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五行觀的人,而且法術不低,這個圖陽子不但能發出靈氣,而且還能以木劍御氣擋住自己的靈氣,足見他的修爲。
嶽平陽心裡暗暗稱讚,他原本以爲道門衰落到了只會招搖撞騙的地步,現在看來還是有高人的。當然,這個圖陽子的修爲也僅僅是練到了馭氣階段,用天霄派的標準衡量,勉強過了三化陰陽的境界,還遠未修渡天劫。
圖陽子撫了撫鬍鬚,目光炯炯逼視嶽平陽,“老朽久在山洞中,兩耳不聞窗外事,請問道號上下?”
老道話雖然客氣一些,但神態甚是傲倨,連個稽手禮都沒有。這讓嶽平陽很不舒服。教門衰落,多半是因爲真修實證的人少,滿嘴談虛說玄,就是不好好練功,讓人看不起。而肯下功夫的,又多是那些不夠聰明的,功夫有了,但涵養又不高,自恃爲能。這些人一樣有致命缺點,要麼自視甚高,不能精進,要麼就淪爲巫師神棍,同樣地扯教門後腿。
嶽平陽沒有說話,看了眼餘津天,這個場面最好有人出來頂頂槓,免得自己把話說死,沒了迴旋餘地。
誰知到了關鍵時刻,餘津天卻拉了稀,不知道是怕這個道士還是怕他老子,“哎哎”了兩聲,沒了下文,只是順手把嶽平陽推了出來,“平哥,你說!”
餘經遠怒氣衝衝,一指餘津天,“混帳,一邊去!”教訓完兒子,趕緊向圖陽子拱手,“道長,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請繼續作法!”
圖陽子老大不滿意,一搖頭,“餘先生有所不知,剛纔法壇已然被人衝撞,做不得了,我等不是鄉下的神棍,也不是比武擂臺,更不圖名圖利,爲得是弘揚道法,你既然不信我等,何必走這個過場!”
餘經遠一見道人生氣,急忙衝餘津天道:“還愣什麼,連你的狐朋狗友,快給道長賠禮!”
“爸,平先生說的,小秀不能讓他們治。平哥,你倒是說話呀!”餘津天漲紅了臉。
嶽平陽上前一步,“道長,在下絕對無衝撞之意,她的邪症,我能治好!”
“是嗎?既然如此,請便!”道長說着挪開身子。
“道長,道長——”餘經遠趕緊挽留。
“我來爲餘小姐治病!”嶽平陽當仁不讓,上前一步。
餘經遠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嶽平陽不是泛泛之輩,又加之愛女心切,在作勢挽留道人的同時,並未阻止嶽平陽。
按說,事情至此便是最好結局。道人閃開,嶽平陽出手,兩下平和交接再好不過。
偏巧有個中年道士覺得面子上過不去,猛地一步躍過來,舉起一把寶劍橫到餘津秀面前,“大膽狂徒,堂堂五行觀是被你欺負得嗎?”
嶽平陽看看圖陽子,希望他能阻止一下,誰知這老道也懷有門戶之見,竟然默不作聲,高傲作出世狀。
嶽平陽不由火起,出家人當以慈悲爲懷,此刻竟然置患者於不顧,只盯着個人恩怨、門戶成見,必須予以教訓。
嶽平陽一瞪眼,揮手掃出靈氣,將那個中年道士掃了一個跟頭。
圖陽子見嶽平陽出手,也不客氣,立刻延出靈氣,再次攔住了嶽平陽。“你想鬥法不成?”
“你也配?滾!”嶽平陽出口不遜,立刻激怒了老道,擡手運氣就要出招。
古青月見事情要鬧大,急忙扯了扯嶽平陽。這一提醒很是關鍵,嶽平陽立刻壓住了情緒,指了指餘津秀,“我能在三秒之內將她治好!”
“三秒醫不好呢?”圖陽子再行逼問。
“那就兩秒!”嶽平陽說得斬釘截鐵,而後突然仰天大喝一聲,“三清祖師在上,弟子變身施法!”說着話,身子猛地躍起,離地三尺,身形旋轉如陀螺。再等立定身形時,竟然化成了一個披五彩法衣的道士。
此番化變,立刻激起一片驚呼之聲。
臨時動用化變之術,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嶽平陽深思之後的決定。
剎那間,他想到了南商雨的訓誡:視同門如手足。五行觀的人當然不是同門,但是同道中人。不管什麼派別,都是道教分支。如果自己真的讓他們出醜,傷得不僅僅是圖陽子一個人的臉面,而是所有道門中人的臉面。只怕自此以後,真正的修道之人越加被人看不起,而更多的邪魔歪道則會大行其道。
可一旦變了身,就可以毫無顧忌,不管怎麼出手,都能維護道人的形象。
餘經遠儘管見多識廣,又何曾見過這種法術,眨了兩下眼睛,立刻百倍恭敬,“請道長趕緊出手,需要什麼東西,我馬上讓人佈置!”
“不用了!”嶽平陽走到餘津秀面前,將那道符揭下,輕打一個響指,“好!”
符紙一去,響指一打,塵風會意,立刻離開了餘津秀的身體。
半分鐘不到,餘津秀打了個哈欠,“我塞——爸,怎麼把我綁起來了!”
“秀兒——”餘經遠渾身一顫,“快,解開!”
嶽平陽道袍一甩,異常地拉風,自我感覺良好,瀟灑萬分。
圖陽子那邊的道士還等他掐訣唸咒、布罡作法呢,沒成想一個響指就解決了問題,一時懵圈,彼此相對,一陣陣地吸着涼氣。倒是圖陽子看得專注,既沒有過度吃驚,也沒有豔羨之情,倒是目光之中充滿了疑慮。
塵風此刻恢復了自由,元神迴歸身體,又成了一隻雀子飛了過來,盤旋在嶽平陽頭上,嘰喳亂叫,“多虧先生,否則便被這老道給封住了。先生變成道士,真是倜儻風流——”
嶽平陽衝它揮了揮手,輕聲道,“好好歇息一下去吧!”
“呔,好你個妖道,竟然與妖物串通一體,禍害良家,沽名釣譽,看本道收你!”誰也不曾料到圖陽子陡然變色,拉開了架式。
嶽平陽暗自咋舌,萬沒有想到這圖陽子確實有些道行,竟然看出了塵風的來頭,也覺察到了他與鳥精的關係。儘管除了圖陽子之外的人都不會相信,但還是有種陰謀被戳穿的窘迫感。
“道長不要說笑了,病邪已然趕走,你我就不要再意氣用事了!”嶽平陽自知理虧,放軟了口氣,意欲和平解決。
“妖人猖獗,敗我道門聲譽,如果放了你,天理何在!”圖陽子不依不饒,疾揮靈氣攻向了嶽平陽。
嶽平陽閃身躲過,“好了,老道長,停手吧!”
“看招!”圖陽子加快攻勢,寬大的道袍舞得如同一面盾牌,虎步鶴形,靈氣疾催,團團將嶽平陽罩住。
餘經遠那邊連連勸解,無奈老道不聽,頻使殺招,直接將嶽平陽逼到了牆角。
嶽平陽儘管有些惱怒,還是竭力忍着,順手調來了木氣阻擋圖陽子。誰知圖陽子決意要拼,口誦咒語,布罡掐訣,連焚了兩道符紙,摧動了法壇。
法壇一動,非同小可。此時比拼的就不再是靈氣高低了,而是請神下凡吶。這個圖陽子不是冒牌貨,是個真正有過修行的道士,而且還是個童子身,他所召請的自然也不是鬼兵鬼將,而是請下了一位金甲神。
這位金甲神別人看不到,嶽平陽卻看得很是清楚,身高兩米餘,頂盔披甲,面色金黃,雙眼半眯,手持銅鐗。驀地一瞪眼,雙眼炯然放光,身邊立刻有一團紫氣護身。
這圖陽子真是下了血本了。
道人召神,除了自身靈氣修爲之外,還要有道德修爲。一般的術士請神,多是陰兵或者遊魂,要麼是土地山神或者鬼王鬼帥,真正請來天界神靈的並不多見。
圖陽子能將天界金甲神請來,除了有靈氣修爲之外,必然誠心向道,品行不錯,而且所學道門道法也極爲純粹。但仔細觀察,發現這尊金甲神下半身較爲虛無,行走無根。這說明,道士的修爲有限,所召請的也只是金甲神的部分神識。
可即使如此,金甲神的威力仍就不可小瞧,一鐗下來,木氣陣法立刻解除。
嶽平陽一時猶豫,有心還手,怕傷了天神;不還手,又得被動挨打,這個決定不好下。
金甲神並非木偶傀儡,神識清明,揮動兩鐗之後發現嶽平陽並非妖類,而且還渡過了天劫,竟然遲疑起來,猶豫片刻立即轉身——看樣子要收工。
圖陽子一見,不由着急,口誦咒語,示意金甲神再度攻擊。金甲神大約是覺着不好交差,又轉了身來,沉吟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飛身出掌,竟然奔向了落在不遠處樹上的塵風。
畢竟是神,不好對付,竟然來了這麼一招。嶽平陽無論如何不能撇下塵風不管,急忙揮出靈氣,一把將金甲神拖了回來。
金甲神再不似剛纔那般猶豫,猛地一抖身形,身軀瞬間變大兩倍,原來金色臉孔一下子變成了猙厲的綠面獠牙,口中出火,吼吼有聲。
儘管衆人看到看不到這一幕,還是感受到了恐懼氣氛,紛紛後退。
金甲神剛纔不動手是沒有理由,現在不同了,自己坦護妖類,他要斬妖除魔,師出有名了!
管他是神是鬼,一律擺平!嶽平陽吸口氣,催出靈氣,拉開架式應戰。