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東凡和文惠在平價咖啡店裡,選了個角落又舒適的位置相對而座,兩個各點了一杯美式與拿鐵,談論着沈家一案。
“事情就是如此。”何東凡蹙着眉頭,啜了口咖啡,讓文惠明白案件情況。
“所以你之前在追的人就是陳次郎?”
“對。”
“怎麼會這個時候才找到人呢?”文惠歪頭不解,沈家命案已經過了三十多年,雖然目前已是沈冤得雪,可是她仍是不明白。
“小姐,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沒有任何物證下是不能冒然抓人的。”
“可是你們知道是陳次郎是中間人,那時怎麼不抓?”
“說說過了,沒有物證。而且案發前陳次郎爲了躲通緝潛逃出去,從黑市買新的身份證又改了容貌,要不是這次他自己疏失,沈家的案子還不見得破得了。”
文惠點點頭以示明白,眼珠子轉了一下,感嘆:“那女孩也真可憐,只是出國自助旅行就碰上這麼事,她到死都還不明白爲什麼吧。”
何東凡臉露無奈,食指敲了敲桌子:“出門在外還是小心點。”語畢,雙手向上伸直,打了一個大哈欠。文惠見狀噗哧笑了出聲。
“昨晚沒睡?”
“嗯,偵訊了一整個晚上,累死了。”何東凡說着人就趴在桌子上:“讓我休息一下,等一下叫我。”
“好。”文惠溫柔地摸着何東凡短而硬的頭髮,就像撫摸着孩子般,看着何東凡安詳的模樣,心裡泛起一股滿足。此時此刻,她希望沒有人能來打擾,讓他們兩人能夠好好相處,祈盼太平的日子。
***
燕萍打包好最後一件行李,準備要離開這間房子,抖然間竟然有些不捨,自那件事發生後自己也不曾再做過噩夢,但爲避免夜長夢多也爲了女兒小鳳着想,只好再花另一筆錢另找住處。
她擡頭環顧四周,這房子雖然給人陰涼的感覺,但是通風條件不錯,陽光也能曬得進房子裡,地點其實不錯,就是因爲以前的事而可惜了。
事過境遷,再去想也無用。
“小姐,東西就這些嗎?”一名搬家工人從二樓處扛下一張書桌道。
“是的。”
“你的東西少,搬起來相當容易。”工人說話後忙着把唯一一張最重的傢俱搬了出去。
燕萍笑了一下後,隨手也拿起計算機包和一袋裝衣服的行李要放到車上,房東沈先生拄着拐仗從屋外走進來。
“沈先生怎麼來了,身子還好嗎?”
沈先生乾笑了一下,摸了摸肚子:“好多了,現在只等着拆線,只是走路還有些疼。年紀大了,這麼一折騰可是受不了。”
“那就該在家裡好好休息。”
“我是知道你要搬家,就趕緊來看看。這屋子我也打算賤賣,不然就是打掉它。”
燕萍沒有說什麼,房子不是她的,要怎麼處理也和她沒關係。
沈先生看着燕萍有些愧疚,自己一時不察竟然差點讓對方連命都賠上,要是當時他能來親自跑來一趟檢查,大概就不會發生事情。他瞄了一眼後門,因爲害怕這屋子而不來讓李木生有機可趁,自己完全不適合當個房東。
他從夾克裡掏出一包紅包遞給了燕萍,後者見狀拒收下來。
“這是你的兩個月押金,發生這種事我也不好意思不讓你搬,這押金你就收回去吧。”
“謝謝。”聽沈先生這麼一說,燕萍才欣然接受。這筆押金對她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負責此案的刑警有跟你透露什麼嗎?”
“有。他跟我說了詰問完後的情況,大致上我也瞭解了。”
“嗯,我真的沒想到李木生竟然是那樣的人,我相信他,沒想到他竟然就是……唉。”
燕萍見沈生生面容憔悴,想必這事對他打擊相當大,相信的人竟然是背叛自己的人。當年的案子在聽了何東凡的說法後,有了明確的概念。三十多年前,沈家主人和李木生有金錢上的往來,本來是以賭*爲主,最後野心大了,開始想要做些更損人事的買賣──毒品。沈家主人見錢眼開,卻沒想到把自己推入殺身之禍。當天因爲糾紛,蕭璇志拿起桌鍾便往沈家主人頭上敲下。已經吸了毒的蕭璇志產生了幻覺,於是就有了一場屠殺,也許是因爲毒品的關係,加上過度刺激,導致他後來的瘋巔。當日有廟會活動,沒有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在證據不足下只能當成冷案。直到前陣子一名女孩子在國外旅行死亡案,沿線追查後,知道女孩曾在酒吧遇見潛逃在外的陳次郎,才又翻出這件事。陳次郎成了最重要的關鍵。
李木生則是因爲燕萍的入住,懷疑是便衣刑警,得知燕萍小說的內容後更是相信自己的直覺,想要除掉她的心思更甚。接着店老闆被刑警盯上,於是策劃了這一步。
本來以爲會天衣無縫,卻是人算不如天算。
而那桌鍾就是當時蕭璇志用來敲昏沈家主人的兇器,沒想到以爲處理掉的東西,流浪輾轉下竟然來到了燕萍手上,自己也在多年後住進了這房子。
發了瘋的蕭璇志後來被送進了精神療養院,而已經無心照顧的蕭婆婆選擇去了贍養中心,房子算是賤賣變現,好能夠支付這兩筆開銷。
沈先生知道燕萍還要忙着搬家不再打擾,徑自步行離開。
燕萍幫忙工人快速清理完該搬的東西后,正要隨着搬家貨車駛離現場,朝新租的房子前進,一抹身影躍入眼簾。
小安站在燕萍面前,穿得是一身漂亮的洋裝。
燕萍看得呆了,本來害怕的心也一掃而空。
“小安,你不是鬼?”
“什麼,我當然不是鬼啊,爲什麼覺得我是呢?”小安不明白。
“因爲……”燕萍搔了搔後頸,她不知要怎麼跟小安說明,想到自己竟然誤會對方,就覺得自己可笑。
“你要搬走家嗎?”
“是啊。以後你就能夠自己來了。”
“我纔不要呢,要我進鬼屋我纔不幹。”小安嘟着嘴。
“你不是很喜歡進去來玩。”燕萍不能理解。
“那是因爲李先生他給我五十元零用錢叫我進去玩,我就進去啦。”
這句話震驚了燕萍,她沒有想到原來住得這段期間,一直都在李木生的眼皮底下。
“小安,要走咯。”“姐姐快來。”不遠處有人在呼喚着小安,燕萍順着聲音看,是一家人正要外出去的景象,小安的妹妹如她所言是個大約七歲的孩子。
“我們要出去玩,再見咯。”小安向燕萍揮手道別,人一溜煙地攢進汽車後座,車子噗的一聲駛離原地。
燕萍呆在原地好一會兒,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簡小姐要走了嗎?”搬家工人喊道。
“好。”燕萍轉過身要隨工人離開,瞄了眼沈宅,在二樓見到了四抹白色身影。它們朝她微笑,揮手道別。
三個月後,燕萍的新書反應不錯,收入增多生活也開始餘裕起來。事後,打算把房子剷平要重建的沈先生,發現原本應該是上鎖的倉庫不知何時被打開,本以爲是燕萍,在通話之後才意會過來,燕萍居住時時常聽到的異聲應該就是有人試着打開鎖。不明所以之下,沈先生憑着直覺翻找,在一角落處發現一筆舊紙鈔。那是當年李木生等人指控弟弟侵吞的錢財,爲了躲警方追查,把拿到手的錢將它放回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封鎖現場。
這一隱瞞就是三十多年,也爲自己竟然看不出李木生潛藏的禍心感到可悲。
一個人的貪心造成了全家喪命,三顆禍心最後還是落得入獄的下場,無心插柳的卻成了最大贏家。
至於林煒……他和品君之間的事,她不想過問,只希望品君能走出陰影,不再依靠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