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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獄 - 第906章 疑雲重重字體大小: A+
     

    苦戰終止,不少身心俱疲的修士都如秋萍真人一般,當場脫力而昏死過去,其餘者也是個個帶傷,氣息虛弱,精神萎靡。

    生死法相伸出手掌,托起一口玄黃廢世鉢,一聲清揚鉢音震盪而出,寧靜安詳的寂滅意境撫平衆人心靈的創傷,消去戰火的餘韻,使得衆人疲憊的精神得以恢復,寂滅大道不只是用來定住人的思維,其本身蘊含的解脫、極樂、無慮的意境就是對神魂、心靈最佳的療養環境,正因如此,戰鬥時敵人才難以防備。

    除此以外,一顆參天大樹從鉢口中生長而出,粗壯的樹幹幾倍於玄黃廢世鉢的口徑,轉眼已是枝繁葉茂,遮天蔽日,隨後樹枝輕搖,散落下象徵生機的綠色光球,點點滲透入在場修士的身軀,治療他們身上的傷勢,吊住重傷者的性命。

    因境界最高的青麟真人身亡,秋萍真人昏迷不醒,於是主事權便退到了天人四重境的修士身上。

    舒雲雋抖動雪梅劍,將上面的血水盡數抖落,重新現出潔白的劍身,她同樣遍體鱗傷,渾身上下都是血跡,青色素衣都被血水浸透得無比溼潤,彷彿抓一把就能捏出血來,可因爲功法之故,越是傷重,她的修爲越強,因此精神狀態倒是比其他人更好一些。

    她出身問道:“多謝道友出手相救,敢問道友名號?”

    生死法相消散,現出羅豐的身影,而嵌入元磁礦脈的乖離宮也迅速縮小,被收入袖口中,他拱手道:“六道宗,天淵真人,拜見古寒前輩。”

    晉級天人後,在六重境前皆是同輩,除非存在懸殊的年齡差,或者天人前就有長輩和晚輩的關係,彼此間的稱呼全憑各自心思。

    昔年羅豐曾在古寒峰聽舒雲雋講道,明悟涅槃劍道,在過往的對敵鬥法中發揮極大的作用,曾一度是他立身保命的絕招,念着這份恩情,他也要叫對方一聲前輩。

    “六道宗天淵真人……原來如此,你是月湖真人的徒弟。”

    羅豐當年可是在萬仙大會上出了好大的名聲,天榜有名,更有一個“血淵邪君”的稱號,加上他和月湖真人的關係,舒雲雋自然有關注過,儘管距離當初之事已經過去了數十年,但對天人修士而言,也算不得多麼漫長的時間。

    “真是江河後浪推前浪,昔年的新秀,如今已是中流砥柱,成長得出類拔萃,月湖真是收了個好徒弟。”舒雲雋不由得發出感慨,語氣中充滿欣羨,隨即再度感謝道,“今日多虧你出手相救,否則我羽化宗只怕真有覆滅之險。”

    雖然她與月湖真人之間存在恩怨,可說到底是長輩之間的事情,沒必要牽扯到晚輩身上,而且以眼下玉洲的情形,大義當前,哪怕彼此間有殺父之仇,也要暫且放下,先對付了魔族再說。

    何況羅豐上來就自稱晚輩,這態度比起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月湖真人,實在好出太多,叫人無可挑剔。

    “唔,前輩您的境界?”

    羅豐察覺到舒雲雋身上的氣息,沒有一絲界域之力,不由得心生疑問,他可是記得非常清楚,當初他隨同月湖真人一起前往羽化宗,便是爲了赴古寒真人晉級五重界王境的慶賀宴會,沒道理數十年過去,她的境界反而退步了。

    舒雲雋輕嘆一聲:“一言難盡,三年前我中了魔族的算計,被奪走界域劍印,導致境界跌落……這數年來發生的悲劇太多,此事倒也算不得什麼,只恨除魔無力。”

    界域之力可以有不同的顯化方式,直接展現出完整的界域,侵吞現實世界的這種方式,通常是用來對付修爲低自己許多的敵人,否則會有界域被對方破壞的危險,因此修士一般會將界域轉化成適合自己使用的形態,最常見的有盔甲和兵刃,劍印則是劍修慣用的轉化方式。

    不過一般而言,就算轉化後的劍印被徹底毀去,修行者也頂多是身負重傷,暫時性的跌落境界,之後可以重新凝聚。

    顯然,古寒真人這種長久跌落境界的狀況,並不只是被人奪走界域劍印這麼簡單。

    “居然是你!你居然還沒死!”

    一聲難以置信的驚呼,說話者正是凌青未,她瞪大了眼睛,緊緊盯着羅豐,面上滿是狐疑之色:“你真的是本尊嗎?大家不要輕易相信他,說不定又是魔族的計謀,特意派人僞裝,打算混入我們當中,博取信任。”

    她言之鑿鑿,就像是提前知曉了對方是贗品的證據。

    舒雲雋呵斥道:“青未,休得無禮。若沒有天淵道友出手襄助,魔族直接就能全滅我等,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特意派人僞裝,再出手救下我等性命,這麼做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凌青未如今已是天人二重伏嬰境,不過對大道之力的操控並不純熟,顯然還沒有降服元嬰,她原本就是古寒峰門下,舒雲雋的弟子,又不像當初月湖真人明言與羅豐斷絕師徒關係,因此舒雲雋能以長輩的態度呵斥她。

    “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們圖謀更大,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局,師傅你不也曾說過,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他藉此機會施恩於我等,就是爲了博取我們的信任,之後就能借着這份信任,再來……再來算計其他三教六宗。”

    凌青未絞盡腦汁的去想,發現如果羅豐不出手相救,羽化宗十有七八是全滅的下場,頂多是僥倖逃掉幾人,如此一來,他的目的就絕不會是爲了傾覆羽化宗,否則派奸細混入的意義就不存在了,而她所能想到的更大圖謀,自然就是其他的三教六宗。

    舒雲雋搖頭,否決道:“他若要行奸細之法,直接假借身份混入六道宗便是,特意通過取信我等,再來取信六道宗,豈非緣木求魚,何況羽化宗與六道宗的關係實在也算不得親近,借我等之口反而容易招來嫌疑。”

    凌青未張了張口,一時間也找不到更合適的理由,只好道:“可是、可是他的實力未免變強太多了吧,居然能憑一己之力,硬撼擁有界域之力的石魔王,這豈不是說他擁有等同五重界王境的修爲?他明明還參加了前一屆的天人演武,滿打滿算,晉級天人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五十年,怎麼可能晉升得如此之快?”

    舒雲雋微皺眉頭,自家愛徒可從來不曾如此明顯的對誰抱有過敵意,爲何今日偏偏要同天淵真人過不去,還是如此拙劣的刁難理由,難道是因爲對方是月湖真人的徒弟,恨屋及烏?因着自己的關係,導致上一代的恩怨牽連到了下一代的身上?

    “夠了,青未,莫要再對恩人無禮,否則他人只怕要誤會本宗的門風是恩將仇報。”舒雲雋加重了語氣。

    “可、可是,他真的很可疑,”凌青未委屈的說道,忽然間想了到什麼,“對了,我有證據,可以證明他絕不是本尊的證據!我身上有一道他留下的契印,以前總能感應到他的氣息,可在數十年前失去了感應,正是因爲這一點,所以我才認定他……咦,爲什麼會這樣?”

    爲了表明自己手裡有證據,凌青未被逼急了,不惜泄露自己身上的秘密,可這一回她稍稍運轉真元,便得到了血奴契印的回饋,登時傻眼了。

    “呃,之前我明明都感應不到你的存在,爲什麼現在又有了?怎麼會這樣?不可能呀,我明明都確認過很多遍了!”

    凌青未就像是上臺演戲卻演砸了一樣,一副闖禍了的表情。

    舒雲雋見狀,只是無可奈何的搖頭,心中更是感慨,論資質凌青未尚在後來收入門中的蘇白鷺之上,但她的心性卻遠不如後者來得穩重,導致修行成就反被落下。

    只可惜蘇白鷺主修凰龍劍法,繼承的是前輩嵇浣孃的道統,古寒峰的劍法僅僅爲她參詳所用,頂多算半個徒弟,並不能繼承自家衣鉢。

    舒雲雋遺憾地進行比較後,爲自家徒弟的“無理取鬧”向羅豐道了歉。

    羅豐自是不會介意,因爲他心知肚明,這件事怪不得凌青未,就在一日前,他還生活在數百年前的過去,現世的時間線上並沒有他的存在,血奴契印自然不會有任何感應。

    這時,蘇白鷺御劍而至,看向羅豐的目光頗爲複雜,她本以爲需要雙劍合璧才能對付石魔王,因此當察覺羅豐氣息的時候,生出萬分欣喜之感,誰料到羅豐根本無需與他聯手,僅憑一己之力就震退了石魔王,驚得魔軍慌忙罷兵撤退。

    若以整體戰局而言,羅豐擁有如此神通自然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使得己方戰力大增,不必拘泥於雙人合招,減少了弱點,然而蘇白鷺發現自己竟然並不覺得開心,反而隱隱有幾分落寞感,就像是被拋棄了一般。

    她覺得這種情緒並不正常,強行壓下後,詢問羅豐道:“你爲何來到這裡,六道宗呢,你們奪回山門了嗎?”

    “奪回山門?難道六道宗的地盤也被魔族佔領了?”羅豐聞言,心生驚疑,接着坦然道,“不瞞諸位,今日之前我本人並不在玉洲,而是外出天外天世界進行遊歷,恰好於半日前回歸,迴歸後發現玉洲異變,彷彿被天魔肆虐後的末日一般,於是一路尋覓人影欲詢問真相,卻一直找不到人,途中和一羣魔兵相遇,僥倖脫逃,藉此我發現了暗日之秘,驚覺是魔族的監察瞳術,轉而潛入地底遁形,之後就發現了此處戰鬥。”

    凌青未訝異道:“你不會是在騙人吧,纔剛來半天,居然就看出天空中的暗日是魔族的瞳術!我們可是整整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數次被魔族堵截圍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後,才推論出這一結果。”

    蘇白鷺深吸一口氣,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畢竟我們一行人中,並沒有那類擅長謀劃的智者。”

    說話時她緊緊盯着羅豐,並不掩飾希望對方能出手襄助的想法,若是個體的較量,智者對上武夫,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優勢,也很難發揮出自身的優點,可當戰鬥對象變成集體對集體的時候,有沒有一名合格的智者坐鎮,產生的差異便十分明顯。

    羽化宗便是吃虧在這一點上,明明最初強者數量佔優,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敵人算計,陷入頹境,一一剪除戰力,偶爾有幾次反擊,也頂多是不吃虧的局面,他們中不缺少聰明人,可這種智慧跟那種軍師策士類型的智慧仍是不同,頂多是窺破敵人的陰謀,想反向算計卻是力有未逮,這種戰況一直持續着,直到雙方強弱之勢逆轉。

    羅豐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問道:“究竟玉洲發生了什麼事情,還請你們爲我解惑。”

    蘇白鷺道:“說實話,真相究竟如何,我們也不清楚,長久以來我們也在努力尋找真相,可至今仍未有頭緒。僅僅說我知道的事情吧,異變的開端是在這一屆的萬仙大會。就在最後的項目天人演武結束後,按照規矩應該是所有門派集會,進行落幕儀式,但我們在演武場等了許久,仍不見各派的掌門和長老現身,本以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被延誤了,突然間就是一道異芒爆發,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全部被異芒吞沒,我的意識也在這一刻中止。”

    蘇白鷺喘了一口氣,接着以痛苦的語氣道:“等到我醒來之後,玉洲就變成這幅模樣了,地膜徹底破碎,天地元氣混亂,天空中浮現暗日和血月,周遭生靈全部消失,還有魔族肆虐。原本我以爲是域外天魔攻破了地膜,佔領玉洲,可漸漸發現並不是這麼一回事,接下來數個月,我不斷遇見了同宗的師兄弟,他們全是一同參加過天人演武的,而其餘未曾參加天人演武的師兄弟們,則一個也不曾找到。

    另外,凡是達到天人六重境,掌握長生之秘的強者,全部消失不見,包括本宗宗主在內的兩位極道強者。對了,不止我們如此,魔族也是相同,他們中同樣沒有掌握長生之謎的絕世強者。”

    羅豐聽完後,把握到關鍵,詢問了一個隱隱猜到答案的問題:“這一屆的萬仙大會在哪一派舉行?”

    “天庭。”蘇白鷺不假思索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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