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三伏天被一桶冰水從頭淋下,狂躁情緒在這一刻突兀被深入骨髓的寒意徹底驅散。
田牧之蒼老眼中閃過一絲深深悔意。
在連連失敗的焦躁情緒控制下,他似乎忘記了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葉揚飛已經不動聲色,剛剛纔完美擊潰其下達不靠譜命令的重要指責,這一指責,原本是他認定對付其的最強理由,最強理由都已經不再存在,那麼附加指責真的能夠成功嗎?
還是說,這一點其實早也在葉揚飛計劃內?
後悔!
田牧之開始後悔他緊咬不放的衝動決定,可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根本無法收回,事到如今也只有硬撐。
笑容收,葉揚飛輕聲冷漠下達命令:“去,將罷戰五人的上衣撕裂
!”
五道裂帛聲後,五個年青而強壯異變者的胸膛暴露在衆人視線中,其身上雖然青紫交加,卻沒有太多因骷髏怪物爪牙形成的新傷。
這一刻,很多防線年青異變者眼裡閃過思索光芒,似乎抓到了一點東西。
“柳可!”葉揚飛平靜再次下達另一個命令:“將這五人蔘與狩獵期間,獵得的戰利品數量記錄大聲讀出。”
柳可上前一步,朱脣輕啓,一字一句清晰從暗影資料庫內讀取詳細信息。
“李黑,五級異變者,第一日狩獵青金一百顆,第二日狩獵青金一百顆,第三日狩獵青金一百顆……”
聲音嫵媚動聽,可凡是聽到這聲音的人,隨着讀出的信息越來越多,其眼睛裡的厭惡與不屑也越來越深。
即便是運城議事廳內經驗豐富,早就見多不怪的老者們,大部分眉頭也逐漸緊鎖。
不聽這些恐怕沒人會知道,但一聽到這些,凡是長點心眼的人就能聽出其中貓膩。
沒錯。
五個罷戰者從第一天開始,直至罷戰那一天結束,每人每晚狩獵的青金數量居然不多不少一直都保持在一百顆最低限度內,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那什麼能說明問題?
一片詭異沉默,被葉揚飛冰冷徹骨的聲音打破。
“這五人均爲一個組隊內的異變者,實力嚴格說起來算得上優秀,最強者甚至擁有六級實力。”
“哈,每人每天居然只有一百顆狩獵戰利品,他們這是在幹什麼?是在用行動表明可以戲耍我於股掌之間嗎?對啊,他們有這實力,甚至有更強實力,就是因爲對我不滿,他們偏偏就不過多狩獵,只是完成規定最低任務限額就收手不做,我能拿他們有什麼辦法?”
“的確,我是拿他們沒辦法!”
“即便他們一直保持這種態度,我也不會因爲其不發揮最強戰鬥力配合命令,而拿他們真的怎麼樣,可他們居然在明明擁有綽綽有餘的實力前提下,還要罷戰,罷戰原因是反抗對他們來說根本毫無壓力的狩獵命令,這算什麼,只是針對我個人,卻拿整個防線的最重要命令爲藉口?”
“罷戰就罷戰,我只是在想一點,幾乎沒受什麼重傷的他們,每天看着大量同伴傷痕累累疲憊至極返回飛艦無動於衷,居然有臉說是爲了大多數人而罷戰?臉皮呢?良心呢?友情呢?全部是被狗吃了!還是睜着眼說瞎話!”
“五天!我足足給了他們五天時間反省。”
“可惜到了最後,他們也不覺得自個所作所爲有何錯誤,這種人,我所負責的防線絕對不要,不管其實力有多高,因爲他們的存在,只會攪亂整個防線,這裡不是勾心鬥角的權利場,而是一羣只能用自個血肉之軀,實打實保護身後廣闊地域,甚至是保護有上千萬生命運城的異變者戰士
!”
“驅逐他們返回運城,這一點我問心無愧,再給我一百次一千次機會重新選擇,依舊會作出同樣決定。”
“至於爲何打斷他們四肢,哼!”
“我下達驅逐他們回運城的命令,距我抵達現場,足足有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們不僅僅沒有聽從命令,反而糾結了一羣其他異變者,企圖以暴力方式阻止命令生效,要驅逐他們返回運城,必須從另外一部分異變者身上踩過去,好囂張的口氣,既然如此囂張,我只能接受他們的請求,最嚴重者不過是打斷四肢,沒讓他們中一些人成爲屍體,我覺得自個還算太過仁慈,也是看在這是初犯的情況下才作出的讓步!”
“什麼每一個異變者都是最寶貴財富,我認爲有一種異變者,只爲巴結一些人,不管是非一味附和,甚至不惜與嚴肅軍令對抗,只會攪亂原本局勢,這種人硬塞給我,我也不要!”
“我要說的只有這些,各位大人們,對於此事我絕對不會認錯,更不會低頭屈服和稀泥,若你們認爲我有錯,可以,立刻解除我指揮官一職,返回運城後隨你們如何處理。”
“現在,可以當面給我一個答覆嗎?”
毫不停頓,葉揚飛字字冰冷大聲迴應,邏輯嚴密到即使是田牧之臉色劇變,也無法從中找出一次插話機會。
當一口氣將心中所想全盤托出,葉揚飛站得筆直,直面光屏後不再吭聲。
只是在悄然中,一個個十九區年青異變者,至少有五十多人沉默而平靜地選擇站至他身後。
在輕蔑看了一眼地面五個斷去四肢的曾經同伴後,擡頭,與葉揚飛一起平視光屏,眼神無畏而堅定。
“既然事情鬧得如此大,我看衆位就舉手表決吧,認定葉揚飛處理方式無過錯,完全適合繼續擔任這一防線指揮官職位的人請舉手!”
議事廳坐在首端的年長老者,平靜而淡然的打破整個議事廳死一般的沉默。
沒有太多猶豫。
一隻只蒼老的手堅定舉起。
舉得很高。
田牧之扭頭只是看了一眼,旋即閉上眼睛,全身輕微顫抖,臉色難堪到極至。
根本不用再一次舉手了。
因爲整個議事廳中,已經聚集了運城全體議長大人,百分之九十的老者已然旗幟鮮明站到葉揚飛一側,另外百分之十,有十名爲議會中權勢最高的十人,其中包括韋北,他們沒有舉手,並不代表站在了他的一側,而是因爲地位敏感,不屑於在這一事上表現得太過明顯,而另外一部分沒有舉手,且與他平素關係不錯者,則紛紛扭過了頭,不與他目光對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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