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5、不得已的犧牲
殺掉聶星旭，殺掉聶星旭。
這五個字一直在玉蓁蓁腦海之中徘徊，若換做平日裡的她，定是無論如何都要開口拒絕；因爲無論發生什麼，玉蓁蓁都儘量將人命放在最前頭——再加上如今冥赤欽點要殺掉的這個人，還是他們昔日裡的同伴，共同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更是玉蓁蓁幾個從烈焰深淵中帶出來，好不容易消滅了第二人格，好不容易開始變的又信任起人類的聶星旭，曾經救了他的是他們，而如今，要親手毀滅他的，依然是他們。
玉蓁蓁的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可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她不傻，如今的情況危急，外面玉麟的情況如何並不清楚，但是以玉麟區區幾個人、還都是傷者，要對付那樣數量的異獸軍團不說，內裡還要應付詭計多端的應粼；而以如今冥赤的狀況，看得出也只是勉強能夠讓風花飛與幻夢中的雲朵溝通。玉蓁蓁咬咬牙，把肚子裡想說的那些話生生吞了回去，懷裡的冥赤微弱的氣息噴在她的手臂上，冥赤開口，對着一旁的風花飛繼續道，“這一次，都要靠你了。“
風花飛沉重的點點頭，是否能夠讓雲朵回憶起他，讓雲朵承認並接受他的存在，能否將雲朵安全帶出來不說，還要親手殺了聶星旭。風花飛素日裡雖然看起來冷冷淡淡、對一切都滿不在乎的模樣，可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心裡已經將聶星旭視爲了朋友，如今，要他親手殺了這個朋友，對他來說。的確有些殘酷。
玉蓁蓁攙扶着冥赤，風花飛站立在冥赤的正對面，如今竟是一點都不敢與玉蓁蓁對視；氣氛因爲殺掉聶星旭一事而變的沉重不已，儘管是殺掉幻夢之中的聶星旭，但是正如冥赤所言，時間太過緊急，他們一下子找不到讓聶星旭自己的人格重回體內的方法。所以最快離開這裡的辦法。就是殺掉第二人格的聶星旭。但即使是第二人格的聶星旭，也是如今主導聶星旭肉體的靈魂，或許就算成功脫離幻夢之術。聶星旭也無法再醒過來了。
冥赤深深吸了口氣，以靈氣幻化法陣，將風花飛整個包圍；但見一陣冰藍色的光芒過後，風花飛消失在玉蓁蓁與冥赤眼前。冥赤無力的垂下了雙臂。身子軟軟的向後倒去；好在玉蓁蓁尚在，一把接住冥赤。見冥赤的臉色蒼白如紙，玉蓁蓁是又心疼，又心急，紅着眼圈環着冥赤。開口道，“上仙，你快歇息一下。“
冥赤在玉蓁蓁的幫助下靠着她打坐修正。餘光卻一直瞥着一旁死死忍住眼淚的玉蓁蓁；末了，他始終不放心。還是開口道，“我知道聶星旭的事情一定對你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但是事已至此，我們沒有其他辦法了。“
冥赤幾句話，一下子讓玉蓁蓁忍了許久的堅強崩塌了；她回過頭，眨眼的功夫眼淚啪嗒啪嗒的往地上掉，“我又何嘗不清楚，上仙作出這樣的決定，也定是無可奈何。直到如今我才發現，原來曾經的自己多麼殘忍，每每上仙作出什麼痛苦的決定，我從未想過上仙也會因此而難過，而是作出那麼大無畏的樣子站出來指責，好像自己多麼偉大一樣。其實上仙才是我們背後的英雄，而因此，承受了所有的痛苦和指責。“
“你不要哭。“冥赤搖搖頭，伸手想要去幫玉蓁蓁擦拭眼淚，卻在就要觸碰到玉蓁蓁臉頰到時候，被玉蓁蓁一把抓住；後冥赤訝異的看着玉蓁蓁將她的手掌完全握住自己的，眼淚簌簌的往下掉，“上仙，謝謝你這麼久以來一直包容我，蓁蓁無以爲報。“
“這個時候，說這些做什麼，“冥赤卻沒有抽回手，只是心疼的望着玉蓁蓁，嘆了口氣，又道，“對於人類來說，總是需要一些傷害，才能成長。這個道理，你都懂。而如今，看着你這樣的成長，我卻，“冥赤忽的止住了話題，轉過頭去，低垂下眼瞼道，“算了，我們絕不能說喪氣話，風花飛還在爲了我們而努力的奮鬥。“
“上仙說得對，“玉蓁蓁擦去眼淚，後咬牙堅定道，“我對大師兄的信任，從未改變過。“
“我的元氣大傷，只能將風花飛送去那個與聶星旭在一起的雲朵幻夢中，可如今具體是哪段幻夢，卻是看不到了，“冥赤嘆了口氣，“希望風花飛能夠如你所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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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花飛只覺眼前一陣刺眼的藍光過後，周圍的一切都改變了。本來他的眼前該是玉蓁蓁與冥赤的，可如今他卻身處一處他從未見過的村落之中，這是夜晚，他擡起頭能看到很大很圓的月亮，還有周圍環繞着的點點星辰，這裡靜謐的很，偶爾可以看到周圍有星星點點的燭火之光，那是不遠處的幾座小茅草房以及稍遠處的磚瓦房中發出的。
這是哪裡？雲朵的回憶幻夢？第二人格的聶星旭也在此？風花飛只要一想起曾經聽說過的關於第二人格的聶星旭那些事情，如今都覺得有些無法心安——據說第二人格的聶星旭在烈焰深淵的時候險些活生生吃掉玉蓁蓁，被抓回妖族之後，又險些吃掉葉靈芸。腦海之中忽的念起葉靈芸的時候，風花飛的心好像忽然空了一下。
“我們如今得小心了，在他們想到辦法之前，一定保住小命才行。“
葉靈芸的聲音忽的傳入風花飛耳中的時候，風花飛整個人都愣住了；也是因爲這句話那麼生硬的傳出來之後，風花飛都沒有發現，他周圍的景象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葉靈芸、雲朵和聶星旭三個就那麼突然的出現在風花飛面前——當真是面前，葉靈芸甚至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可三個人卻沒有一個察覺到風花飛的存在，依舊在說着三人之家的對話。
“對不住兩位姑娘了，都是爲了我。“聶星旭低垂着頭。一點精神都沒有，看這樣子，竟是快哭了。
雲朵可實在受不了聶星旭這模樣了，上前擡腿踢了他一下，後掐着腰道，“你是不是男子漢啊，這點小事情就畏首畏尾的。就算不能用法術又怎樣。我們憑藉智慧，智慧去贏他們不就成了！你沒什麼體力，腦子也沒有嗎！“雲朵點了點聶星旭的頭。勁兒大的聶星旭險些跌倒。
不過雲朵這話倒是提醒了葉靈芸，她立即接話道，“不錯，雲朵說的有幾分道理。聶星旭。你可記得那些賊人最初是在哪裡出現嗎？一下子對付不了那麼多，我們可以逐一擊破。不過首先。你們兩個，得有個像樣的武器才行。“葉靈芸說着，指了指自己的佩劍。
遠古雷氏的法術想來不需要什麼神器指引，況且雲朵不喜歡佩劍。她更喜歡雲宿的古琴霜月洞天和方泠芷的古簫落玉瞳焰那樣的樂器類仙器；聶星旭腰間倒是有一把一掰即斷的竹笛，也派不上什麼用場。聶星旭想了想，勇敢的擡起頭。對着雲朵和葉靈芸道，“我們村子裡沒什麼厲害的武器。不過我知道有一家獵戶，他們家是有弓箭的，平時獵野豬什麼的。這個行不行？“
弓箭是極好的遠程攻擊武器，而且既然是連野豬都能獵的，必定箭頭尖銳無比。葉靈芸點頭，不過倒是有些擔憂的望着聶星旭道，“你，可會用？“
聶星旭一下子又臉色蒼白，又搖頭又擺手道，“自然是不會的。“
“不會用你說它做什麼！氣人是不是！“雲朵着實是被聶星旭這沒頭沒腦的樣子氣的跳上跳下的，耍猴戲一般。
聶星旭本想解釋自己根本沒有那個意思，後葉靈芸倒是先他一步，搖頭道，“雲朵，怎麼今日這般不淡定。他不會用，你會用不就行了。還是你也根本不會用，這會兒只是狗急跳牆而已。“
葉靈芸的話中，是帶着諷刺意味的。雲朵小臉一側，立即換了驕傲的語氣道，“我哪有什麼不會的，不怕告訴你說，弓箭可是我擅長的項目之一，我‘百發百中神射手’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那最好，“葉靈芸說着，“到時候還真是怕你拖了後腿。“
“喂喂喂，葉靈芸，拜託你搞清楚狀況，現在是他不會用弓箭！“雲朵用力一甩手臂，直直的指着聶星旭；聶星旭都感覺到那股強烈的手風了，額前的碎髮都跟着晃了幾晃。
“那有什麼，“葉靈芸直接將自己的青霜劍卸下，扔給聶星旭，後又對着瞠目結舌的雲朵道，“我會不就得了。“
“你……你？！“雲朵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後小嘴一撅，又道，“可我怎麼知道你的技術怎麼樣，會不會拖我後腿？“
“哼，你放心，“葉靈芸一面示意聶星旭可以抓緊時間帶她們前往那個獵戶家尋找弓箭了，一面繼續爲調解緊張氣氛而和雲朵周旋着，“我葉靈芸是什麼人，就算拖，也不會拖你後腿，你又不是野豬；我只會把你的衣裳都脫下來，然後讓你白條條的出現在賊人面前，好爲我們兩個爭取時間。“
葉靈芸這話說的還當真是不慍不火的，雲朵可是聽得火冒三丈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對她說這樣的話。不過纔要大聲開口的工夫，葉靈芸卻做了噤聲的手勢，因爲打了一場嘴巴上的勝仗，她難免有些得意的情緒，小聲道，“噓，別賊人還沒出現，就被你引了過來，我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雲朵是憋了一肚子的氣，而且這氣很快上升到臉上，弄得她滿臉通紅。不過好歹念在葉靈芸說的的確有理，如今又是特殊情況，所以這些都先忍着；待能夠離開這裡後，再一起與葉靈芸算總賬！
氣氛好歹因爲葉靈芸的幾句調劑的話而變得逐漸沒有那麼慌張與絕望，聶星旭在前帶路，一路熟稔的從小路向北，到了幾乎位於居房中央的獵戶家。獵戶家位於幾棵矮矮的小樹之間，看起來這幾棵樹也是他才栽下不久的。風花飛就那麼傻傻的跟在後面，他本該開口對雲朵說話的，畢竟在冥赤所說之中，儘管雲朵看不到他，卻是可以聽到他說話。可是因爲葉靈芸的忽然出現，風花飛好像失去了所有說話能力一般，唯有先跟在她們後面——畢竟他怎麼看現在的聶星旭也不像是第二人格的聶星旭，那怯弱的樣子，分明就是他們一路走來的同伴，聶星旭。
偷偷進了院子之後，藉着月光，葉靈芸還瞧見院子的牆壁上掛着幾張不知什麼動物的皮毛，傳來一股子的血腥氣息。她皺皺眉，揉了揉鼻子，餘光瞥見雲朵非常厭惡的看着那幾張皮毛，想想也對，雲朵和妖族關係密切，而這幾張皮毛，看起來不是狼皮便是狐狸皮，雲朵的外祖父伏暉是狼族，外祖母若湖是三尾狐族，想必無論是哪種，她的心都不會好過。
與其他住房居所不同，獵戶家是用木頭建造的房子，而其餘的居民大多是用泥土建造矮房；越接近獵戶所居住的房間，越有一股腥羶之味兒傳出來。就連葉靈芸和雲朵都有些作嘔，聶星旭也是強忍住心裡那股牴觸的情緒，對着雲朵和葉靈芸招招手，三人繞過獵戶居住的房間，向着後面的儲物間而去。
就這麼一直繞來繞去的，時間也一分一秒的過去。風花飛知道時間再耽誤不得，便忍住心中一切情緒，走到雲朵身邊，儘管雲朵並看不到他，卻也開口，對她小聲道，“雲朵，這裡是你的幻夢，你快些醒來，我們需要你。“
“誰！誰和我說話！“不曾想到的是，風花飛這幾句話，卻讓雲朵萬全起了疑心，警惕的望了四周，當雲朵發現身邊唯有一臉莫名其妙的葉靈芸和嚇得半死的聶星旭之後，緊緊蹙起了眉頭。
“你瘋了是不是。“葉靈芸絲毫沒客氣的狠狠白了雲朵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