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1、交心
“這話倒真該我們問纔是，你到底想做什麼。”冥赤說這些話的時候，面無表情的模樣讓一旁的玉蓁蓁看着心裡都忍不住有些驚恐——也或許這正是曼兮如今的心境，已經完完全全的傳達到了她這裡。
“上仙，別這樣，”玉蓁蓁輕輕拉了拉冥赤的衣袖，後輕聲道，“讓我來和她說吧。”
冥赤儘管帶着一百分的不放心，可是既然玉蓁蓁開了口，而這又是她的前世，或許她出馬真的會比較好；加之從前辯論或者規勸的事情幾乎全部都是玉蓁蓁的活計，所以冥赤這一次同樣選擇了信任，並且示意風花飛與聶星旭跟着他同時後退，給玉蓁蓁和曼兮留出了一點空間。
風花飛沒什麼異議，只是照做；聶星旭卻終究不放心，畢竟之前曼兮的行爲她可是見識過的，所以這會兒就算不擔心曼兮會跑掉，也擔憂玉蓁蓁的身子；玉蓁蓁來這裡之前還是身上帶傷的，如果三兩句不和，曼兮傷了玉蓁蓁，那就大事不妙了，於是聶星旭儘管對冥赤有些懼怕，還是大着膽子對冥赤道，“上仙，我們這麼做是否有些不妥？那位曼兮姑娘的脾氣秉性你也是清楚的，萬一她傷了玉姑娘，讓玉姑娘的身子雪上加霜，咱們的最後一瓶玉液瓊漿可是已經貢獻出去，屆時可能……”
“我不會讓她傷害玉蓁蓁一分一寸的。”冥赤說這話時候從語氣中透露出的那股陰寒之氣，讓聶星旭和風花飛都忍不住的打了個寒噤。聶星旭點頭稱是，風花飛卻複雜的看着冥赤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了。
而另一邊。玉蓁蓁和人形的曼兮已經對視了有一段時間，但是玉蓁蓁並沒有開口，她一直在等着曼兮開口說話；她似乎可以看到曼兮的內心，如今那股絕望、哀傷和憤怒並沒有消去，而且因爲他們四個的突然降臨，曼兮的心開始變得極其混亂，各種情感交織在一起。讓玉蓁蓁都有些不知該如何開這個頭，所以最後還是決定以靜制動，看看曼兮如何先發制人。再決定下一步該說什麼，該怎麼做。
果不其然，以曼兮的性子，是挨不過這種令人討厭的沉默的；她很快便鎖着眉頭。抱着膀子。高高的揚起脖子，錯開與玉蓁蓁對視的眸子，換了個語氣道，“我和你沒什麼好說，況且，你們怎麼會知道我是誰，憑什麼攔下我的路。”
曼兮一開口，玉蓁蓁便已經知道該如何接下話；的確。從以前開始，她便是從不主動攻擊。向來以退爲進，以防爲攻的，所以接下來的事情，便是她最擅長的方向了，“曼兮姑娘，我知道你是曼兮姑娘。因爲我是姑娘的後世，姑娘可能不相信，我與姑娘是有着心靈感應的。”
所有人都能明顯的看出曼兮愣了一下，被玉蓁蓁的話嚇了一跳；她本以爲自己暴露是因爲有冥赤這個高人在，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是玉蓁蓁與她有心靈感應；可轉回來又一想，她活了那麼多年歲，可從來沒聽過什麼心靈感應真的存在；饒是她的雙生妹妹若湖，她們兩個同出孃胎，都不曾有過什麼心靈感應，性格更是天地之差。曼兮使勁的搖搖頭，這次倒是狠狠瞥向玉蓁蓁，咬牙道，“你少糊弄我，我纔不會相信你。”
“曼兮姑娘，是真的，”玉蓁蓁的眼神非常真誠，並且認真的回視着曼兮，又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了一些同情，“我能感受到曼兮姑娘身上的憤怒、悲哀和一些絕望的情緒，而且曼兮姑娘的這幾種情緒波動非常大……”
“別，別胡說！”好像被人抓住了尾巴一般，曼兮尖叫一聲，這一聲可是驚到了冥赤，他的手已經放在了冰翼劍的劍柄上，不過玉蓁蓁在背後默默擺手，他又放下了手，仔細的望着臉上表情大多是緊張的曼兮，看着她後退幾步，劇烈的搖頭道，“我纔沒有，我並沒有……”
“曼兮姑娘，請別對我有敵意好嘛？”曼兮後退兩步，玉蓁蓁就緩緩前進兩步，與她保持着與開始一般的距離，真誠的表情卻一直沒有改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怎麼會存了害你之心？”
“別說了，別說了，你無非是想要火靈珠，”曼兮心事被看穿，不停的擺着手，再度後退幾步，這一次卻不敢對上玉蓁蓁的雙眸，只是逃避的說着，“火靈珠我已經給了方泠芷，你們若要，找她去要就是，別再纏着我了！”
這幾句話，再度讓冥赤有些訝異；在他看來，雖然和曼兮接觸的少，但這幾日下來，也看得出，曼兮的性子極度高傲與自負，她怎麼會那麼輕易的就將火靈珠交給方泠芷？而且就在今兒個白天裡頭，她才義正言辭那麼堅決的說着絕不會放棄火靈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不成，她在撒謊？她想撒謊騙過玉蓁蓁，讓他們放她離開？
“要上前去問嗎？”風花飛的低語從身後傳來。
冥赤攥了攥拳頭，望着五六步開外的玉蓁蓁與曼兮，深深的吸了口氣之後，搖頭道，“靜觀其變就是。”
“曼兮姑娘的話，上仙覺得可信嗎？”冥赤的顧慮，聶星旭同樣考慮到了；畢竟之前聶星旭就聽過冥赤的分析，所以很快便和他想到了一塊去。
“我信玉蓁蓁。”冥赤的這五個字，立即讓聶星旭毫無任何回絕餘地，幹張幾下嘴，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繼續看着玉蓁蓁會如何應對曼兮了。
曼兮的這種做法，玉蓁蓁聽了之後也是非常的訝異，覺得難以相信；可是如今曼兮的心亂成這般，她也相信，她急於逃避，根本就沒有撒謊的心思；玉蓁蓁大着膽子，快走幾步。一把拉住曼兮的手；曼兮掙脫半天未果，餘光瞥着玉蓁蓁，語氣再度因爲焦躁而變得尖銳無比。“你想做什麼！快放開我！”
“爲什麼，要這麼做？”玉蓁蓁並沒有放開手，只是開口問了這麼一句；她現在終於明白爲何曼兮會涌出那麼多的哀傷和絕望了，大概因爲將火靈珠交了出去，她內心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孃親吧，畢竟那可能是他們孃親留給他們唯一的東西；而且她還和玉麟約定過，這件事情她一定會保密。可誰知到了今日。不但沒有保密成功，火靈珠還拱手讓人；曼兮如今的心情，玉蓁蓁是完完全全的可以體會到了。
“那不然呢。我還能怎樣！”曼兮終於敢擡起頭，冰藍色的雙眸已經被淚水浸染，沒有了往日裡的驕縱，如今的她看起來的確是楚楚可憐。“主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這火靈珠，既然主子說了要交出來，甚至因爲這事怪責與我，不理睬我，當我不存在一般……玉蓁蓁，你說你就是我，你可能體會到那種感覺？我寧可主子打我罵我、殺了我都可以，就是不要這麼折磨我！”
說到最後。曼兮終於精神崩潰，抱着膝蓋蹲在地上。絲毫不顧及形象的大哭起來；她這一哭，倒是弄得冥赤幾個都呆住了，似乎倒是唯有離曼兮最近的玉蓁蓁如今還算是平靜；她單膝跪在地上，輕輕的拍着曼兮的背，動作輕緩的好像在呵護着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她開口，語氣同樣輕緩，帶着一種感同身受的情感道，“曼兮姑娘，這種感受我也有過，所以我很理解你的心情；當最愛的人忽然不理睬自己，甚至做出了一些讓自己死都無法相信的事情……”說到這裡，玉蓁蓁覺得自己胸口的那個刀口似乎又隱隱約約的痛了起來，那是凌皓傑留給她最大的傷，“我也曾經哭過，可是哭過之後，我卻清醒了，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像曼兮姑娘如今，這麼匆匆下山，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準備回三尾狐族，到你孃親的墳前，給她賠罪，是嗎？”
曼兮沒有說話，身子的起伏卻不再那麼大，看起來情緒已經在逐漸的趨於平穩；玉蓁蓁依舊輕輕拍着她的背，繼續道，“其實我該感謝曼兮姑娘，不管怎麼說，也不管爲了什麼原因，曼兮姑娘最後還是將火靈珠送給了我們，犧牲了小我，成全了大義。這樣的曼兮姑娘，即使錯過了雲公子，日後也一定……”
“閉上你的烏鴉嘴。”曼兮忽的擡起頭，腫的桃花一般的冰藍眼眸中重新滿是怒氣，“我纔不要放棄主子！也絕不要輸給方泠芷那個賤人！虧得你還是我的後世，怎麼竟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曼兮重新恢復了之前的語調，雖然語氣並不好，不過好歹讓玉蓁蓁稍稍放心了；把內心的情緒發泄出來，這樣纔不至於把自己悶病了，看到曼兮重新打起精神，玉蓁蓁也鬆了口氣，後道，“曼兮姑娘不願放棄也好，我也希望曼兮姑娘最後能有一個好的結局。”
“等等！”曼兮忽然想起什麼一樣，忽的緊緊抓住玉蓁蓁的手臂，尖銳的之間都透過玉蓁蓁的道袍，陷入她的肉中。冥赤冰翼劍直接出鞘，三步並作兩步的到了曼兮一旁，將冰翼劍抵在她的脖頸旁，開口間語氣深寒的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放開玉蓁蓁。”
“上仙，別這樣，曼兮姑娘沒有傷害我。”玉蓁蓁擡起頭，後對着冥赤搖搖頭，眼神在示意着，一切尚在自己掌控之中。
冥赤當真是生怕曼兮傷了玉蓁蓁，這會兒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玉蓁蓁再三搖頭之後，冥赤才收了冰翼劍，只不過這次站在了玉蓁蓁一旁；曼兮可從來不受什麼威脅，冥赤冰翼劍抵着她脖頸的工夫，她可是沒鬆手，不過見冰翼劍歸鞘了，她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是不經意傷了玉蓁蓁，有些尷尬的收回手之後，又道，“你既然是我的後一世，那我問你，主子生活的可好？沒有我陪在他身邊，他……他……”曼兮有些猶豫着，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了。
玉蓁蓁望着曼兮的樣子，感覺到她的心重新混亂起來，她略作思考後，開口道，“神州大地的時間雖然行進比失落世界快，但是神州大地並不是失落世界的未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在神州大地的雲公子情況。”
聽到這裡，曼兮的眼睛似乎都發了光，緊緊的注視着玉蓁蓁；耳朵也動了動，不願意聽錯或者聽差一個字；玉蓁蓁清了清嗓子，再度開口道，“之前發生了什麼，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雲公子和方姑娘……”說到這裡的時候，玉蓁蓁注意到，曼兮的眼光中似乎滿是仇恨，她立即稍微改了口道，“雲公子和方姑娘，還有方姑娘的女兒……”
“不可能，異獸族和人族不可能有子嗣的！”曼兮立即反駁，雙眼都要冒出火來；明明是冰藍色的雙眸，這會兒看過去，倒是有些紅色的意味了。
“曼兮姑娘說的正是了，方姑娘的女兒，是方姑娘與遠古雷氏二公子雷賀所出。”玉蓁蓁這樣一解釋，曼兮的表情就撥雲見日了，玉蓁蓁笑笑，她可並沒有撒謊，只不過隱瞞了一些而已，但她說的這些對如今的曼兮來說，應該還不至於繼續絕望，反正這裡是失落世界，也許事情結局會有不一樣，她不該現在就打擊曼兮，“他們三人現在正在妖族協助我們，找到失落之書對我們而言都同樣重要的任務，雲公子也不想看到異獸族一直被壞人所利用。”
“既然也是你們世界的主子所願，我相信……我沒有做錯！”玉蓁蓁這一轉移話題，果然讓曼兮逐漸的恢復起來，她站直身子，一把拉起依舊單膝跪地的玉蓁蓁，後定定望着她，道，“你要好好活着，正如我也會好好活着一樣！”
“一定。”玉蓁蓁笑笑，後曼兮對她點頭，擺手轉身離去，身影逐漸消失之後，玉蓁蓁才長長的吁了口氣，後擡頭對一旁冥赤道，“明日我們直接尋方姑娘拿火靈珠，然後前往酆都吧。”
“你相信她的話？”冥赤同樣轉頭，望着玉蓁蓁；月光下，玉蓁蓁的雙眼亮晶晶的，瞳孔之中的黑正如夜色一般，似乎讓人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