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兩人的回憶（上）
玉蓁蓁並沒有像冥赤和默大王想象中那般傷心的大哭，或者激動的辯解，不肯承認這個事實；她只是默默的翻了個身，低低的嘀咕着“那不是夢”。可玉蓁蓁越這樣冷靜，冥赤卻越不放心，他寧可看到玉蓁蓁把內心裡的難過和痛苦發泄出來，也不想看她這樣隱忍着——從他開始懷疑凌皓傑是不是暗的那一刻起，他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日；只不過他竟然會一方面有了想找出暗、可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暗是凌皓傑的矛盾想法，有些時候冥赤都不知道自己身上這些越來越人性化的變化到底是好還是壞了。
默大王與冥赤面面相覷，兩個素日裡最有主意的人在這一刻統統失去了所有的聰明才智。偏巧不巧的這會兒劍鋒又從外面趕了來，風風火火的進來就大聲道，“蓁蓁怎麼樣了！”一下便打破了這平靜又讓人不知所措的氣氛。
劍鋒也是急匆匆的說完這句，才發現牀前的冥赤和默大王都死死盯着他，眼神中滿滿的寫着不歡迎。劍鋒有些尷尬，但是他擔心玉蓁蓁的這分心思是絕不會輸給任何人的，於是，儘管已經明顯看出了自己在這裡不受歡迎，可依舊前行走到兩人身旁，望着翻身躺着、背對他們的玉蓁蓁，劍鋒本想給她掖掖被子，卻被冥赤一把強硬的推開，後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卻難掩怒氣道，“回去！”
“不，我不會走的！”劍鋒倒是執拗的站在原地，即使他觸碰不到玉蓁蓁，卻也不想聽冥赤的話就這麼離開，“蓁蓁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存在，如今她受了這麼重的傷，我怎麼能袖手旁觀！況且，也許我的血液可以救的了……”
“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看看那蒼白的臉色，還要輸血？”默大王冷不丁的在一旁開了口。還驚了劍鋒一下，甩了個白眼後，默大王繼續道，“況且玉蓁蓁現在需要的是靜養。你留在這裡太吵了。”
“那我不說話就是了。”劍鋒捂住嘴，唯有一雙絳紫色的眼珠滴溜溜轉，倒是真的不再開口了。
“我……沒事，上仙，大王。劍鋒公子……”玉蓁蓁低低的開口說着話的工夫，卻始終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看着任何人，就那麼虛弱的說着，“你們都回去休息吧……皓傑，不，暗已經回了應粼身邊，想必……想必他們很快就會有動作，你們肩膀上負擔着重任，不要因爲我而耽誤。我只要……好好的休整一晚就好了。請一定要相信我。”
“蓁蓁，你醒過來了？”劍鋒又要衝到前面去，第二次被冥赤推了回來；雖然有些惱怒，可是見玉蓁蓁情緒這樣低落，關切玉蓁蓁的情緒還是佔了高峰，便忽略了剛剛冥赤的無禮，就算隔着冥赤也對玉蓁蓁道，“蓁蓁，可覺得身子好些了？吃藥了嗎？”
雖然再多說一句話，玉蓁蓁都覺得眼淚要繃不住了；可面對劍鋒的關心。禮貌至上的玉蓁蓁還是回了一句，“多謝劍鋒公子掛念，我已經好多了。”
怎麼辦？現在離開的話，留玉蓁蓁一個在這裡。怎麼能讓人放心；可玉蓁蓁又明言了自己要靜靜，他們當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默大王不停的做着掙扎，後將求救的目光拋向冥赤。但見冥赤眼神中略有不忍的對他點頭，他也明白，冥赤的意思是要順着玉蓁蓁。讓他們先行離去，給她自己一個安靜的時間來進行自我修復。儘管再不放心、再掛念，默大王還是嘆了口氣，跳到地面上，等着冥赤的下一步指示。
冥赤望着玉蓁蓁的背影，語氣中多了絲溫和，卻也難掩嚴厲道，“玉蓁蓁，如今時間緊迫，你只有一晚的時間。現在風靈離開，雷靈珠失竊，我們已經無法打開神州異聞錄的密碼盤，現在，唯一的途徑就是鋌而走險。默，你空間內可有什麼能夠讓傷口迅速癒合的藥物？”最後一句，冥赤將話頭指向了默大王。
這可是默大王沒想到的，見玉蓁蓁這樣虛弱的身子，而且又是身心受創，只給她一晚休息的時間，那怎麼能夠？不待默大王開口，劍鋒已經急急對冥赤道，“你還有沒有點人性啊，你明知蓁蓁如今體內白虎之力已經消退不少，凌皓傑那廝又……”劍鋒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忙轉移道，“以蓁蓁現在的狀態，一個晚上怎麼能夠休息？養身體都不夠！你想去哪裡犯險，我代蓁蓁與你去就是，也不是萬事都得麻煩蓁蓁的。反正如今白虎癒合之力大半在我體內，我可以隨時充當你的肉盾，只要你不麻煩蓁蓁，讓我死都可以！”
劍鋒這番話，饒是默大王聽了，心中都難免動容。只不過冥赤卻絲毫不爲所動道，“我們要去失落世界尋找失落之書，那是唯一有可能記載阻止七星連珠之術的書籍了。失落世界與神州異聞錄一般，只對神州大地的五靈產生共鳴，其他人無法進入。如今俞樾又不在，五靈中唯有四人，如果玉蓁蓁再不去的話，恐怕又是白費時日。況且……我想讓俞漣漪幫忙，劍鋒你必須時時在旁看守並保護俞漣漪，決不能讓其他人搗亂……事情還有很多，我們出去說。”
冥赤說着，也不待劍鋒同意，直接抓着他的衣袖就往外拽；默大王在後面跟着，心中充滿了震驚之意。他生活了幾百年，關於失落世界、失落之書，還都是第一次聽到，看來那些日子冥赤死了命的翻閱神州異聞錄，還是能夠看出一些端倪的；不過默大王的心裡始終存在着一絲不安，冥赤剛剛說過，這應該是唯一的途徑，而且是鋌而走險的途徑，爲什麼會被稱作是鋌而走險？難不成這失落世界，還有什麼說法？
“掌櫃的，拿這個給我瞧瞧。”
玉蓁蓁還在發呆的時候，凌皓傑已經不知何時湊到了桌旁，點着其中一個長命鎖讓掌櫃拿了出來。此鎖爲如意雲頭紋，雙面裝飾，疊綴小方鎖，邊飾花卉、蝙蝠以及蝴蝶紋；項圈通體鏨花，工藝十分精湛。凌皓傑拿着看了半晌。後也不待玉蓁蓁同意，便直接將項圈別在了她的脖頸上，後將小方鎖“咔”的一聲鎖上，聲音清脆。
玉蓁蓁莫名的垂頭看着自己胸前的這長命鎖。再瞧凌皓傑的時候，凌皓傑已經在對掌櫃詢問，“多少銀子？”
“盛惠十兩。”掌櫃的笑嘻嘻的望着凌皓傑，接過他的銀子後，還特意上下打量了兩人。說了幾句吉祥話，“兩位客官定會長長久久、和和美美的，還是新婚燕爾吧，生了娃娃後，咱們鋪子裡還有小娃娃的長命鎖，到時候記得來惠顧，小老兒一定會給你們挑一把寓意最好的。喏，客官，這個給你。”掌櫃的說着，將一把銀製的古樸鑰匙交給了凌皓傑。
“這玩意。不要了，反正這一輩子也不需要打開了，我得牢牢鎖緊她纔是。”凌皓傑笑嘻嘻的將鑰匙拋回給掌櫃的。
“二……二師兄，這可使不得，蓁蓁怎麼能隨便要二師兄的東西……”玉蓁蓁拉了半天脖頸上的長命鎖，直到脖子都勒的疼了。見無效，她只得連忙拉了拉凌皓傑的衣袖，臉色紅紅的又道，“況且無功不受祿，蓁蓁……”
“我的好師妹。這可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你溫柔着點，”凌皓傑一把攬過玉蓁蓁的肩膀，湊近了她的臉龐。直到彼此的距離近的可以聽的到呼吸，“以後，你就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兒了。”
“蓁蓁，蓁蓁你許了什麼願望？”凌皓傑的脖子伸得老長，藉着月光，看到玉蓁蓁清晰的四個字。嘴角難免多了幾分失落，他有些悻悻的將河燈捧到玉蓁蓁跟前，玉蓁蓁低眼一瞧，但見上頭寫着，“皓傑蓁蓁永不分離。”
“去找你的大餅一輩子吧。”凌皓傑在玉蓁蓁始料未及的情況下將玉蓁蓁一把攬在懷裡，後狠狠的瞪了凌波一眼，道了句，“蓁蓁是我凌皓傑的，鯉魚精退散！”
“過來，”凌皓傑伸展雙臂，對着紅眼擡頭的玉蓁蓁溫柔的揚起嘴角，“抱抱。”
“二師兄……”對於這樣的溫柔，玉蓁蓁實在無法拒絕，她堅強的夠久了，她真的需要一個肩膀來依靠，哪怕只是偶爾休息的港灣也好，她累了，太累了。無需再想其他，玉蓁蓁再度淚腺爆發，整個撲在了凌皓傑的懷裡，像個初生的嬰孩一般嚎啕大哭。凌皓傑將玉蓁蓁攬住，輕撫着她的背，小聲安慰道，“沒事，已經沒事了，最重要的是，你還有我。”
玉蓁蓁腰上彆着的玉葫蘆略略動了動，很快又沒了動靜。凌皓傑便這樣擁着玉蓁蓁，一直到海上日落。
凌皓傑一點都不覺得久，甚至玉蓁蓁哭的睡着了，他將她橫抱而起，看着她孩童般的睡顏，看着她睫毛上還未乾掉的淚珠，他覺得一切實在太過美好，又太過讓人心疼。他矛盾又掙扎，不知該爲玉蓁蓁難過還是爲自己而開心。這種情緒是凌皓傑從前從未有過的，他覺得自己開始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這，是愛嗎？那麼自己，是真的愛上玉蓁蓁了嗎？凌皓傑低頭望着懷裡就連睡夢都鎖着眉頭的玉蓁蓁，微微嘆了口氣，空出的手指輕輕在她眉間劃過。
“蓁蓁！嗚嗚嗚嗚嗚……”
玉蓁蓁話音才落，還不待風花飛不耐煩的接話，凌皓傑的聲音已經由遠及近，帶着一股強烈的哀怨席捲而來。玉蓁蓁回頭的工夫，已經被飛奔而來的凌皓傑報了個滿懷，鼻涕眼淚什麼的被抹了一身，“蓁蓁，還是你好，就只有你記得我，大師兄最無情了，嗚嗚嗚嗚嗚……”
“二……二師兄……”玉蓁蓁尷尬的被凌皓傑抱着，身子都感覺僵硬了。
風花飛見此，毫不客氣的上前一把將玉蓁蓁提了起來，後生生從凌皓傑懷裡拽了出來，提小雞子一樣的將她放在一旁後，抱着肩膀蹙眉對一副沒出息模樣的凌皓傑道，“你怎麼在這裡！還有，要我說幾次，別老藉着機會就佔別人便宜！”
“大師兄真無情，”當面對的是風花飛的時候，凌皓傑果然好像換了個人一般，先優雅的抽出手帕，擦了一下臉龐，後同樣抱着膀子對風花飛道，“本來我和蓁蓁拉着凌波一齊被吸入黑洞中的，結果不知爲什麼，我後來又被吐了出來，再後來，我就暈倒了，醒來之後，聽到你們幾個說話，就趕緊趕過來了。”
“蓁蓁，有沒有覺得好一點？”凌皓傑已經不知第幾次換下玉蓁蓁額頭上的錦帕了，儘管玉蓁蓁看起來臉色已經紅潤許多，可從她額頭的溫度看來，這並非是好現象——她似乎開始發燒了，整個人都冒出一股令人難以置信的熱氣，正如從前的她一般。
玉蓁蓁雖然感覺不到胸口處的不安，可這股幾欲噴薄出去的熱氣，卻讓她整個人都極不舒服。她晃了晃頭，後對凌皓傑道，“二師兄別擔心，蓁蓁沒事，睡一覺……就會好了。”
凌皓傑探了探玉蓁蓁的臉龐，後嘆了口氣，“怎麼會突然就燒起來呢，唉。”
正這個時候，玉蓁蓁忽的發現，凌皓傑笑了一下，那笑容中似乎帶着無比的甜蜜。她微微斂了眉頭，有些納悶道，“二師兄……在笑什麼呢？”
“蓁蓁你還記不記得，剛開始你到逍遙派的時候，就像個大火球，我碰都碰不得你，”回憶起從前的事，凌皓傑竟是笑的眼睛都眯上了，“還有這裡，風花飛把我打傷之後，夜裡，師父還讓你將仙丹送到這裡於我服下，可還記得？”
玉蓁蓁雖渾渾噩噩的，但也被凌皓傑說的思緒飛出了好遠。不錯，那還是剛剛到逍遙派的第一個夜晚，如今再回想起來，雖然並沒有過去多久，卻好像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好遙遠。玉蓁蓁低低道了句“記得”，後凌皓傑支起下巴，深情的望着玉蓁蓁，又道，“然後，我們就去了一個可以忘卻煩惱的地方。”
玉蓁蓁記得，玉蓁蓁一直記得，那或許那時的她來到異世之後，見過的最美的星空。她微微揚了嘴角，伸出手臂，捧着虛空，對凌皓傑笑道，“星星……就在我手中了。”
對，就是這個笑容，在那時候，玉蓁蓁露出的那個笑容，終於不讓他覺得遙遠。凌皓傑忽的怔住了，後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玉蓁蓁眼見着凌皓傑的臉龐在她眼中越放越大，直到感覺到一股清涼在自己的臉頰上，她才反應過來，那正是凌皓傑的脣。
“蓁蓁，爲什麼……你總是這麼可愛。”凌皓傑動情的話打耳邊傳來，讓玉蓁蓁本來就不知是燒紅還是羞紅的臉，更加了幾層紅暈。。xh2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