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當堂堂正正，才能挺直腰桿，無懼風雨。

———題記

“沒話說了，是吧！敗類！”大壯大吼一聲，“給我打！”

大壯話音剛落，其他人紛紛舉起棍棒，往李文博撲去。

“住手！”正在這時，一聲大喝傳來。

衆人震驚，紛紛回頭。

一男一女，提着漁具，由遠而近。

男子氣度非凡，女子英姿颯爽，兩人一前一後，分開人羣。

來者，正是從河邊匆匆趕回來的林浩天和劉星語。

“大壯，你這是唱哪出啊！”林浩天說道，“是土匪，還是惡霸？真出息了，你陳曦嫂子不在家，就耀武揚威起來了，我以前倒是看走眼了！”

“林大哥，你不必挖苦！”大壯冷聲說道，“這沒你的事，閃一邊去！”

“你們在我家門口，幾十個人圍着我客人，卻對我說，不關我的事？”

林浩天說道，“都散了吧，這樣成何體統！”

“我說了，這事沒商量！”大壯搖頭，“不是不給你面子，我哥說了，有些事，必須得做！”

“吳大壯！”劉星語開口，“你這是聚衆鬧事，給我散了！”

“劉所長剛來，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清楚！”大壯說道，“以前也有個所長，做錯了事情，跪在我哥面前，祈求我哥原諒，記住，這裡是龍潭！每個人，都必須爲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你們都是這麼想的麼？”劉星語環顧衆人一眼，道，“張口閉口吳志遠，不錯，吳志遠是你們的英雄，你們把他的話當成真理，我不反駁，但是，你們知不知道，他最痛恨什麼？”

“笑話！”大壯低吼起來，“龍潭寨誰不知道我哥最痛恨賭博和毒品？還用你來提醒？”

“不！”劉星語搖頭，“他最痛恨別人說大家是蠻夷，是刁民！

頓了一下，星語繼續說道：”所以，纔有了晨曦學校，而你們現在做什麼？你們在做着他最痛恨的事情，你們現在要打人是吧，要殺人是吧，那你們的一輩子，蠻夷，刁民這些詞，將永遠刻在你們臉上，洗都洗不掉，這麼多人，圍着一個人，這樣光彩麼？吳志遠要是還活着，也會被氣死！”

隨着星語的話音剛落，衆人紛紛放下手中的棍棒，大壯也低下了頭，臉上閃過一絲羞愧之色。

星語神色一鬆，繼續說道：“你們要是覺得於眠眠的死不公道，可以換個方式，一個合法合理的方式，檢舉也好，投訴也好，都行！男人，要堂堂正正，纔是真英雄，你這算什麼？這樣與你痛恨的那種人有什麼區別？我提醒大家一句，這片區域，是在我的管轄之內，誰要敢亂來，我抓誰，絕不講人情！”

大壯聞聲，緩緩擡起頭來，道：“劉所長，我知道你能言善辯，任憑你說得天花亂墜，但，那個人，下令殺了眠眠，這是事實，如果抓捕她，就算定罪，判了死刑，我無話可說，但她並沒有拒捕，也沒有試圖反抗，他就下令，把眠眠亂槍打死，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要不然，誰來了也沒用，我哥要是活着，也會原諒我！”

“冥頑不靈了，是吧！”星語說着，拿出手機，衆目之下，撥通一個號碼。

沒有說話，星語直接把手機遞給大壯。

“我看你打給誰能救得了他！”冷哼一聲，大壯接過手機，忽然間，臉色一變。

所有人都看着，不知過了多久，大壯咬牙切齒，放下手機，還給星語。

“我們走，散了！”

冷冷地瞪了李文博一眼，大壯大手一揮，人羣散去。

劉星語長呼一口氣，以後這工作，不好做啊，這些人，平時里老老實實，沒想到，爆發起來，九頭牛都拉不住。

“你打給誰了？”林浩天問道。

“還有誰？陳曦！”星語苦笑，“很諷刺吧，一個公安人員竟然向一個殘疾人求助解圍！”

說着，她還不忘瞥了臉色鐵青的李文博一眼。

“她不是一般的殘疾人！”林浩天擺擺手，看着星語，讚賞有加。

她真的成長了，更加沉穩，臨危不亂，處事不驚。

唯一不變的，是她的勇氣。

他清楚，這些人，無論男女青年，個個都對吳志遠崇拜無比，把吳志遠的名字搬出來，等於將了他們一軍。

除非陳曦在現場，要不然，僅憑一個電話，是壓不住這些人的，這些人對陳曦的尊敬，大多數原因，就是因爲吳志遠。

就連他的女兒可兒，也對吳志遠無比推崇，來龍潭之前已經是了。

那個人，有無以倫比的人格魅力，但是，做事情太過偏激，他不覺得女兒的推崇，是一件好事。

要不然，陳曦何至於不讓別人在她兒子面前提起？

有些人，愛得太深，卻只能埋在心裡，夜深人靜的時候，默默地懷念那一份只屬於他們的酸甜苦辣。

陳曦如是。

“別在門口待着了，我們進家！”半晌，林浩天說道，拉着何梅的手，邀請劉星語和李文博。

卷閘門緩緩打開，可兒探頭探腦，眨巴着大眼睛，左顧右盼。

當她的目光落在林浩天身上，頓時驚喜，立馬跑過來，跳進林浩天懷裡。

“老爸，你回來啦！”

“都這麼大了，還這麼黏人！”林浩天颳了一下可兒的鼻子，任憑她掛在身上，大步走進房裡。

“小梅，這裡有幾條魚，你去弄幾個菜，我和李局談談！”林浩天柔聲說道。

“嗯！”何梅沒有多言。

就知道釣魚，鋪子也不看，剛剛他要不是來得及時，李文博可能就被打死了，那時候如何收場？

她不想當着外人數落丈夫的不是，只是瞪了林浩天一眼，便離開了。

上了二樓，來到客廳裡，幾人隨意而坐。

“可兒，去給伯伯阿姨倒茶去！”林浩天將女兒放下來，輕聲道。

“好的！”可兒甜甜一笑。

“真好！”星語看着小丫頭，滿目羨慕。

小時候，她和父親也是這樣。

現在想來，她和父親，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吃過一頓飯，好好的說上一句話了。

剛從療養院出來的時候，她還打算，多陪陪父親，可工作一忙，又全然忘了，甚至，連父親近況怎麼樣，她都忘記問了。

想到這裡，星語羞愧難當。

人們常說，老有所養。

而她，卻嚐嚐忽略父親，只有遇到挫折時，纔會想起。

“茶來啦，李伯伯，小語姐姐，喝茶！”可兒端上三杯茶，分別放在李文博和劉星語面前，最後一杯，遞給父親，而後，託着下巴，安靜坐在一旁。

“叫阿姨！”林浩天叮囑道，“輩分不能亂！”

“我就不！”可兒白了父親一眼，“明明叫姐姐比較好，非得讓我叫阿姨！”

林浩天苦笑，這丫頭，小時候很聽話，現在怎麼總是和他唱反調。

“可兒乖！”星語笑了，擡起茶杯，輕呡一口。

而後，所有人沉默中。

李文博目光閃爍不停，原本，他準備打算寒暄一番，通過林浩天，請劉星語回去，沒想到，一來就遭遇人圍攻的事情，現在，客套的話，已經沒有必要說。

只是，一時間，他又不知怎麼說起。

劉星語的態度已經說明，對他不待見呢。

也是，好端端的，被人調職，誰高興得起來？沒有擺臉色，已經算不錯的了。

“李局，有話直說！”最終，還是林浩天打破沉默。

“好，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深吸一口氣，李文博說道，“今天下午，匯風銀行發生搶劫案，損失巨大，嗯，令千金也在場……現在劫匪已經逃去無蹤，沒有任何線索，所以，我想來請教一下兩位，以什麼爲突破口，如果可以，我想請小語回公安局，偵破此案！”

林浩天和劉星語對視一眼，沒有立刻說話。

李文博的姿態，已經放得很低了，近乎請求，但， 他們手裡一點資料也沒有，能做什麼？又能給出什麼高見？

星語還好說，林浩天已經離職多年，在家看鋪子寫書，閒雲野鶴，而那些資料，是不能分享給他這個外人的。

“局長，我這麼說吧，我不能離開龍宮！”劉星語說道，“不是我故意找理由給你添堵，是真的不能離開，我剛上任所長沒多久，四處走訪，工作剛剛展開，這麼一走，前功盡棄，這下面，同樣有很多大問題，需要解決，防範於未然！更何況，調職的事情，又不是兒戲，要去哪裡就去哪裡，你曾經有句話說的沒錯，查案破案靠的是大家的合作，不是一個人的功勞，每個部門，都有其職能，每個人都是英雄！”

“我知道！”李文博深情苦澀。

看來，這趟白跑了，還險些死於非命。

“雖然我不能跟你回去，但我會盡量幫你！”劉星語接着說道，“畢竟，我也是公安人員，職責所在！”

“真的麼？”李文博眼睛一亮。

想當初，於眠眠在安城攪風攪雨，殺人放火，整個公安局束手無策，這個時候，就是她站出來，準確判斷出於眠眠的下一個目標。

“這個案子，在回來的路上，我和林大哥其實也討論過！”劉星語想了想，說道。

“要找突破口，靜心一想，也不難！”

“你說！”李文博喝了一口茶，強自鎮定。

“第一，當然是監控錄像了！”劉星語說道，“只要作案，不可能不留痕跡，先鎖定嫌疑犯的體態特徵，從而縮小偵查的範圍！”

“沒用！”李文博搖頭，“全戴着面具，除了身高體重，沒有多餘的線索！”

“小語姐姐，我有話對你說！”忽然間，林可兒開口，跑到星語身測。

“可兒！”林浩天瞪眼，“不能打斷別人說話，這樣很不禮貌，你坐不住，去陪你阿媽洗魚去。”

“切！”可兒撇嘴，白了父親一眼，伏在星語耳邊，低聲細語。

“什麼？”星語震驚，不敢置信。

“怎麼了？”林浩天不解。

“你呀！”星語看着小丫頭，無奈搖頭。

隨後，她轉過頭來，對李文博說道：“可兒對我說，搶劫銀行是兩個中老年人！”

“什麼？”李文博和林浩天同時站起身來，看着可兒，不可思議。

“丫頭，你不知道別亂說，這不是開玩笑！”林浩說道。

“我纔沒有亂說呢！”可兒嘟着嘴巴，“我和那個爺爺說話的時候，看見他下巴鬍子都白了，另外一個人，雖然沒看到他的臉，但是從兩人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得出，他們很默契，像是好兄弟一樣，這說明，另外一個人，應該也是他同齡人，比他只大不小，因爲在大廳裡的那個爺爺，對去保險櫃的那個人很尊敬，像是對待老大哥一樣，我老爸以前對他的老局長，也是那樣……”

“天才啊！”李文博暗贊。

不覺老臉發燙，他盯着那個監控錄像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名堂，這丫頭，只是通過隻言片語，就能推斷出這麼多東西來，這不是天才是什麼？

他感覺有些無地自容。

“那你在公安局怎麼不說？”林浩天問道。

“哼！”可兒不高興了，“那裡面的人，兇巴巴的，我纔不想說呢，搞得像我們欠他們一樣，再說，那個爺爺，說到做到，又沒傷害大家！”

“呼！”李文博長呼一口氣。

能縮小偵查範圍，輕鬆了許多。

“局長！”劉星語說道，“一會兒有時間，你把那監控錄像，發一份給我！”

“好！”李文博想也不想便點頭。

“還有兩個方向，你回去後，可以去查！”劉星語繼續說道，“一，槍支，馬上去查下來源，如果還不行，你去找一個人，此人叫王宇，在花鳥市場擺攤，不過這個人不太好對付……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查一下那批債券的失主，按理來說，這麼重要的貨，運來銀行，肯定是極度保密的，知道的人肯定不會多，爲什麼劫匪會知道？”

“對啊！”李文博猛拍大腿，恍然大悟，他怎麼沒想過這點呢？

這消息，怎麼走漏出去的，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秘密？

“我收到的資料，也是從新聞媒體上得知的，我暫時就想到這麼多了！”星語說道，“局長按照這幾條線索去查，需要我，來個電話就行！”

“好！”李文博重重點頭，感激地看了星語一眼，“以前，委屈你了，我會想辦法，把你調回來！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吃飯再走嘛！”林浩天說道。

“案情緊急，耽擱不得，上面等着我們破案呢，告辭！”李文博深深地看了林浩天一眼，轉身而去。

“哎！”林浩天搖頭，“你說，他是爲了查案，還是爲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呢？”

“我猜不到！”星語低聲說道，“更不想去猜，太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