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血跡報告來看，於晨曦的傷勢應該是非常重的。

受了這麼重點傷，屍檢報告怎麼可能會是自殺？

肖長河做了這麼多年的刑偵工作，當然是一眼就看出不對勁了。

眼前的肖長河一張一張的翻看報告，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

李南亭提了一口氣，說道：

“肖局，其實我這麼着急來找您，是有一些問題要跟您確診一下。”

肖長河眼也沒擡，依舊是緊皺着眉頭，語氣淡漠地問道：

“你是來調查我，給我錄口供的嗎？”

說這話，眼睛瞥向了李南亭。

李南亭舔了舔嘴脣，賠笑着說道：

“談不上調查，就是有些事情想要跟您確定一下，最多就算是諮詢吧。”

肖長河放下報告，長嘆了一口氣：

“問吧。”

看到肖長河點頭，李南亭這才悠悠的開口：

“肖局，您之前說過，判定於晨曦是自殺的主要依據，是因爲當時樓頂唯一的鐵門被反鎖了。”

“如果於晨曦是被人推下去的，那兇手不可能在樓頂不翼而飛。”

“是這樣吧？”

肖長河點點頭：

“對，是這樣的。當時我接到報警，聽說有人自殺之後，第一時間就感到了現場。”

“如何衝開鐵門，如何檢查樓頂的情況，我之前都跟你說過了，你應該還記得。”

李南亭也是連連點頭，等肖長河說完之後，才湊近了肖長河，問道：

“當時除了您在樓頂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同事在現場？”

聽到李南亭的問話，肖長河稍稍回憶了下，有些不耐煩：

“當時出了人命，當然會有其他同事來查案，只不過我跑的快，才第一時間衝到了樓頂。”

“你到底想問什麼？能不能有話直說？”

察覺到肖長河有些不耐煩，李南亭沒有遲疑，問道：

“我想問的是第二個趕到樓頂的人，您還有沒有印象？”

話音剛落，肖長河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第二個到現場的是崔傑明，他是主檢法醫，出現在命案現場應該是合......”

肖長河剛想說崔傑明的出現也是合理的。

但是話說到一半，忽然發現有些不對。

作爲一個主檢法醫，出現在命案現場確實是非常合理的。

但崔傑明是跟在自己身後第二個到達現場的。

他的身份是主檢法醫，只有發生命案的時候纔會通知法醫到現場。

而肖長河趕到現場的時候，於晨曦可還沒死呢！

難道崔傑明能夠未卜先知？

從李南亭剛剛帶回來的報告來看，於晨曦必定不是自殺。

那這樣說來，當天在樓頂之上也必定不是隻有於晨曦一個人。

當時的樓頂只有一個入口，而自己發現於晨曦跳下了樓之後，也是第一時間勘察了現場。

除了自己的同事之外，根本沒有任何陌生人。

如果陌生人從頂樓的入口溜下了樓的話，同事們也必定會發現這個陌生人。

可當時的同事也沒有人發現任何異常。

這說明當時沒有其他陌生人在場。

肖長河本來以爲這就能夠排除他殺，可經過李南亭這麼一問，他才發現這個驚天的漏洞。

崔傑明一個法醫，再沒有確定命案必定會發生的時候，竟然也跟着過來出警？

身爲法醫的他竟然甩開了同爲調查員的同事們，竟然緊跟着自己出現在了樓頂，成了第二個到達現場的人。

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看到肖長河被噎得說不出話的樣子，李南亭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肖局，我知道崔傑明是您的救命恩人，也知道您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但崔傑明利用的，也正是這一點。”

“您......”

“被利用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裡男人挺說的還真沒錯。

當初崔傑明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確實是在第一時間就主觀的排除了崔傑明犯案的可能。

也正因爲如此，才讓十幾年前的於晨曦案成了懸案。

讓一個可憐的紅塵女子蒙受十幾年的冤屈，竟然都是因爲自己的疏忽。

一想到這裡，肖長河心中就有一種火氣。

氣自己的疏忽，氣自己不該將主觀的情感因素代入案件調查之中。

想到這裡，肖長河的手掌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啪！”

那聲音震天響，嚇得整個食堂的人都是一愣。

由於剛剛拍桌子的震動，盛放着紅燒肉的餐盤也震落在地上。

“做了這麼多年刑偵，我一直以爲自己問心無愧。”

“沒想到在我手上出了這麼大冤案，我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看着肖長河慚愧懊惱的樣子，李南亭淡淡地安慰道：

“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被人利用了你的善良......”

肖長河擡手打斷了李南亭的話：“不論是什麼原因，由於我的疏忽造成了十數年的冤案，這個已經是事實了。”

“等偵破最近的連環案之後，我會向上級做檢討報告的。”

事有輕重緩急，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解決近期發生的一系列連環案件。

於晨曦的案子，由於牽扯了近期的連環案，這才被翻出來。

但是關於案件中的實質性證物其實不多。

只能根據剛剛檢測出來的血跡報告來判定於晨曦不是自殺。

崔傑明快速出現在現場，這隻能作爲查案的思路，不能作爲定案的證據。

與其糾結精力在十幾年前的案子上，不如將時間投入到近期的連環案裡。

一想到爲時7天天的期限，肖長河就是一陣煩躁，眼前的紅燒肉也不香了。

目光掃向餐桌上的卷宗，肖長河的心情也變得極爲複雜。

如果他們的猜想是真的，那老局長高登九就很有可能涉及十幾年前的於晨曦案，更有可能是於晨曦案的主犯。

他曾經在高登九手下做過調查員，原本很尊敬高登九。

沒想到高登九背後竟然隱藏着這麼多不爲人知的事，最後落得個被人千刀萬剮的下場。

這實在有些諷刺。

想到這裡，肖長河長嘆了一口氣，看了李南亭一眼，說道：

“你先吃飯，然後吃過飯之後來我辦公室，咱們好好覆盤一下整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