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站在彼此面前，中間沒有任何隔閡，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可是霍承翔卻等得有些急了。

“快走吧，遲了只怕那邊又要反悔了。”顧盼後退了幾步，眉眼含笑地看着霍承翔。

就這樣？

霍承翔有些怔愣地看着顧盼，他將自己的心意這麼直接地跟她表達了，她就這麼一句話嗎？

“你……沒有別的話跟我說？”霍承翔有些鬱悶地看着顧盼。

現在這個時候她這樣說還不夠嗎？顧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難怪哥哥說他智商足夠，可是他的情商真的不怎麼高。

自己都說了那麼明顯了，霍承翔卻看起來並沒有聽懂她的意思。

顧盼低着頭不說話，她突然不怎麼想跟霍承翔解釋那麼多，以後在一起的日子還長着，她要是事事都要這樣去解釋，那還得了。

霍承翔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等到顧盼多說一句話，反而是她眉眼之間的笑意都淡了許多，嘴角也開始逐漸向下。

她這個樣子，霍承翔也不敢再多要求什麼，只能等自己回來了再說了。

“我走了，你在家照顧好自己，不該管的事情就不要去摻和了，顧渺渺那裡我會催傅司寒早點銷假回來。”霍承翔說完轉身就直接上了車子。

顧盼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霍承翔的車子緩緩離開，直到再也看不到影子了，她才轉身要進去。

卻在剎那間看到了一臉羨慕地看着她的顧渺渺，顧盼只看那一眼，就望進了她潭底的憂傷。

顧盼想到自己剛跟霍承翔之間的親密動作，眼裡有一閃而過的愧疚。

她一時間忘了顧渺渺也過來了，沒有控制好尺度，讓她看到那樣的畫面，她會這樣也是情理之中。

“渺渺，我剛剛只是希望他在外面不要分心，一時沒有注意到你……”

顧盼快步走到顧渺渺身邊，伸手去拉她的手。

顧渺渺擡起右手將自己跟顧盼握在一起的手，輕輕地包裹住。

“其實我是很羨慕姐姐你，也爲你感到高興。”顧渺渺頓了頓將喉間的酸澀，眼底的溼意都悄悄地掩了下去：“如果我有伯母那樣的母親就好了。”

顧盼眼底閃過一絲複雜，其實沈婉清對自己也不見得像是顧渺渺看到的那麼好。

只不過是她跟林雪玲比起來還算是比較好的了，至少她不管自己曾經對孩子如何，在其他人面前沈婉清是維護自己的。

而林雪玲倒是人前人後都是一致的，但她對顧渺渺的態度真的是讓窒息，有時候她這個做嬸嬸的真的讓顧盼很想給她幾個巴掌，試試看能不能打醒她。

跟自己比起來，顧渺渺的人生才真的是被她的母親攪成了一灘死水。

如果不是足夠貪戀這人世間還尚存的美好，顧盼覺得換做是她根本就沒有再回來的勇氣。

可是，顧渺渺卻做到了。

離開二叔家裡的時候，顧盼也看到了顧渺渺每一次回頭，她的視線都落在了林雪玲身上。

兒時的那一句罪孽深重，大概是顧渺渺一輩子都磨滅不掉的陰影了吧？

被強制揹負了那樣一個他們大人不敢揹負的罪責，顧盼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對林雪玲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

“渺渺事情會慢慢變好的，你要相信自己是能夠擁有幸福的，幸運的姑娘，苦過了那麼多年，老天爺以後絕對不敢再虧待你了。”顧盼除了說這些，也不知道該說別的什麼了。

“姐你放心好了，只要她不來打擾我，其實我可以過得很好。要是知道回來是這樣的情況，當初我就選擇直接在夏城做手術了。”顧渺渺眼底的失落終究還是掩不下：“希望她能平安生下那個孩子，不要再有另外一個人跟我一樣的遭遇了。”

沒想到顧渺渺竟然會支持林雪玲把孩子生下來，顧盼有些錯愕地看着她：“嬸嬸那個情況其實不適合再要孩子了，不說別的光是你們家裡已經是四兄妹了再多一個孩子還是差距那麼大的，終究還是不大好。”

顧渺渺看了她一眼，拉着顧盼往門外走去。

姐妹兩個和兒時一樣繞着她們兒時常走的巷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偶爾遇到一兩個熟悉的人，也會點頭致意。

這一路顧渺渺跟顧盼說了許多，她這才知道這麼多年自己這個妹妹在外面看起來似乎過得很好，可其實她在一直努力逼迫自己用工作來麻痹那顆心。

但午夜夢迴的時候，顧渺渺還是忍不住被噩夢驚醒。

在夢裡全是林雪玲面目猙獰地追着質問她的場景，顧渺渺覺得自己這一生可能都要被那樣的噩夢捆綁。

可是在夏城的一個多月，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生活環境有了變化的原因，她感覺自己噩夢少了很多。

顧渺渺都要以爲自己可能從此擺脫那樣叫她生不如死的噩夢了，可就在昨晚，被綁回那個讓她窒息的家時，那個糾纏了她許多年的噩夢，又一次出現。

早上，知道林雪玲懷孕的時候，顧渺渺感覺到自己似乎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她希望這個孩子被留下來，希望有了他，那個名義上的母親可以不要讓她活的那麼壓抑。

說到這個，顧渺渺扭頭頭看着顧盼：“姐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爲了讓自己不受那麼多的壓迫，竟然希望有另外一個孩子能來替我擋一些災難。”

顧盼轉過身子輕輕地將顧渺渺拉進自己並不寬厚的懷抱裡，將她的頭摁在自己的肩膀上，那雙柔軟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自私嗎？

誰活着不自私不貪戀了，顧渺渺這二十幾年就是因爲那莫須有的罪名，活得太不自私了，纔會那麼辛苦。

“渺渺，你從始至終都不曾做錯什麼，你的想法也不自私，真正自私的人是他們。”顧盼說話之間已經忍不住哽咽了。

身爲堂姐，顧盼都爲渺渺的經歷感到心疼。

她想不明白，即使嬸嬸對渺渺心裡有恨意，那叔叔呢？

二叔怎麼說也是在商場上可以排的上號的人物，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讓自己的那女兒過那樣的人生。

顧盼輕嘆一聲，世間千般無奈，渺渺卻承受了萬般疼痛。

趴在顧盼的肩膀上，顧渺渺沒敢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但她又突然捨不得離開這個能讓安心的，肆無忌憚的撒嬌的懷抱。

顧盼的一句話，讓顧渺渺心裡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淚水，悄無聲息地迷濛了她那雙看不見未來的眼，也浸溼了顧盼的肩頭。

“有的時候在想是不是被迫活下來的人都會顯得多餘，可是我不甘心就那麼委屈自己。”顧渺渺吸了吸鼻子：“姐以後我可以一直跟你們生活在一起嗎？”

“好！”

顧盼重重地點了點頭，其實她一個人蠻孤單的，要是渺渺可以跟她一起在老宅住着還真的是挺好的。

顧渺渺立馬破涕爲笑：“那我等大伯回來了，就問他小時候問我的事情，還算不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