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聽到這簡單而奇異虛弱問答中的一個字眼時，葉揚飛眼珠子都差點從眼眶裡脫落而出。

狗血至超出他想象力極限。

被呼來喝去，甚至因其精神力崩潰也沒有一分擔憂的膽小鬼，居然是表現得陰狠狡猾，實力與心計極高的卷灰髮男子的弟弟？

是不是聽覺出現了問題？

但也就在同一時刻，卷灰髮男子的表現徹底打消了葉揚飛心底的質疑。

滿臉鐵青，滿眼怨恨，忍受着巨大痛苦的卷灰髮男子，激動而怨毒地虛弱咆哮：“該死，你居然玩真的，你這個弒兄的賤人，早知道我就不該放你一條活路，哈，沒想到一直被我瞧不起的傢伙，居然比我還要狠毒，你就如此妒嫉我，妒嫉得想置我於死地！”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膽小鬼此刻卻異常平靜，眼睛裡的怯懦、迷茫、不安已然完全不在，剩下的只有無盡地平靜與坦然，用顫抖聲音虛弱扭頭直鉤鉤看向葉揚飛，向他的敵人提出請求：“讓他閉嘴，至少在我死亡前，我不想再聽到他喋喋不休的謾罵，至少能安靜一點的死。”

一怔。

葉揚飛嘴角浮現上一絲笑容，玩味平靜下令：“森渡，按照他的要求去辦，不過只是單純令其閉嘴，別讓其死得太快。”

“哈哈，老大，這任務我喜歡，也絕對有能力完成。”

收到命令，因之前一時激動而犯下錯誤的森渡，陡然滿眼狂熱，興致高漲的大聲應下。

火速趕至無法移動的卷灰髮男子身前。

提高右腳。

狠狠踩下。

巨大腳底直接踩上其艱難扭過來一半的側臉。

幾近覆蓋了其三分之二臉部。

不怕卷灰髮男子用牙齒攻擊，作爲一個火巖星人，其天生如岩石般堅硬的皮膚就是最佳防禦利器，任其咬碎牙齒，也不可能給他帶去多大傷害。

更何況踩到的部位只是側臉，根本沒空間讓其張嘴正中咬上。

卷灰髮男子徹底收聲，因爲踩踏幾近變形的眼睛裡只剩下無盡怨毒與濃濃恥辱。

滿意點頭，葉揚飛扭頭重新平靜看向膽小鬼。

沉默不語。

沒有因此得意，也沒有迫切的多說一個字。

“你是一個好人，可惜，我沒能早點遇到你。”膽小鬼平靜地看着他，片刻後，逐漸黯淡的眼眸裡突兀爆發出一絲奇異神采，虛弱主動開口：“在我人生的最後階段，你可以耐心聽我訴說心中最真實的一些想法嗎？”

沒有立刻應下，葉揚飛平靜反問：“不請求我救你一命嗎？因爲你幫我阻攔下一個最想獵殺的對象，而且，你的傷勢雖然嚴重，但若食用補星丹一類的藥物，肯定有七分以上存活下來的可能性。”

“不！”語氣瞬間變得激動，膽小鬼用力撐動了一下身體，接着無比堅定的虛弱道：“絕對不需要救我，因爲我已完成了最後，也是人生中唯一一次最大心願，只要他不會活着走出五色戈壁，我就能坦然閉眼，即便浪費珍貴藥物救回我的生命，我仍舊會選擇死亡！”

表情微變。

深深看了一眼他，葉揚飛平靜坦然輕語：“好，既然如此，我想我會是一名合格的聆聽者。”

移動雙腳，乾脆走到斜靠在石壁邊緣，癱坐於地面滿身是血的膽小鬼身前，隨意一屁股盤膝面對面坐下。

仰視改爲平視。

膽小鬼眼中神色一變，一道淡淡感激浮現在眼底深處，接着，眼神變得迷茫，似乎陷入深深回憶，再度開口時，其語氣詭異清晰不少，如同垂死之人的迴光返照。

“小時候我的記憶很少，但清一色都不是什麼快樂回憶，父親，是獵熊星上一名異變者軍官，從小到大的印象中，他就是一個高大如山，卻又如同惡魔般的熟悉陌生人，他有很多女人，所以也有很多孩子，我，就是其中一員，不過對於一心只希望獲得更強實力的他來說，不管是女人還是孩子，都是可有可無的附屬品，哪怕是有血脈關係的孩子，如果無法成功覺醒星勁，或覺醒後無法擁有優秀天賦，對他來說就是沒用的附屬品，對於沒用附屬品，他的處理方式很簡單，那就是徹底拋棄。”

“我有很多哥哥姐姐乃至於弟弟妹妹，就是在十歲之後，因爲這些原因，與他們的母親一起被無情驅逐出家門，沒人理會他們的死活，畢竟，在獵熊星上，沒有強大實力的普通人下場往往都極度淒涼。”

“哈，其實我也沒比他們好上多少，十歲，我依舊沒能成功覺醒，是以在那個冰涼的家中，我的地位甚至不如一名侍衛，用我父親的話來說，一個沒有成爲異變者的兒子屁用沒有，還不如一條用錢僱傭來的狗更有價值。”

“幸運的是，我有一個優秀得耀眼的哥哥，同父同母的哥哥，也就是現在被你們踩在腳下的那個人，因爲他的優秀，讓我在十歲時覺醒失敗後，並未被驅逐，我那溫柔、善良卻可憐的母親，用眼淚甚至是無數次默默承受的拳打腳踢，換回我依舊呆在那個家裡的機會，不幸的是，我在十三歲時覺醒成功，並經檢測以及時間證明，我擁有常人所無法擁有的優秀意念星勁潛質，接下來，我開始承受一次又一次如同永遠無法結束的意念星勁修煉，過程很痛苦，每一次超負荷修煉獲得的成功進化，都是由一次次巨大頭痛欲裂般的折磨爲代價，隨着年齡增加，我的意念星勁越發強大，但身體卻越發虛弱，別人不知道我卻相當清楚，照此下去，恐怕我活不了多長時間，儘管爲了母親，我願意繼續如此默默承受下去，可在一人獨處時，我總是身不由己的在想，是否在十歲時被驅逐出家門，平靜死在外面，或許都比長時間承擔這些痛苦來得更加幸運。”

說完長長一段話，膽小鬼停下，拼命大口用力呼吸，體力貌似難以支撐他繼續講述。

沒有說話，葉揚飛平靜將腰間水壺瓶蓋擰開，將其塞入他血跡斑斑的手裡。

貪婪地大口喝下瓶內所剩無幾的全部清水，雖然水的味道有些怪，卻無異讓膽小鬼再度陷入混亂的眼神多了幾分清澈，將水壺無力放下，眼睛發亮地虛弱笑問：“你，不對我之前十幾年的人生做一個簡單評價？”

“無法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