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告訴他們真相？”
凌幽幽的聲音突兀從腦海裡傳出。
此刻，葉揚飛正走入一間大門已完全破損的房間，正在一片狼藉的物品中尋找勉強可以食用的食物與清水。
兩具乾屍以摟抱姿態躺在身後地面。
即便是骷髏人也無法在最後一刻，將他們互相緊抱的手分離，一男一女。
仍舊可以食用的食物很少，大部分都在炙熱與寒冷交替的氣溫下變質，僅餘下少量乾硬的肉乾，還有一罐飲用小半，但密封相當良好的清水。
很正常，對於生活在沙漠之中的流沙之城人而言，清水相當珍貴，自然也會謹慎保存，哪怕飲用之後，也會將剩餘部分密封妥善存放。
“什麼爲什麼？什麼真相？”
至少也算有了一點收穫，揚眉愉快微笑，葉揚飛隨意地反問。
似乎並不明白凌所提問問題的內涵。
“別裝糊塗，爲什麼不告訴他們，不答應那個請求實際上是爲了他們好。”片刻，凌的聲音中多了一分惱怒，氣乎乎地攤開來說：“不說別的，你原本就是一號沙城中被其內頂尖高級骷髏怪物緊盯的重要目標，一旦將他們帶在身邊，就算以最短距離直衝安全區域，只要在天眼監控下一露面，立刻會有無數只強大骷髏怪物將你作爲鎖定目標，他們這些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倖存者跟在身側，即便你全力援助，死亡速度恐怕只會比躲藏起來更快，甚至有可能讓你也搭上一條命，這請求壓根沒有任何可實際操作的價值，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將他們安全送入目前一號沙城的安全區域，你的任務導致根本不可能常留其身側保護，而安全區域正在遭受強烈攻擊，他們就算去了也並不安全，不是老，就是弱，絕對是會被那些異變者戰士第一批放棄者，還不如躲在暗室內安全係數更高些，爲什麼不向他們說明這些？而是以冷酷方式一口拒絕！”
聽着凌的數落，葉揚飛已經鑽入另一個房間。
正拿起一個已經壞得流水變軟瓜類的手，卻在同一時間僵住，任由臭水肆意流淌在指尖。
“告訴他們這些有什麼用？呵，不管如何，絕不可能接受這一請求是不爭事實。”隨手一甩，將手裡爛瓜扔出，葉揚飛淡淡的平靜微笑，情緒沒有半分起伏如同只是在述說一個故事般：“那些孩子眼裡的麻木，顯示他們已然到達情緒崩潰的邊緣，也是，父母死亡，一個個熟悉者再也不會出現，躲閉在漆黑環境裡如同困獸，沒瘋恐怕也是因爲那一個善良老人的存在，但這樣行屍走肉的孩子即便活下來，最終也沒什麼大用，與其如此，還不如由我給他們一個恨的目標，給他們一個變強的理由。”
凌沉默了。
繼續翻找着一大堆如垃圾般變質食物，葉揚飛一頓後無比冰冷地傲然喃喃：“如果恨，可以讓他們變強，那麼我就讓他們死死地恨，恨至骨髓，如果這種恨能在未來十餘年內，造就一個強大異變者，就不算虧，造就兩個，就是賺翻了，倘若五人都是，以後就算會給自個招來五個致命敵人又何防。”
……
沉默。
“這是你如今快速變強的心得吧？”
良久，在葉揚飛已經搜索到第七個房間時，凌有幾分複雜的聲音才緩緩在腦海深處響起。
一抹邪笑於臉龐上綻放。
葉揚飛沒有回答。
但，答案早就根植在心底。
混亂世道中，哪怕有五個老人爲之擋風遮雨，一個毫無任何能力的孩童，掙扎着長大，期間會遇上什麼，普通人根本無法想像。
所幸，他已然長大。
恨，早就被轉換成另一種動力。
恨有多深，這種動力就有多強，強到他現在遇上致命困局，依舊不會放棄哪怕一線生機。
幾個時辰後，帶着一堆乾肉與十幾罐清水，葉揚飛平靜走入原本房間。
進門前眼睛微微一掃。
放置在地面上的碩大揹包，沒有半點被翻動過的痕跡。
很好。
這樣的人才有救助的價值。
至於暗室，早就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異味還在，不過現在的情況是，即便水源充足也不可能用於沖洗這種異味，天知道他們還需要躲藏多久。
將搜尋到的物資默默遞給老人。
“進入暗室吧。”葉揚飛平靜而淡漠的吩咐：“有了這些，你們至少還能堅持一個多月，如果災難會結束，那麼這麼長的時間也應該結束了，如果無法結束，再有更多食物也沒有任何意義，不用理會我，走時，我自然會把這個房間收拾得如同無人來過。”
“他們都是好孩子，老朽深信，長大後他們自然會理解今日的一切，還有，大人，你是老朽見到過的最優秀少年，活着，請你活着至這場災難結束，活得久一些，更久一些，因爲這樣，風星上更多的孩子纔有可能擁有更好未來，因爲有了你的存在，老朽才能相信風星依舊會有色彩。”
深深行了一禮，老人以渾濁眼睛仔細看向葉揚飛，認真至激動地喃喃輕語。
這一回，葉揚飛並沒有伸手去扶。
只是坦然而嚴肅的接受了這一禮。
這，代表了他的回答。
暗室門重新關閉，牆體上沒有半分痕跡，巧奪天工的手藝。
微微一笑，返身打開算是完好的窗戶。
嗚……
狂風捲着細沙，瘋狂涌入房間內。
一手拎起揹包，葉揚飛頭也不回，躍上窗戶向下一躍。
需要頂着沙暴去找另一個暫留地了，而這裡，不消一會，涌入的沙將會把他停留過的痕跡全部徹底掩埋。
再大的沙塵暴也有消失一刻。
兩天後的傍晚，它如同從未到過般悄無聲息消失。
不過，幾乎將整個一號沙城埋葬的黃沙，卻顯示着沙塵暴曾經到來過的證據。
街道早就不見蹤影。
各幢高高的沙樓，除去樓層很高者還剩下大半從黃沙裡冒出頭外，一些只有三四層高的沙樓，完全被厚厚黃沙沒頂。
眺望。
就如同看到一片沙海中，林立了幢幢廢墟般的荒漠。
從一個窗口一躍而下。
噗！
落地後，兩條腿全部深深陷入鬆軟沙內，狼狽地拔出腿，向前行走了幾步，葉揚飛扭頭一看，無奈苦笑浮現嘴角。
得，凡事有利就有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