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8、得見鬼王

這樣一路上熱熱鬧鬧的，倒是讓玉蓁蓁忘記了他們是行走在前往黃泉鬼族的路上了。還真看不出，冥赤平日裡不愛言語，可對上劍鋒，他竟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般，劍鋒一言出口，他立即一句話頂回去；兩個人拋繡球一般你丟我接我拋回你再丟的，弄得俞漣漪都插不上話，只能傻傻的黏在劍鋒身邊聽着兩人對話。

在這個時候，這氣氛簡直讓玉蓁蓁忘記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忘記了還在妖族昏迷不醒靈魂被禁錮的凌皓傑。幾人前前後後都被衛兵和結界師跟隨着，陣仗極大，就這麼沿着結界小路往黃泉鬼族走。好不容易劍鋒鬥氣鬥得累了敗下陣來，俞漣漪的一句“就要到了”總算把玉蓁蓁拉了回來，她望着眼前驀然出現的好像螺旋一般的空間入口，深深吸了口氣，歡快的氣氛，或許就到此爲止了。

冥赤注意到玉蓁蓁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了，他回過頭，微微碰了碰她的手臂；玉蓁蓁回望冥赤，但見冥赤對她頷首，臉上那種表情總是能讓人覺得莫名安心；玉蓁蓁感激的回以一笑，就這麼四目相對的少許工夫，也讓前方感覺到了微妙氣氛的劍鋒立即衝到兩人中間，生生將兩人分開，不由分說的就拉着玉蓁蓁的手，向着那空間交界處而去。

“劍鋒！”俞漣漪嬌弱的一跺腳，儘管只是兩個字，卻似乎嬌呼出了千萬種語調；她不甘心的緊隨其後，衝入交界處；冥赤緊蹙眉頭，也邁開大步，進入了交界之中。

一道空間入口，隔開了人世與鬼界。四周先是一陣肆虐的風，捲起地面上的黃沙，颳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玉蓁蓁以手臂遮住雙眼，餘光卻發現拽着她的劍鋒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一般；再後來緊緊跟上的俞漣漪和冥赤，更好像什麼感覺都沒有一樣，走的那樣自如。倒是隻有她，看起來頗爲狼狽了。

“這是怎麼回事？”細心的冥赤很快便發現了玉蓁蓁的奇怪之處，一雙犀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俞漣漪，生怕這是俞漣漪玩的另外一樣花招——畢竟之前她可就是花招不斷了。

“這裡是鬼族。是人死後的地方，懂不懂？”俞漣漪抱起膀子望着大驚小怪的冥赤，臉上的嫌棄表情就差多啐一口了，“玉蓁蓁那傢伙是生人，說白了。就是活着的人，活着的人進入本該死後才進的地方，自然是要受苦了。不過也就這一段路而已，待進入我族領地之後，她就會好的了。”後面的話，俞漣漪說的倒是頗爲敷衍。

“什麼，蓁蓁在受苦嗎？”因爲一直拉着玉蓁蓁前行，所以劍鋒倒是沒注意到一旁玉蓁蓁的變化；直到聽到了冥赤和俞漣漪的話，方纔回過身子，果然看到玉蓁蓁用手臂捂住雙眼。站在原地的動作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似的。

“玉蓁蓁，你怎麼樣？”冥赤白了劍鋒一眼，幾步到了玉蓁蓁身邊，大手一揮——他的本意是以水靈力鑄造一道結界，把玉蓁蓁保護其中——可什麼都沒有發生，儘管冥赤感覺到一大股靈氣從體內流失。

“沒用的，”俞漣漪抱着膀子，瞥了冥赤一眼，“在這個路段，什麼法術都會失效。可是靈氣卻會因爲使用而大幅度的流失，我勸你不要做無用功。”

“我試試。”劍鋒也是着急，準備結開火結界，可是才一動身子。靈氣從手中打出，就感覺似乎被什麼所吸收一般；如若不是他及時收回，恐怕一會兒倒下的就是他了，“這什麼鬼地方！”劍鋒把所有罪責都歸於俞漣漪身上，回過頭狠狠白了她一眼；看得出，劍鋒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看來未經世事的他，剛纔的狀況還真是嚇了他一跳。

“劍鋒，你不要以身犯險了，他們體內有靈珠相助，靈氣源源不絕，你可沒有呀，”俞漣漪立即喊冤，她說那些話又不是嚇唬人的，是說真的，“這段路就連我們鬼族本身都毫無辦法，在這裡沒有任何辦法可施，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不過好在我族領地就在前方不遠，你讓她堅持住不就好了。”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俞漣漪撇了撇嘴，她倒是巴不得玉蓁蓁能出點什麼事兒，也省的劍鋒總是心心念念着她；這些年了，她何時見過劍鋒對一個女子這樣念念不忘；她本以爲這玉蓁蓁是如何的國色天香，嬌豔照人。可當她真正看到玉蓁蓁那一刻，發現這不過是平凡姿色的玉蓁蓁後，她太過爲自己不值——她究竟哪裡比不上這個傢伙？

“我沒事，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了，我們走。”那風沙似乎越來越大，而沙子刮到身上，猶如被刀割一樣的痛。玉蓁蓁咬緊牙關，一步一步向前；驀地，她忽然感覺似乎有什麼抓住了自己的雙腳，微微低垂頭一看，在風沙之中，有一雙雙唯獨剩下枯骨、或枯骨上還帶着些腐爛的肉的手臂，從地下伸出來，抓住她的雙腿，根本不讓她前進。玉蓁蓁幾番用力抽出雙腿，可是還沒走幾步，又被抓住，簡直是舉步維艱。

而在冥赤幾人的眼裡，看到的是玉蓁蓁在平坦的地面上，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每走一步，似乎都浪費了極大的體力。劍鋒還在死死拉着玉蓁蓁不鬆手，甚至使勁兒的拽着她的手臂往前行，冥赤瞧着玉蓁蓁那緊咬的牙關，上前一把推開了劍鋒，在劍鋒目瞪口呆的工夫，將玉蓁蓁一把橫抱在懷裡，後大踏步的前行。

在玉蓁蓁的感覺中，她的雙腳脫離了地上枯骨們的鉗制，而因爲靈珠之間的互相感應，她儘管因爲風沙捂着雙眼，也能感覺到水靈珠的波動。她將頭靠在冥赤懷裡，第一次覺得居然有些依賴這個懷抱。

“謝謝。”玉蓁蓁小聲的說着。所有人都沒看到，冥赤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男人……還挺，還挺……”俞漣漪目瞪口呆的在後面跟着走，同樣爲冥赤的做法所震驚。

“挺什麼挺啊，小聰明。”劍鋒撅着嘴，這一刻，公子哥兒的性格暴露無遺。

俞漣漪說的一點不錯，這段迷亂了玉蓁蓁腳步的路程，並沒有多遠。因爲很快的，冥赤就可以看到不遠處高高聳立着的大門和城牆了。而他們的四周，除了寂靜之外，就是幾人趕路的呼哧聲。帶頭的衛兵親自爲俞漣漪打開城門。後單膝跪地，紛紛留在了城牆之外；結界師在目送俞漣漪幾個進入之後，紛紛消失原地，約莫是回到酆都那大戶人家之中，繼續守衛任務去了。

一進入鬼族。那股強烈的不適感便消失殆盡。玉蓁蓁睜開了雙眼，從她的角度剛剛好看到冥赤堅毅的下巴。別看同樣是用着凌波的肉身，可冥赤身上卻從未有過凌波那種有些柔弱的氣息。玉蓁蓁忍不住有些臉紅，後開口道，“上仙，我感覺好多了，可以下來了。”

冥赤聞言，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鬆開雙手，讓玉蓁蓁自行跳下來。雙腳再度着地之後。玉蓁蓁拱手對冥赤道謝，後見一臉不開心的劍鋒和一臉不屑的俞漣漪都在身後跟着，也同樣拱手錶示感激。

“謝我做什麼，我可是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死。”俞漣漪說話相當不客氣，這總是能讓玉蓁蓁聯想起俞樾；當初俞樾雖然說話不至於刻薄，但也的確不含一絲情感。不知道這是不是鬼族皇族遺傳下來的性格。

“嘴巴乾淨點！”劍鋒一記爆慄打在俞漣漪頭上；俞漣漪個子也不低，但是與劍鋒比起來，還是矮了一個頭。這會兒因爲劍鋒的這下絲毫沒省力氣的暴打，痛的眼圈都紅了，忍不住有些大聲道。“劍鋒，你夠了！從沒有人敢這麼對我！”

“那你就別再跟着我，我就是這樣的！”劍鋒同樣氣的吹鬍子瞪眼，對俞漣漪完全沒有一絲憐香惜玉之感。

眼見着這一對又要吵起來。玉蓁蓁忙開口勸和道，“劍鋒公子，這裡畢竟是黃泉鬼族，你這樣待黃泉鬼族唯一的公主，似乎是有些說不過去……”

“你閉嘴，還不是因爲你！”俞漣漪立即將鬥爭矛頭轉向玉蓁蓁。望向她的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

“關蓁蓁什麼事，我就是喜歡她，就是要娶她，我不娶你，就不娶你就不娶你，你能怎麼樣！”劍鋒立即再度對俞漣漪怒目相視。

冥赤拉了拉玉蓁蓁，示意她就不要攙和這完全和小孩子打架一樣的事情了，他們畢竟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玉蓁蓁回過頭，見冥赤的表情也知道了冥赤的意思，可是看着劍鋒與俞漣漪鬥魚一樣你啄我我啄你的，想想畢竟是他們將自己帶至此地，就這麼放着他們不管也是有些沒良心了。玉蓁蓁對冥赤搖搖頭，後執意的站在兩人中間，努力轉移話題道，“公主，想必劍鋒公子許久未來，公主不如帶他四處轉轉可好？”

“要你管！”俞漣漪白了玉蓁蓁一眼臉上明明白白的寫着“不領情”這三個字。

玉蓁蓁吃了個癟，臉色羞得通紅。劍鋒卻一把攬住她的肩膀，對着俞漣漪道，“沒錯，我們是管不着你。不過蓁蓁到哪裡，我就到哪裡。你愛去哪兒去哪兒，”語畢，劍鋒又轉過頭，表情和語氣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對玉蓁蓁道，“蓁蓁，鬼族皇宮我也去過幾次，餘下的路我帶着你就是。”

其實鬼族皇宮的所在，玉蓁蓁也清楚，畢竟她是來過一次的；只不過還不待她開口說什麼，劍鋒已經強行攬着她的肩膀往鬼族皇宮的方向走了去；冥赤黑着臉，道了句“多事”，也緊跟其後。俞漣漪氣的原地跺腳，“啊啊啊啊”發泄了幾聲過後，也擡腿追了上去。

鬼族往鬼王殿去的路上，族民更加稀少，多半都是寬闊的石板路以及偶爾出現的井溺士兵、幽靈守衛與殭屍兵——這三種都是鬼族極具潛力的三種兵種，只有鬼王殿附近的守衛纔會用這三種兵——似是在守護着這裡的安寧。很快，石板路的盡頭就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門口兩尊巨大的長宮信燈閃耀着神秘而耀眼的紫色鬼火，一座五六人高的深紅朱漆大門頂上，“鬼王殿”三個金漆大字尤爲明顯。進門，上九十九級白玉石階梯，大殿便正式顯現在幾人面前。

通報的幽靈守衛親自幫忙開這最後一道門，玉蓁蓁、冥赤和劍鋒都跟在趾高氣揚的俞漣漪身後，進入了大殿之中。這裡玉蓁蓁就更加熟悉，曾經，她曾經作爲真正的玉蓁蓁魂魄，與本尊玉蓁蓁魂魄同時出現在這裡，發生了那麼多難忘的事情。鬼王依舊坐在高高在上的王位上，身前是一疊奏摺類的書信；他似乎在批閱着什麼，見幾人進來，才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玉蓁蓁偷偷擡頭瞧了一下，鬼王依舊是原來那個看起來頗爲嚴厲的黑髮黑鬚老者，可是所有嚴厲的表情在看到俞漣漪的一剎那，好像被抽走一般，他笑的像每個慈祥的父親，似乎沒看到周圍所有人，眼中只有俞漣漪一般，“漣漪吾兒，今兒怎麼想起給父王請安了？”

玉蓁蓁想了想之前鬼王對俞樾的態度，似乎是非常嚴厲的；看來俞漣漪那驕縱的個性一定是鬼王寵溺出來的。俞漣漪見到鬼王，也立即開啓撒嬌模式，噔噔蹬蹬的跑上臺階，一屁股坐在鬼王身旁，抱着他的手臂道，“父王，兒臣是去尋您未來的駙馬劍鋒玩了，現在劍鋒跟着兒臣回來，兒臣當然要帶他來給父王請安了。”

“呵呵呵，”鬼王連着笑了幾聲，那笑聲中不知道有多滿意，後來眼光望下去的時候，對着劍鋒直接道，“劍鋒也有許久沒看本王了，你父親可好？”

“一切安好，多謝鬼王掛念。”劍鋒說着，拱了拱手，別瞧對俞漣漪諸多排擠，可是對上鬼王這樣的大人物，他還是有些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