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兒子死去，雷顯祖眼中閃過一絲悲痛，他幾乎要忍不住掙扎着爬起來跟葉暝拼命，可是猶豫了很久，他終於還是忍了下來。

葉暝如王者般環視着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還癱在地上的好幾個魂戰王，所有人臉上都露出瑟縮的表情。此刻葉暝絕對執掌了生殺大權，他真要想下狠手，沒有人能活得下來。就連洪達等人也低下頭默不作聲，此時的葉暝彷彿帶着一種讓人不敢開口的無聲威嚴。廖凡在恍惚間，竟然好像看到了當初賁龍城初代龍王，那個時候他還只是個年幼的小孩，在初代龍王身上，便有這種

身爲“王者”所有的霸氣，雖然葉暝此刻的氣勢還顯得有些稚嫩，但廖凡似乎已經能感覺到他身上所蘊藏的那種無限潛力。

眼看着所有人都在自己面前低頭，葉暝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那是掌控權力，發號施令的快感。這感覺讓人血脈沸騰，飄飄然彷彿是端坐在高空之上。這一瞬間，葉暝幾乎要沉溺於這種感覺之中。

就在葉暝有些飄飄欲仙時，腦海裡突然閃過薄灰與侯寬的臉。他頓時心頭一涼，所有的成就，興奮和得意全都消失不見。他的心臟就像是被人一把捏住，發出陣陣劇烈疼痛。是，自己成功了，現在的自己，幾乎已經站在了南域的頂峰。可是呢？他所付出的代價是什麼？這一路走來，有多少人爲了他的“霸業”所犧牲，哪怕他們是甘心情願爲葉暝而死，可葉暝就真的能心安理得

地踩着他們的屍體坐上王座嗎？

此時此刻，葉暝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一將功成萬骨枯”，而更可怕是，是自認爲這種犧牲是理所當然，它導向的所謂“王者”，不過是一個冷血無情，唯利是圖的自私者罷了。

看着在場的龍驤衛，山水城和天風城的士兵，再看看地面上橫七豎八的魂戰王，葉暝心頭突然閃過一絲迷茫。

他當然很強，他當然可以殺，雷顯祖該死嗎？也許該，容燁該死嗎？也許。那麼刀宏，戰天涯呢？他們都要殺嗎？

葉暝當然有殺他們的理由，有足夠充分的理由，可是殺完之後呢？賁龍城，山水城，天風城，留下一堆爛攤子，要怎麼收拾。

成爲“王者”真的是好事嗎？葉暝感受到一種難言的痛苦，小說中的主角自然可以殺伐決斷，不服者全部砍死，追求一個“爽”，可真正面臨這種情況，葉暝發現小說里根本都是扯淡。王者的寶座，是由無數的人所支撐起來的，他當然可以像故事裡那樣一路殺，一路衝。可是走到最後，所陪伴他的還有誰？一個人，可以強大，甚至無敵，可那不是“王者”，那只是一個強者，他端坐在寶

座上，回首看去，卻只有一片孤獨。

可是做王者，真的好嗎？正因爲身爲王者，所以纔會受到更多的束縛。欲戴王冠，必先承受王冠之重。因爲是王者，才更不能隨心所欲，因爲是王者，纔會有那麼多的枷鎖去束縛他。

這個世界是多麼的不自由啊……生存，希望，情感，全都被牢牢地捆綁着，葉暝不想做強者，也不想做王者，可是命運好像在跟他開玩笑，一次次將他推上這條路。

此時的葉暝，就好像站在一條岔路口上，前方的每一條路看起來都是正確的，又似乎都是錯誤的，他本能地察覺，只要踏出一步，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終歸是要做出選擇的……葉暝向前踏出了一步，就在他的腳落在地面上的一瞬間，葉暝覺得自己心中多了些什麼，又少了些什麼。沒錯，“率性而爲”似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可真正做起來才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個僞命題。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事，本身就不是非黑即白的。沒有人能做到小說主角那種臉譜一樣的“對我好者生，對我

敵者死”的簡單判斷。這看起來也許確實很“率性”，但實際上，沒有人能真正去貫徹這一點，因爲人的情感，道德，價值永遠相互交織在一起，一刀斬斷也許確實輕鬆，可最終，你依然會失去很多東西。

輕輕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葉暝眼中的迷茫消失不見，他知道自己會付出什麼，也知道這條路也許會導向什麼終點，他所能堅持的，就是自己的底線，他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信念。

“今日！”葉暝開口，聲音傳播四方，“賁龍城，山水城，天風城，三城合一，不論是當初的龍王也好，城主也好，還是堂主也好，今日起統統失效。三城之中，唯有一個王者。”

葉暝頓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就代表着他做出了這個選擇。

“吾爲……葉王！”

“葉王萬歲！”洪達與最龍分隊的人高舉武器吶喊，隨即龍驤衛們也跟着一起歡呼起來。葉暝以一敵六，保護了賁龍城，這足以讓他們徹底傾服。

刀宏等人臉上閃過一絲怒意，他們原本以爲葉暝只是要做賁龍城的統治者，沒想到對方居然直接踩到了他們的頭上，同爲魂戰王，這豈非是一種屈辱？

再一想到葉暝的戰績，他們心頭的不滿立刻化爲烏有，沒錯，大家都是魂戰王，可是葉暝能一個打六個！誰要是不服？怕不是第一個要被打死，殺雞儆猴？

強撐起身子，刀宏等人也表示出臣服的姿態，高聲道：“願意臣服葉王！”

剎時間，山水城，天風城，賁龍城所有在場的所有人全部齊齊跪下，高呼着“葉王”的名字。看着洪達等人一臉狂熱的表情，葉暝卻感覺出一股難言的孤獨感。

這一刻，他已經站在了南域的頂峰，可是葉暝知道，這只是開始。今後的路會更加漫長而艱難。

還是……不夠強啊！葉暝心頭輕嘆。正對着歡呼的人羣，他朝着天空緩緩舉起右拳。

“葉王！葉王！葉王！”人羣的呼喊聲變得更加狂熱。如果不夠強，那就變得更強吧！總有一天，我要用自己的名字，建立一個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