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飛，”葉暝平靜地說，“在你的佈局裡，有想過那些無辜的人嗎？”
“無辜？”葉暝腦海裡閃過侯寬的地下室裡，那些睡在地上的人。“這個城市裡，也許有很多壞人，但同樣，也一定有無辜的人，他們不一定是好人，但他們未必做了壞事。他們不想變強，他們只想要活下去。肖雲飛
，你考慮過他們嘛？”
肖雲飛第一次側過頭去，不再直視葉暝的眼睛。
“我不是神……”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落寞，“我無法計算一切，我救不了所有的人。葉暝，就算沒有我的佈局，你說的那些人，也會死在正常的獸潮裡，亡命城，歷來如此。”
“所以你就直接放棄了他們……那麼我呢？”葉暝指着自己的心口，“你會放棄我嗎？如果有一天，你的佈局必須放棄我，是不是我也要在你的計劃裡，老老實實受死，被你出賣？”
肖雲飛轉過頭來，盯着葉暝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絕不會出賣你。”
葉暝無語地擡起頭。
“那歐陽薤露呢？侯寬呢？”葉暝指着兩人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晚去了一點點，歐陽她很有可能就被人……如果不是我們運氣好，正好遇到侯寬，他也死在獸潮裡了。”
“我說了我不是神！我不能把一切都算得完美無缺！”肖雲飛終於忍不住高聲道：“你爲什麼還如此幼稚？時至今日你還不明白嗎？沒有力量，你誰都保護不了，沒有力量，他們一樣要死！”
“那我寧願死！也不願意成爲那種爲了力量放棄同伴，背叛一切的人！”葉暝怒吼着按住肖雲飛的肩膀，“你給我記住了，下次你再搞這種佈局，肖雲飛，我一定會殺了你！”
看着葉暝堅定的目光，肖雲飛抿了抿嘴脣，垂下眼皮。
“我明白了，不會有下次了。”
“你最好記清楚。”葉暝放開手，兩人互相瞪視着，場面一時安靜下來。
好一會兒，肖雲飛纔打破平靜道：“血刀小隊呢？我聽說靠山城被轟平了，既然你活下來了，他們……”
聽到血刀小隊的名字，葉暝鼻子一酸，他扭過頭，不願讓肖雲飛看到自己眼角的淚花。
“刀疤他們，已經死了。”
肖雲飛愣了一下，接着道：“對不起，我……”“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嗎？”葉暝道，“跟你一樣，那個噬先生，他不過是在背後‘輕輕推了一下’，所以血刀小隊死了。肖雲飛，你應該慶幸，如果今天歐陽薤露真的出了什麼事，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
肖雲飛看了看一旁的歐陽薤露，她似乎已經停止了哭泣，背對着兩人。
“對不……”
啪！話還沒說完，歐陽薤露反身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肖雲飛臉上，他的臉頓時紅腫起來。
“我要走了。”她對葉暝道。
“怎麼？你不跟我們一起嗎？”葉暝趕忙問。
“我不能跟你們一起。”歐陽薤露的聲音還有些哽咽，“我很小就失去了親人，是隊長撫養我長大。她對我恩重如山。就算她背叛了小隊，背叛了我，我也要爲她報仇。”
“你……”
“我知道，我現在不是這個人的對手。”歐陽薤露連看都不願意看肖雲飛一眼，“我也知道，你不會讓我殺他，所以我必須要離開。葉暝，就算沒有他，我也不會跟你們一起。”
“爲什麼啊？”
“因爲有的路，我只能自己走。”歐陽薤露將刀插回腰間，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她的眼角還帶着淚痕，這讓她的笑容更增了幾分堅強。
“你覺得，我一個女子，在這個世界活不下去嗎？”
“我當然不是這意思，我……”
“謝謝你，葉暝。”歐陽薤露的話讓葉暝一呆。“謝謝你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抱着與我想同的想法，謝謝你，讓我對這個世界有了一點期待。”
“歐陽……”
“我要走了，葉暝。我想，也許有一天能再重逢吧。”歐陽薤露輕輕擁抱了一下他，轉身朝着遙遠的天際走去。
感受着少女留在身上的淡淡氣息，葉暝看着歐陽薤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走得如此堅定，連頭也沒有回。就好像她的眼神一樣，永遠都不會向這個世界妥協認輸。
再見了，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啊，一定要，再次遇到你！
葉暝站在原地，遠遠地眺望着歐陽薤露離開的方向，久久無語。
“那個……咳，兩位。咱們接下來，要幹什麼呢？”侯寬小心翼翼地問，大概是夜風吹得他有些受不住。
“幹什麼……”葉暝看着遠方，喃喃道，“還能幹什麼呢？我也不知道……”
“要乾的事情很多。”肖雲飛道，“如果你一直沉溺於過去，連向前邁步的勇氣都沒有，那隻能怪我看錯你了。”
“你什麼意思？”
“血刀小隊的仇，你不報了？你說，是噬先生的推動造成了刀疤的死，那你不去找噬先生報仇了嗎？”
“當然要報！”葉暝的眼神慢慢聚焦回來，“我一定要殺了他！”
“那就對了，現在噬先生獲得了一頭六級魂獸的魂力，準備加入‘內門’，雖然我的襲擊延緩了他的腳步，但並不能拖延太久，一旦噬先生加入‘內門’，復仇的希望就小了很多。”
“你跟他也有仇嗎？”對於肖雲飛的熱情，葉暝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
“沒有，但是……他不願意放過我。”肖雲飛也有些無奈，“所以，我不得不與他爲敵。”
“哦……”
“不要哦了，趕緊上路吧。這裡也不是完全的安全，等下面的魂獸吃完了，進化完畢就會返回，我們不能守在它們的路上。”
“去哪呢……”葉暝有些意興寥寥，“去下一個城市，升級，殺人，再升級，再殺人。肖雲飛，這條路，有什麼不同呢？我從大水部落走到現在，不斷重複着這個過程，我已經很累了。”
“這一次，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肖雲飛遙望遠方，他的眼神變得清澈而堅定，血月之下，夜風呼嘯。他的聲音散落在風中，如雨後的青山，有些遙遠，卻又如此的清晰。“這一次，有我跟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