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一場大風波大災難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清河鎮似乎又恢復到了以前那種恬靜、淡然的狀態,那場血色的劫難被衆人忘記了,這就是現實的世界。
生存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世界並不太平,隨時都可能有流血和犧牲,清河鎮的人早已習慣。
街道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一個個的都帶着急色,爲了生活忙碌奔波。
車水馬龍,叫賣之聲不絕於耳,熙熙攘攘的人擠來擠去,熱鬧吵雜。
沒有了血色的災劫,一切都恢復了,易辰等人行走在街道上,心中卻是頗有無奈。普通人的世界和他們有一線之隔,但是這一線之隔卻彷彿是天塹般,他們無法走進普通人的世界,普通人也無法走進他們的世界。
“還是他們好啊,無憂無慮,今朝只爲今朝事,不需要考慮前路。”梓木嘆了口氣,道。
家族弟子在外人看起來很風光,但是家族弟子需要承擔多少的責任,又有誰能說的清楚呢?一旦清河鎮真的發生了什麼危險,有什麼劫難,普通人可以去逃難,但是家族弟子又豈能置身事外?
這就是爲什麼文士、武修者的地位遠遠的強於普通人的原因,因爲他們必須要承擔的責任遠大於普通人,面對危險,正面抗衡的必定是文士或者武修者,這是太易王朝的祖訓。
“其實說起來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在我們尚未成長起來時,有家族在後面撐着,我們只需要刻苦努力的研習詩文就足夠了。”凡末微微搖頭,並不贊同梓木的說法。
“我說你們是不是這些天讀書讀得傻了?天塌下來了也有高個子頂着,你們在這裡嘆息什麼呢?不說遠了,太子太傅老人家以一己之力撐住了太易王朝的一片天,單說這近的,不是還有易兄在我們面前麼?”王琦覺得有些好笑,今兒個可是爲了散心,不是爲了在這裡悲天憫人。
“走吧,天下攘攘皆爲利來,其實我們和他們都一樣,他們是爲了生存,而我們是爲了責任,都一樣,無需感慨。”易辰搖頭。
曾幾何時,他也與這些人一樣,爲了生活不得不疲於奔命,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可以選擇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而不需要整天的忙於奔命。
“嗯,易辰說的對,我看你們真的是讀書讀傻了。”林韻抿嘴輕笑。
一行人不再多言什麼,各懷心思的朝着清河鎮外行去。
林家距離清河鎮外其實並不遠,當初易辰也曾經是林家的下人,每日清晨會去那綠水河畔打水。
很快,一行人來到了綠水河畔,這條大河恢復了原貌,清澈可見底的河水依舊在川流不息,河岸兩旁再度被人栽種上了綠柳,一株一株彷彿是妙齡的少女,在風中搖曳,風姿無限。
河岸邊,打水的下人,洗衣的丫鬟在彼此的調笑着,沒有人記得不久前發生在綠水河畔的慘事,似乎從未有發生過。
河中,花船一艘接一艘,依稀的傳出了文人士子的誦讀聲,夾雜着少女銀鈴般的輕笑聲,再度組成了綠水河的一副美景。
“楊柳依舊笑東風,斯人卻不在。”易辰一聲輕嘆。
蛇妖肆虐之時,綠水河吞噬了許多文士與武修者的生命,而如今,在這埋葬了諸多文士、武修者的綠水河上,卻依舊有人在**取樂。
“這就是現實。”梓木點頭。
“其實我們何嘗不是這樣,先賢們立下的豐功偉績,到如今我們又知道多少?還不是被遺忘了,那‘問世道’上記載的事情,又有多少文士學子可以真正的背誦下來,仔細的研讀,還不都是在藉助‘問世道’修行,沒有多少人是去真正的瞭解這些。”凡末搖頭。
這是事實,說到底,文士修行,必須要苦讀詩書文章,否則的話,太易王朝的以往,那些先賢們立下來的功勳,也不會有人去探究。
“不要說這些了,這些都是既定的事實,哪怕是一個王朝,也記不清那久遠時代的事情不是麼?上古時期的祭祀文章都能被王朝遺忘,更何況是一個王朝。在時間的長河裡,有什麼是不能被磨滅的?”林韻神色淡然。
“再怎麼璀璨的文明,也經不住時間這條長河的洗刷,該消逝的終究會消逝。”易辰心情沉重,他想到了過往,“華夏上下五千年,曾經爆發了多麼璀璨的文明,引得萬國來朝,可最終,那些璀璨的文明,又有多少人還記得呢?”
易辰感覺自己很是無力,在那樣的一個世界裡,先賢們的道理傳了下來,但是真正去了解去做的,又能有幾個?
正如此前所說的,天下熙熙皆爲利來,研究璀璨的文明不能帶給人們實質性的東西,最終被人拋棄,遺忘在記憶中,唯有那些真正懂得那些璀璨文明是如何珍貴的人,纔會去用心研究,卻始終因爲有了斷層,無法真正的研究通透。
“不過還好我來到了這裡,就讓那些璀璨的文明,在這裡再度生根發芽,成爲最耀眼的那一顆星吧。”隨即,易辰拋開了多愁善感。
這個世界是最爲適合的世界,各大王朝乃至不敗皇朝都在極力的演繹自己的文明,以期恢復上古甚至太古時期的輝煌。
在這樣的時代裡,易辰記住的那些東西,不可能被埋沒,只會被髮揚光大,不斷的生根發芽,成長爲撐天大樹,甚至懸掛在時間長河中,爆發出最爲耀眼的光輝。
“走吧,我們去鎮外看看,青山綠水共爲鄰,武堂也算和我們書院是交相輝映的,多接觸接觸總不會是壞事。”隨後,易辰繼續邁步,帶着一行人朝着鎮外而去。
一行人走得不算很快,今日的天氣也着實不錯,風和日麗,和風熏熏吹得衆人都很是陶醉,再加上腳下那紅花綠草的美景,更是讓他們恨不得停住腳步,全身心的投入進去。
“梓木,你說我們有多長時間沒有踏出清河鎮,欣賞這樣的美景了?”凡末等人笑道很溫馨。
自打進入書院後,他們每天就往返於書院與家族,沒有那麼多閒暇的時間來踏青了。
“有約莫一年了吧?記得上一次還是李講師特意告知我們,讀書人終究需要走出來看看纔會心有所悟,讓自己的思緒放飛,不再拘泥於一格。”梓木也笑的很輕鬆,道。
“是啊,我記得上一次三小姐可是大出風頭啊,一舉將我們這些人都壓了下去。”王琦看了看迷醉於美景的林韻,笑言道。
“哦?那是怎麼回事?”易辰很好奇,他的記憶裡並沒有這件事情。
“嘿嘿,我和你說,那一次伊子孟他……”梓木三人頓時爆發出了八卦的心思,一把拉住易辰,低聲的敘述當時的情景,惹得林韻嬌羞不已。
“哈哈,這伊子孟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而且想不到也是因爲那樣,導致他不顧身份對我出手。”易辰噓噓,事情明瞭了。
當時伊子孟追求林韻,趁着這踏青的大好機會大獻殷勤,結果卻被林韻好一通數落,而且在他最爲得意的方面將伊子孟批得體無完膚,最終的結果便是伊子孟不敢再尋釁林韻,將目標轉移到了林韻身邊人的身上,易辰也就成了那個倒黴蛋了。
“嘿嘿,不過我覺得這伊子孟遇見你們可真是倒黴透頂了,林三小姐數落了他一通也就不說了,易兄你竟然比林三小姐更厲害,現在那伊子孟遇見你,就像是老鼠遇見了貓。”梓木三人?大笑。
“喂,我說你們到底還走不走了?”林韻有些不依了,這件事情的主角是她,她可不想再聽到那個討厭的人名。
“走,我們這就走,武堂所在的地方就在不遠處了。”梓木等人頓時不再多說。
平日裡林韻看起來乖巧的彷彿是恬靜的仙女,但是一旦發起怒來,他們可是心有餘悸。
數十里外,羣山連綿成片,巍峨壯闊,有磅礴大勢隱隱透發,彷彿是拱衛着清河鎮的忠誠衛士。
山體皆被雲霧繚繞,最頂端甚至都插入了雲霄,很是雄偉,在這羣山的深處,便是武堂的所在之地,而據說武堂的堂主,堂堂清河鎮的副鎮主,就居住在那最巔峰上,並沒有在清河鎮居住。
“師兄,你說我們這樣清苦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整日裡不是練習搏殺招式就是搬糧運水的,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減少了很多。”
一片茂盛的山林裡,幾道聲音響了起來,聽起來很年輕。
“噤聲,難道你不知道那個武黑子隨時都可能會出現的嗎?”另一道聲音響起,很是小心翼翼。
“嘿嘿,師兄你別嚇唬我了,聽那些師兄們說,武黑子被書院的院長找去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讓書院與武堂一起商議。”先前那道聲音嘿然一笑,渾然不在意師兄的警告。
“真的?這件事情你打聽清楚了?難道我們武堂一年一度與書院的比鬥又要開始了?”一連好幾道聲音響了起來,一個個都興奮莫名。
這是武堂的一羣武修者,年歲不大,都是十六七歲左右,一個個赤着上身,露出來的是精壯的肌肉,很有威勢。
“這真是太好了,整天在這裡跟着武黑子修煉,都快無聊死了,而且放眼看過去都是同一類人,實在是無趣的很。”
“嘿嘿,是啊,聽說書院有女生,這一次我們可要好好見識一番,前次加入武堂的師兄們可是已經大飽眼福了,也該輪到我們了。”
“哈哈,說不定你還能抱得美人歸呢是吧?”
“去去去,難道你不這麼想?”
一羣人就此放棄了習練招式,一個個的都興奮莫名的期待着,而十數裡外,易辰等人也到了山腳下,看着這一座座聳入雲端的青山,他們也激起了自身的豪氣。
“好山好水好風光,要是我們書院也能坐落在這裡該多好,整天都可以欣賞如此美景,豈不快哉?”梓木三人豪氣大發。
“別做夢了,真的坐落在這裡了,你們就不要修習了,整天只顧得看美景了。”易辰與林韻兩人無奈搖頭,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易講師說的是。”其餘文士此刻也放下了心底的矜持,嘗試着與易辰等人融洽相處。
“行了,什麼講師不講師的,同爲書院學生,大家彼此稱呼兄弟便是。”易辰笑笑,回了一句道。
“就是,我看你們平時對我們都不曾怕過。”
“易講師,哈哈,這不是七老八老的李講師了嗎?”
“凡末,小心我去告狀,讓李講師知道了你這麼比喻他,想必他會好好‘照顧’你一番的。”
“梓木,你敢說……”
“別鬧別鬧,前面就是山林,大家小心,說不定有猛獸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