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翔那原本錯愕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他看向顧盼的眼神便也有一些哀怨了。

他一直按照自己的承諾行事，只要顧盼不願意他做的，不想解釋的事情，霍承翔即便再想知道也不敢多問。

但，他的信任竟然換來了顧盼的欺騙。

顧盼看到霍承翔徵詢的眼神，嚇得不自在地挪開了眼眼睛。

這件事情確實是她做錯了，可若是再來一次，顧盼也會選擇這樣做。

當時李老提醒過她，如果檢查出來的情況是那樣的話，他會建議她減胎。

同樣都是她的孩子，顧盼不想要爲了健康的那個，放棄另外一個可能有問題的孩子。

沈婉清這才意識到之前一直和她說霍承翔也是一樣想法的顧盼撒了謊，感覺到兩個人之前的氣氛古怪了起來，她輕咳了幾聲。

“咳咳，賈主任我們去外面說吧，盼盼她現在應該需要休息，也不能聽什麼讓她激動的話。”

沈婉清在提醒賈主任也在提醒霍承翔，她給他機會跟顧盼說清楚是因爲她女兒這次真的做錯了決定，但她絕對不允許他跟顧盼說重話。

幾人跟着沈婉清一起離開了顧盼的房間，周子睿臨關門之前看了一眼顧盼，對她道：“他要是敢欺負你，就直接大喊一聲，我們都在外面。”

顧盼這會兒哪裡敢應他，本來就已經點了霍承翔火爐子，就怕又打翻了他的醋罈子，到時指不定他會怎麼秋後算賬。

……

人都走了，房間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呼吸聲顯得異常明顯。

顧盼完全不敢回頭看霍承翔，就怕看到他眼底的冰冷。

可她卻不知道這會兒霍承翔已經冷靜了下來，他的眼底這會兒沒有責備只有心疼。

霍承翔走到顧盼牀邊，坐在她身邊伸手輕輕地將她的身體頒了過來。

顧盼去怕的閉上了眼睛。

“這麼怕，還敢瞞着我？”

顧盼下意識就睜開了眼睛，霍承翔的聲音沒有憤怒只有無奈，她知道他沒有生氣，那她便不怕他了。

“我只是捨不得孩子，你要知道了，肯定會跟李老一樣的選擇。”

顧盼小心翼翼地看着霍承翔，不是她不信任他，而是她曾經說過不需要她生的孩子，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生下來的孩子玷污了他的基因。

就算是後來知道她這次懷孕了，他表現得特別開心，當年他說的話，顧盼依舊記在心裡。

更重要的一點，顧盼害怕像霍承翔這樣優秀的人，會不會不願意讓她生下一個有缺陷的孩子，讓他的人生多一個污點。

即便不管孩子是什麼樣的，對她來說都是她的天使，她也怕霍承翔會有不好的想法。

做過一次母親了，顧盼比任何人都知道那種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感覺有多麼不好受。

像霍承翔那樣身份的人，她不確定對方能不能容忍這樣的情況，反正她不想賭。

霍承翔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有點泄憤的味道，但手勁也不算很重：“你就這麼不願意相信我嗎？”

他的右手隔着被子輕輕地在顧盼的小腹上停留着：“不管是哪一個，他們都是我的孩子，既然已經有了心跳了，他還那麼努力的活着，我怎麼可能捨得讓他被放棄。”

因爲霍承翔的幾句話，顧盼的眼眶又紅了起來，這個男人最近跟她說過不少情話，可是沒有一句能讓她爲之動搖的。

獨獨這一句，讓顧盼的心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鼻頭越來越酸，所有人都勸她爲了健康的孩子減胎的時候，霍承翔能這樣說不只是給了她勇氣，更是給她安慰。

她其實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只是不想獨自一個人被關在一個孤獨的圈裡，所有人都跟她說這樣不行，那樣不行。

現在終於有人跟她站在一起了，就像是立在懸崖努力託舉一樣，她終於不用需要獨自一人強撐着了。

她的心裡是高興的。

“謝謝你，願意理解我們！”顧盼在被子裡的手輕輕地停在自己的腹部，眼淚從眼角滴落。

“在這麼哭下去，以後生兩個小哭包怎麼辦？”霍承翔擡手替顧盼拂去眼淚。

顧盼撇了撇嘴，現在有人和她同一戰線了，她心裡安定了不少，肚子似乎也不像之前那麼疼了。

但是，現在還不是值得她高興的時候。

想起賈主任離開房間之前那個凝重的表情，顧盼的心又沉了下來。

他的能力她太瞭解了，之前在英國的時候，如果不是有他在，不只是念念保不住，就連她都會有生命之憂。

念念那時候也是許多醫生都不建議她生下來，是周子睿找到了賈主任，整個孕期他放下了所有病人只照顧顧盼一個。

這才讓她從死神手裡搶回了念念，也安全地從產房裡活着出來了。

“如果剛剛那個賈主任也讓減胎怎麼辦？”顧盼的臉上爬上了擔憂：“他是十分權威的婦幼專家，經過他手確診的連更加具體的檢查都不需要去做的。”

她的眉眼擰的太緊，這讓霍承翔看着極其不舒服。

他擡手將她眉眼之間的褶皺撫平，將她在被子的手緊緊地握在手裡：“顧盼我們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不能光靠信念跟感情卻決定，如果孩子他跟我們有緣分，是誰也不能決定他的去留的，但如果他註定不是我們的，我希望我們能夠聽聽醫生的意見。努力之後還是留不住的話，只能說明我們跟這個孩子無緣，你說呢？”

人生最難的就是取捨，特別還是取捨自己的親骨肉。

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

顧盼明白霍承翔的意思，自打知道另外一個孩子的情況之後，她一直都在查資料。

事實證明有奇蹟但是更多的案例都是失望的，因爲不捨得許多人連另外一個孩子都失去了，甚至孕婦自己都失去了生命。

生孩子這種事情是生命的延續，又何嘗不是一場死裡逃生地人生大搏鬥？贏了他們可以收穫喜悅，輸了便是Sad ending。

顧盼沉默了許久，努力了還是不行，她也只能聽醫生的了，註定要對不起的話，她不能做出虧欠雙份的事情。

她紅着眼眶點了點頭，淚無聲地落了下來。

“霍承翔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所以命運纔要這麼折磨我？”顧盼的聲音透着濃濃的委屈。

曾經的她一直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現在她卻一次次被命運捉弄，這讓她心生懼意。

霍承翔握着她的手緊了緊：“你要是惡人，那我大概就是魔鬼了！”

顧盼瞪了他一眼，哪樣人像他這樣的，這種事情也要跟她爭。

“呵！”霍承翔輕笑一聲，擡手颳了刮她的鼻子。

叮鈴鈴，叮鈴鈴！

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本打算忽略不管，可是斷線之後沒有多久，便又響了起來。

“接吧！說不定有什麼急事！”顧盼擡手推了推霍承翔。

霍承翔掏出手機，看到是小熊打來的電話，便想起自己剛剛打電話讓他盯着醫院的事情。

他略帶不悅地摁了接聽鍵：“你最好是有什麼天塌下來的事情要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