一道致命傷,是被滅絕七殺四重殺這一招最核心的攻擊點正面攻擊所致,此刻他的前額頭骨裂開一條深深的傷口,鮮血四流,頭暈目眩,十分痛苦。
這一處荒地,片草不生,只有岩石和塵土遍佈,雲琰和華和玉的大戰在這裡造成了一處又一處大坑和裂縫,如同經歷了一場戰爭。
雲琰的意識正在逐漸喪失,口不能言,耳不能聞,目不能視,漸漸的連自己的手腳都感覺不到了。
他想調動傳承之力逼出定魂針,但是定魂針的魔力已經生效,他和體內的能量都失去了聯繫,只能慢慢的感受着靈體和肉體斷開聯繫的痛苦。
華和玉趴在地上恢復,頭頂流出的暗紅色鮮血模糊了他的雙眼,體內王階玄能在雲琰一擊之下也被打散不少,想要運功減緩傷勢也十分困難。
一根皮繩從空間戒指中取出,華和玉要先把雲琰綁起來,然後想辦法帶回去。
艱難的站起身,華和玉向着雲琰蹣跚走去,剛纔被劍勢擊中的時候他真的以爲自己死定了,可惜依舊是修爲的落差,令雲琰這一劍沒法劈殺華和玉這個王階的強者。
雲琰的身體躺在地上不自控的抽搐着,華和玉抓住他的兩個手綁在一起。
頭頂的劇痛令華和玉五感弱化,竟沒有注意到身後叢林中,有兩道倩影已經由一把紫色長劍載着飛出。
“降魔劍!”
澹子晴輕叱,紫霞劍化爲一道紫色流光飛刺向毫無防備又重傷的華和玉。
“什麼?!”等到紫霞劍的破空聲已經接近的時候,華和玉才猛地警覺,但是已經晚了,他王階玄能不足,沒有玄能護體的情況下,被紫霞劍輕易的從後背貫穿。
這一式降魔劍力道不減,帶着重傷的華和玉前衝,直到插在一塊巨石之上,劍身在輕輕震顫,華和玉身體被洞穿,如同一塊燒烤吊在劍上,沒有了動靜,生死不知。
“雲哥,雲哥!”景秀兒遠遠的看見躺在巨坑旁抽搐的雲琰,不顧一切的跑了過去。
“雲哥你怎麼了?你說話啊!”景秀兒抱起雲琰,但是雲琰只是瞪大着眼,目光呆滯,嘴巴微張,還有口水流出,四肢都在輕微的抽搐着。
“他怎麼了?”澹子晴收回紫霞劍,上面插着的華和玉像一頭死豬一樣滑落在地。
看着雲琰這副犯了羊癲瘋的模樣,澹子晴一時也詫異起來,這是受了什麼傷會變成這樣。
再看看附近如同經歷了一場戰爭一樣的地面,聯想到華和玉方纔重傷垂死的模樣,雲琰一定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
只是爲什麼他身上都看不見什麼傷勢,只是不停的抽搐?
澹子晴和景秀兒均不解,但是現在華和玉也沒了動靜,找不到人去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忽然,那如死豬一般倒在地上的華和玉,竟然又站了起來,渾身浴血,頭上的傷口已經流不出血了,滿臉都沾滿了泥土,面目猙獰。
“想不到,想不到我華和玉,堂堂華族族老,王階高手,今天竟然在兩個小輩手上,淪落至此!”
華和玉開始動了,他每一步似乎都邁出的很艱難,但是身上仍舊有橙色的玄能在流轉,他還有一戰的力量。
王階畢竟是王階,生命力之頑強,令人咋舌。
澹子晴有些緊張的御起紫霞劍,她也只是剛剛達到築基中期而已,在王階武者面前仍舊不是一合之敵。
景秀兒此刻眼中只有雲琰,雲琰的抽搐在逐漸變得微弱,身上的體溫似乎都開始下降了。
景秀兒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終於止不住的滴落下來,“雲哥,你不是最厲害的嗎,你不是最自信的嗎?”
“驛站裡的紅十娘比你高兩階,你應對起來雲淡風輕,華族來了三個王階高手上門尋仇,你也毫不畏懼的承認,SS天殘機器人擋不住你一拳之威,現在怎麼會這樣,你回答我,回答我啊!”
景秀兒伏在雲琰結實的胸膛,痛哭出聲。
“別哭了,那個華族的老頭子還沒死,他過來了!”澹子晴上前擋在景秀兒前面,她心跳很快,手心都開始出汗,眼前這個血跡斑斑,猙獰可怖的老頭子可是一個王階高手,由不得澹子晴不害怕。
驀地,雲琰不再抽搐了,景秀兒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都隨之一起停止了跳動,再一看雲琰的雙眼,正慢慢的閉上。
“雲哥,雲哥,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
但是任憑景秀兒怎麼晃動雲琰,怎麼呼喊雲琰的名字,都是徒勞無功的,雲琰的雙眼還是閉上了,一雙大手也無力的垂下。
春風很涼,吹在景秀兒滿布淚痕的臉上,顯得更是冰涼。但是這種冰涼比不上景秀兒此刻心中的淒涼。
那年六歲,她在安州城迷路,被人販子逼在牆角,不管如何哭喊,也沒有任何人應答,直到一個酒瓶子忽然出現,是他扔的,他那麼小,當年好像還沒自己高,但是卻勇敢的面對着一幫人販子,還罵他們孫子……
那年十四歲,她在前往華夏城的路上,荒山野嶺,她撿到了他,這是他尋找了八年的寶藏,她發誓再也不把他弄丟了……
在玄字學院這幾個月,很開心,是長這麼大最開心的時光,如果要她選一段時間永遠停留在那,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之前幾個月。這段時間,有朋友,有他……
而現在,爲了不讓一個王階的仇敵波及到自己,他一個人引開敵人,與敵人殊死戰鬥,他們的戰鬥將這片荒地破壞的淋漓盡致,這是一場多麼懸殊,又多麼危險的戰鬥。
他看上去沒有受傷,但是景秀兒知道,他一定受傷了,只是她不知道。
他的臉看上去很平靜,似乎沒有痛苦的樣子,只是漸漸變得冰冷的體溫彷彿在告訴景秀兒,斯人將逝……
“啊——”
景秀兒仰天悲吼,秀髮狂亂的飛舞飄散,一股懾人的氣場在她身邊匯聚形成。
華和玉前進的腳步停滯了,他血肉模糊的雙眼似乎看見大白天有一輪圓月升起,而且還是在一個少女背後升起來的。
圓月不是皎潔的,竟然散發着紅光,像是火燒雲一樣,看上去十分詭異。
“你殺了雲哥,我要你一命賠一命!”悲憤交織,仇恨的火焰瞬間燃燒起景秀兒的潛能。
血紅色的圓月在背後升起壯大,好像月球真的降臨了似的。
這輪圓月在滴溜溜的旋轉,揮灑出一道道血色光華。忽然圓月動了,雖然體積碩大無比,足有三四層樓那麼高,但是移動起來依舊飛速。
“轟轟轟!”
圓月經過的地方,地面紛紛莫名爆炸,看上去像是地下被埋了一條長長的**帶,圓月就是開關,走到哪炸到哪,直到延伸到華和玉待的地方。
華和玉有心御空逃走,但是剛一離地,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令他動彈不得,直到圓月靠近,他被這股引力吸到了圓月表面。
這一次的圓月不是虛像,而是實實在在的月球狀物體,只是顏色是血紅色的,華和玉貼在圓月表面,身體被恐怖的引力撕扯着。
“饒命啊……雲琰他還……”華和玉在巨大的引力面前痛苦萬分,只得求饒,但是口齒不清,一句話都沒說完。
景秀兒憤怒的打斷他,“饒命?!你做夢吧!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這一刻的景秀兒神情可怖,心中被滔天的恨意籠罩,貝齒咬的咯吱作響,渾身上下的衣服無風自動。
就連四周的塵土岩石都在避讓,似乎唯恐被景秀兒身體附近的氣場碾碎似的。
澹子晴在景秀兒爆發的一刻,就趕緊退開了,她感到景秀兒身上那濃郁到令人膽寒的殺意,一對視她的雙眼就能感覺到心驚膽戰的恨意。
澹子晴只得暫時退後,以免被已經不理智的景秀兒誤傷。
“嘶啦——”
一聲令人心悸的撕扯聲響起,圓月的引力忽然增大好幾倍,華和玉的四肢瞬間被引力扯斷,這還沒完,繼續增加的引力將華和玉更加徹底的分屍了。
場面血腥無比,慘不忍睹,景秀兒真的將華和玉碎屍萬段了。
澹子晴背過臉去,滿地的紅白之物,和人類的五臟六腑,看的她陣陣作嘔。
華和玉身死,圓月散發的紅光逐漸黯淡無蹤,重新散發出皎潔的月光,慢慢的圓月也消失了,只在空氣中留下一個模糊的影子。
景秀兒臉上令人生懼的神情也不見了,只有揮散不去的傷感,她抱起雲琰,替他輕輕擦去臉上的灰塵,柔聲的說道:“雲哥,我替你報仇了。”
澹子晴靠近,再看向景秀兒,再也不覺得她是一個柔弱的小姑娘了,也許每個人被觸犯了逆鱗之後爆發出的威能都是驚天動地的吧。
澹子晴沉默不語,靜靜的看着景秀兒抱着雲琰已經變涼的身體,後者細聲細語的說着什麼,就跟怕吵到了雲琰睡覺一樣。
“嗖!”
天空中,忽然響起一聲破空聲,一股發自靈魂的威壓鋪天蓋地,將這整片大地都籠罩在他的威視之下。
狂風四起,驚鳥飛躍,衆多林中的進化生命匍匐,這股令人心悸,令靈魂顫抖的氣息的出現,彷彿天神下凡,要衆多生靈膜拜他。
“父親?”澹子晴也在這氣勢下苦苦支撐,但是看清了空中的人影之後,忍不住出聲。
破空而來的是一名面如刀削斧鑿,神色間盡顯堅毅本色的中年男子,一身寬鬆的淡藍色道袍迎風飄舞,獵獵作響。
看他的打扮應該是一名道者,但他不像一般的道者那樣御劍橫空,或是利用真氣御物,然後借力懸於空中,而是像王階武者一般,憑藉肉身御空而行。
中年男子收起那鋪天蓋地的驚人氣息,百獸如蒙大赦,慌亂逃向深山之中,再不敢逗留此處片刻。
男子一步邁出,瞬間到達地面上,比剃的速度還快,但是卻沒有剃那種控制不住的超高速度,看上去十分詭異。
男子立身在澹子晴身旁,眉目間難掩對女兒的寵溺之色。
“父親,你怎麼纔來?”澹子晴在父親面前,纔像一個姑娘家,不再那麼高冷,甚至有些發嗲。
中年男子輕笑,彈指點在澹子晴飽滿的額頭上,“你這個丫頭,我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再管你弟弟的事了嗎,還非要一起過來調查,有危險了纔想起你這個不中用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